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這片草原,便是獸妖森林。

只要能進去,便還有一線生機。

他們都是一級武者,哪怕遇到獸妖,也比直面杜宇的好!

老張這般打算著。

握緊了劍。

“來!督戰官!讓我這個老卒,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記驅風斬!

“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我砍了你,再去追殺他們也不遲!”

杜宇咆哮著,雙手握劍,全力劈砍。

老張側身一閃,杜宇的劍勢立馬變換,順著追砍而來。

武技,可真是個不得了的東西。

根本沒有招式用老這麼一說。

老張感嘆著,再度架起劍盾。

叮!

一記劈砍強行格擋,體內五臟六腑再度劇痛,肩頭傷口崩裂更甚,血直接噴了出來。

他退了幾步,強撐著一腳踹出。

與此同時,杜宇亦是踹了一腳。

二人交換一腿,皆是後退數步。

老張身子已經發軟,單膝跪地,用劍拄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跑了嗎?

他們跑了嗎?

他側頭掃了一眼,卻見吳海明已經騎著馬,直奔獸妖森林方向。

其餘人等,亦是在亡命狂奔。

嗯,按照自己的設想,分開跑,一定有人能活下來。

他這般想著,嘴角勾起笑容。

“杜宇!再來!”

杜宇面目猙獰,捂著自己的心口。

顯然,剛才互換一腿,他踹中老張的大腿,但老張,結結實實踹中了他的要害。

膻中大穴。

這一腳,已經隱隱有些武技味道,氣息入體,撞在他膻中大穴上,撞得他氣息紊亂。

不愧是老卒,隱有突破之勢。

難怪,他敢留下來和自己捉對廝殺。

但是!

一級就是一級!

杜宇氣息有些紊亂,從地上爬起,架起劍盾,以守待攻。

老雜種已經快不行了,等自己喘上幾口長氣,壓下膻中的紊亂,下一劍,便要了這老雜種的命!

老張自是不肯放棄這搏命而來的良機。

他從罪囚內襯中,抓出一把黏糊糊的東西,一口塞進嘴裡。

那是果酒酒糟。

極致的苦澀酸臭,讓他忘記了疼痛,精神也提了起來。

他一聲嘶吼,棄了手盾,雙手抓劍,砍出了自己二十多年來的成果。

橫劈,豎砍,斜刺,挑斬。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就是莊稼人也能使兩把的莊稼把式。

可二十多年的精修,早已讓他在最簡單的劍招上,爐火純青。

面對這般醇熟的劍招,杜宇居然有些怕了。

他架起劍盾,拼命防守。

老張的劍,卻如潑水一般,綿綿不絕。

好難,真的好難。

他氣息受阻,純粹憑藉著二級武者的強橫體魄,在硬接老張劍招。

再接十口長氣,自己的膻中便能平穩!

叮!

九口!

叮!

八口!

在這般凌厲的攻勢中,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老張的動作上。

陡然間,他明白了一個成語。

度日如年。

怎麼還不行?難道自己真的要被這老卒砍死?

他真的慌了。

四口!

老張一記豎劈,突然身子一軟。

嘴裡的苦澀腥臭酒糟,合著血噴在了他的臉上。

捱了兩劍武技,身上又帶著傷,他早已是強弩之末。

全靠著能燻死人的酒糟,強行提著精神。

可身體,早已在崩潰邊緣。

不行啊,張守義,你還要撐!

多撐一秒,兄弟們便多跑一步。

說不定,這一步就能活!

他這般想著。

又是一劍橫斬。

接劍的杜宇,突然感覺壓力一輕。

這老傢伙沒力氣了?

趁著機會,他再度調出一口長氣。

三口!

老傢伙,等死吧!

叮!

老張又是一劍劈下,終於,再也站不住了。

身子一軟,摔倒在地。

內傷導致他不斷噴著血,眼中,卻依舊保持著銳利的殺意。

“哈?”

“哈!”

“老雜種!你累死了?”

杜宇興奮異常。

被這罪囚逼得自己差點被幹掉,又眼睜睜看著老東西脫力倒地。

羞愧憤怒欣喜多種情緒交疊,他甚至有了種死裡逃生的錯覺。

回應他的,是倒地的老張,軟綿綿的一劍橫斬,砍在了他的腿甲之上。

為什麼?他為什麼還有如此強的意志!

他明明都快要死了!他都站不起來了!

杜宇百思不得其解。

叮……

又是一劍,戳向他的護心鏡。

他又喘了一口長氣。

或許是不敢面對老張銳意的眼神,又或許是被老張這般的下等人,逼入此等絕境的羞愧。

他羞憤難當,猛地一劍橫斬。

劍刃,劃過老張的手肘。

那握著劍的手,從老張身體分離,墜落在了地上。

老張,反而釋然了。

他躺平在地,閉上了眼:“我盡力了,兄弟們,張守義此生,無愧。”

杜宇更覺煩躁。

他甚至連調息都忘了,舉起了劍,對著老張脖子一劍斬下!

“老東西!”

陡然間,耳邊一聲爆喝,驚得他身子一顫。

緊接著,一股大力撞在了他的身側。

不知何時,林戌已然衝了回來。

老張的斷臂,靜靜躺在地上,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彷彿瘋了一般,用盡全身力氣,撞倒杜宇之後,直接騎在了他身上。

緊接著,拾起老張拋下的手盾,對準了杜宇的臉!

“你媽逼!”

“操你媽!”

砰!砰!砰!……

手盾之中,蘊藏著八年來老張對他的照拂,蘊藏著他們這一組八年生死相依的情誼。

蘊藏著最原始的,為家人報仇的衝動!

每一下猛擊,都在瘋狂宣洩著林戌的那難以啟齒的親情!

每一下猛擊,都代表著,狗急了也能跳牆,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良久之後,杜宇不動了。

整張臉,血肉崩碎,頭骨被敲得稀爛,紅白之物,被手盾帶得濺起方圓一米。

宣洩之後,林戌終於緩緩清醒。

耳邊,也響起了折返而回的吳海明的聲音。

“林戌,老張!你們……”

他語氣焦急,猛猛抽著馬屁股,只怕自己跑慢了一般。

緊接著,林戌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疼痛。

他低頭一看。

杜宇的劍,不知何時,戳穿了自己的鎖子甲。

劍身,已然沒入自己的胸口。

“嘶……”

林戌抽了一口長氣,整個胸腔被拉扯得劇烈疼痛。

他哆嗦著,掏出一把果酒酒糟。

想要塞進嘴裡,卻終究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