罪囚營的伏擊,打響了戰鬥的第一槍。

飽滿的仇恨化作飛石,居高臨下,砸向城防軍。

然而,城防軍只是慌亂了片刻。

公子哥立刻下馬,自己的隨軍奴僕也靠了過來,舉起了大盾。

哪怕被飛石砸得吐血,他們也沒有後退。

徐屠看在眼裡,心都在滴血。

若是康明偉沒死,這次帶隊的便是他,而自己,便是在下面舉著盾牌,替康明偉擋住飛石之人。

楊平為首的公子哥,躲在盾牌後面,看著漫天飛石,好整以暇。

“上彈!”

一聲暴喝後,百名公子哥,齊齊開始給自己的長管燧發火槍捅進鐵彈。

他們和罪囚營不同,罪囚營終歸是服刑,不會教他們真東西。

但他們,是實實在在的正規城防軍。

每日訓練是基本的。

罪囚營以小組為單位,是為了讓他們互相考慮彼此,想犯事的時候,會影響別人連坐受罰。

他們則是十人一組,什長為首,什長之上還有百夫長。

在城防軍中,他們這些公子哥未來要走,不擔要職,已是約定成俗。

康明偉為了多和大小姐見面,利用康家的關係,強行拿走了巡城騎兵隊長的職務。

他楊平,便果斷擔任了火槍隊的百夫長。

雖是兩個不同的兵種,但在職級上,康明偉負責城防事務,比他權力更多一些。

平常就被那傻逼壓了一頭,現在,終於輪到他楊平發揮了。

裝填好鐵彈的楊平,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鳥笛。

滴!

一聲尖銳笛聲之後,終日訓練的火槍隊,拿出了應有的戰鬥力。

他們齊齊探出頭來,架起火槍,便是一輪齊射!

砰砰砰……

百枚子彈,擊向罪囚!

“趴下!”

林戌摁住砸紅了眼的王二狗,趴到在地。

緊接著,吳海明一聲悶哼,倒地之後,捂住了肩頭。

“我中槍了。”

他很平靜,平靜地剜出一指酒糟,含進了嘴裡。

“沒事,我還能打。”

說罷,他又去搬了一塊石頭回來。

與此同時,一個腦袋中彈的罪囚,失去了平衡,從山崖上摔了下去。

屍體,成了最後一次拋擲物,墜向平臺。

“王五!王五!”

另一個罪囚組長撕心裂肺地吼著。

過於悲憤的他,眼睛瞬間充血通紅,牙齦咬出了血。

“兄弟,哥哥給你報仇!”

他一把抓住斷劍,撐起身子便準備跳下去拼命。

身旁的組員見狀,立馬將他摁住。

他接連掙扎,卻掙扎不脫,當即狂吼道:“林戌!你說過你要解決火槍隊!”

“你解決的法子呢?我兄弟都死了!”

“空口白牙瞎放屁,我真他媽的倒了八輩子黴,居然信了你這個青鉤子娃兒!”

悲憤之中,他把氣,撒在了林戌身上。

王二狗當即便要開噴。

林戌卻捂住了他的嘴:“別急,二狗叔,咱們是要打勝仗的,不是要送死的。”

說話間,鳥笛聲再度響起。

又是一輪齊射打出。

罪囚營中,哭喊聲變得多了起來。

“二十秒。”

“他們齊射一次的間隙,是二十秒。”

“兄弟們!撤去石塊!投木!”

林戌一聲令下。

被他們拆了的村屋,化作木條,稀里嘩啦扔了下去。

“哼。”

楊平一聲冷哼:“他們的石頭用完了。”

他踹了一腳自己的軍奴:“統計一下,被石頭砸死了多少軍奴。”

軍奴點頭,立馬開始在盾牌下穿梭著,與別的軍奴交涉。

頭上的木條砸得叮噹作響,很是費了些功夫,軍奴方才鑽了回來。

“重傷二百七十餘人,輕傷四百二十餘人,有六十四人戰死。”

軍奴報告後,楊平掐了掐手指頭,頓時臉色沉了下去:“這下,戰損比不太好看了。”

又等了一會兒,木頭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零星。

楊平再度冷笑:“就這麼點戰爭物資儲備,居然就敢造反?”

他拿出鳥笛,又是一記猛吹。

砰!

百輪齊射,再度噴出,又有好幾個罪囚中槍,栽下懸崖。

“墜崖四十多個,還有受傷的,嗯,他們傷亡應該過半了。”

楊平估計得很保守。

實際上,在這兩炷香的交鋒下來,罪囚營負傷者,三分之二有餘。

“再等一會兒,咱們便可以直接攻山了。”

楊平喃喃著,裝填著彈藥,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大勝而歸,調任郡府以後,該去和誰走動。

然而,就在此時。

突然,一張浸滿了油的罪囚內襯衣物,從山崖上扔了下來。

緊接著,便是數百衣物,同時拋下。

以及,一個又一個的,獸妖睡覺的稻草窩。

緊接著,一個火把扔了下來。

楊平的腦袋,嗡的一聲。

那火把砸在稻草窩上,瞬間引燃,緊接著便引燃浸了油的衣物。

若是隻有一個還好。

山崖上,至少扔下數十把火把。

木條,引火稻草,以及浸油衣物。

這分明是個火場!

“他媽的,這些罪囚想燒死我們!撤!下山!立刻下山!”

趁著火還沒燒起來,楊平一把推開擋住自己的隨軍奴僕。

帶著公子哥們,往下山方向擠。

三輛馬車寬的路,已經是他們的救命稻草。

然而,才衝了幾步的楊平,當場懵了。

八個人,騎著戰馬,手持長劍,正在山道上快速上行!

他們皆是身著明光鎧,看起來與自己人的打扮,一般無二。

巡城騎兵?

“康明偉!”

楊平一聲暴喝,架起火槍,對準了騎兵一槍打去。

二者相隔數百米,這麼遠的距離,燧發火槍肯定是打不中的。

鐵彈失去準頭,不知飛去了哪兒。

而此時,八匹戰馬,已然衝至大軍身後的山道之上。

八人齊齊下馬,一同解開馬匹背上的包袱,從裡頭拿出一堆浸了油的衣物,拴在了馬背上。

“公子哥們,記住了,送你們去黃泉路的人,名叫林戌!”

說罷,為首那個陰柔俊美的年輕人,從懷裡掏出火摺子。

用力一吹,吹出火苗。

點燃了戰馬身上的馬毛。

幾個呼吸間,那吃痛的馬兒,便狂奔了起來。

半途之上,火借風勢,八匹戰馬浴火而來。

衝向了高貴的公子哥們。

楊平,面生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