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管家,我準備好了。”

下人在門外,輕聲提醒著。

陸豪風嗯了一聲,從桌下抽出一把短刀。

“老夥計,你有十年沒飲血了吧?”

“饞嗎?”

“這十年來,委屈你了。”

他將短刀塞進靴子,走了兩步後,有些悵然。

“沒想到,十年時間,我竟然已經不習慣你在我的靴子裡。”

“或許,我應該找回曾經的感覺了。”

他拍了拍靴子:“走吧,老夥計,今天讓你喝個夠。”

馬車拉著箱子,箱子裡裝著石頭。

車輪吃重,在泥水中壓出車轍。

下車一路抽著鞭子,將馬車趕至城門處。

舉起了一塊令牌。

“城主府軍令!”

“出城辦事!”

令牌被一個公子哥收走,小跑著拿到樓上,遞給了正在值班的康明偉。

康明偉仔細核對之後,確認無誤。

“放行!”

城門,緩緩開啟了。

另一頭,罪囚營中。

月兒已經上升,累了一天的罪囚們,早已熟睡。

在‘狗洞’站崗的罪囚趙老四,一個哈欠剛剛打完,突然便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喃喃道:“這……是陸管家嗎?”

罪囚營骯髒,時刻瀰漫著一股腐臭味。

這些大人物向來以涉足此地為恥。

除了進來抓人殺人以外,向來不入。

陸豪風的到來,讓趙老四頗為意外。

但他還是敬了個軍禮:“陸管家好。”

陸豪風極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個半大小的破損城牆。

‘狗洞。’

出城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走官道,透過城門而出。

另一條,便是與罪囚一般,鑽入這骯髒低賤的狗洞之中。

都怪那該死的杜宇!

他平日在城防軍,定有相熟之人。

若是讓其熟人看見自己從官道出去,給他傳了訊號,他一定會意識到自己想要滅他的口。

二級武者一旦想逃,只需往獸妖森林一鑽,自己便無計可施。

他只能趁杜宇不備,一擊致命。

因此,他只能選擇最丟臉的方式,鑽狗洞出去。

“城主府令,借道通行。”

他甩出一枚令箭,插在趙老四腳旁:“滾一邊去,好狗不擋道。”

趙老四尷尬一笑,往旁邊挪了兩步。

陸豪風深吸一口氣,撅著屁股鑽進狗洞,弄得滿身泥汙。

好日子過慣了的他,只想作嘔。

待他徹底鑽出去後,趙老四突然一腳踢在令箭之上。

“呸!什麼東西!”

“一個下人,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他咒罵著,宣洩自己的不滿。

鑽出狗洞的陸豪風,卻直犯惡心。

他一邊走著,一邊拍著自己的衣服。

總覺得罪囚營中那股長期不潔引發的臭味,粘上了衣服一般。

“杜宇,你個小王八蛋……”

他低聲咒罵著,忍不住想幹嘔。

自從杜宇晉升二級武者起,已經五年。

作為城主府御用的白手套,城主府待他不薄。

五年,他至少賺了六百兩銀子。

本以為這麼多銀錢,足以餵飽他,但現在看來,這小王八蛋,是個喂不飽的狗!

“唉……”

想到這,陸豪風又有些懊惱。

杜宇臨出發前,自己把城主府內的火槍,給了他一把。

千叮嚀萬囑咐,第一槍一定要打死那個林戌。

或許是自己多此一舉,讓杜宇起了疑,才導致杜宇留了林戌半條命。

那該死的林戌,果然臨死反咬了一口,把大小姐的秘密說了出來!

“該死!你們都該死!”

陸豪風遠遠吊在馬車之後,再度低聲咒罵。

他開始想念老爺陸天行在家的日子。

陸天行的護衛裡,有好幾個三級武者,還有一個四級武者。

他自稱黑刃,整日面具遮臉,不知其真面目。

黑刃出手向來乾淨利落。

陸天行能在陸行堡有說一不二的地位,黑刃至少有一半的功勞。

滅口這種事,本該黑刃去做。

但是,陸家最近的麻煩,著實不小。

陸天行私下的那些生意,掙的是不乾淨的銀子。

這筆財帛數額巨大,大到有無數人整天都在盼著他死,以便自己來掙這個錢。

錢財糾紛,終究是小圈子裡面,擺在桌子上的事。

不至於做得太絕。

真正可怕的是,曾經一位在陸行堡鍍金的公子哥。

他,升官了。

位高權重,不能有汙點。

但是,公子哥在陸行堡期間,立下了天大的功勞。

那筆功勞,是陸天行親自操辦的。

身居上位的公子哥,只不過是在一場酒後,似醉非醉地說出了一番胡話。

“那陸行堡的城主陸天行,當年差點害死了我……”

他輕聲哽咽,便再無多言。

這句話,傳到了陸天行耳朵裡時,他立馬就知道,自己完了。

上峰雖然從未明確表態,但揣摩上意者比比皆是。

有的是人願意主動為上峰分憂,主動來拿他人頭去上峰面前邀功。

陸天行開始深居簡出,日常都在城主府。

但他躲不過的是,今年的進郡呈文。

一年一報,郡內各城主,必須親自到場。

此去兇險,陸天行不僅帶走了自己幾乎所有的護衛,還花費重金,聘了一位十一級武者相隨。

他走得忐忑,城主府的一應事務,便留給了自己。

不知大小姐如此大膽,是自己的過失。

自己彌補一次,找來杜宇把那六個罪囚全殺了,但沒想到杜宇居然反咬一口。

這是第二次過失。

不能再有第三次過失了。

這一次,他要親手做。

陸豪風這般想著,加快了腳步,追著馬車而去。

不久之後。

狗洞外的灌木叢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老狗逼,應該走遠了吧?”

王二狗探出了腦袋:“林戌,你真他媽神了,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從這裡出來?”

躲在灌木叢中的林戌,也跟著鑽了出來。

“咱們罪囚營的人,怕被公子哥嫉妒,藏拙成了本能。”

“他根本不知道咱們罪囚營裡有多少武者。”

“在他眼裡,就是二級武者杜宇,去殺六個飢寒交迫營養不良的罪囚。”

“這是手到擒來的事。”

“杜宇貪財,所以願意做這種髒活,他也清楚這一點。”

“所以,杜宇得知了這麼大的秘密,想發筆橫財,他深信不疑。”

“有了杜宇的前車之鑑,再派殺手去殺杜宇,那就是他蠢。”

“顯然,他不蠢,所以他要親自去滅口,避免節外生枝。”

“從這裡到約定的地點,一個來回,天就亮了。”

“我們的時間很緊,各位,拜託了。”

“是死是活,就看今夜!”

說罷,林戌率先鑽出,直奔狗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