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有著豐富的殺人經驗。

他駕馬衝擊,直奔老張位置。

“就你個老雜種練得最久,對吧?你先吃我一劍!”

老張架起手盾,長劍貼在手盾之上,一副嚴守姿態。

“守?你守得住嗎?”

杜宇咆哮著,長劍斬落。

武技,驅風斬!

劍身帶起風刃,藉著馬勢,爆發出千鈞之力。

老張當了二十多年的兵,自是知曉步兵對上騎兵,本就吃虧得緊。

首要之事,必是先將他拖下馬來!

老張神色一凜,站穩了馬步,右手舉劍而迎,左手架盾在後。

劍身交擊,武者氣息入體,順著手臂直衝五臟六腑。

老張強忍疼痛,將盾也補了上去,堪堪吃下這一擊的同時,大吼道:“拉他下馬!”

不等他說完,兩道黑影已然呈一左一右之勢,飛撲而來。

同吃同住多年,六人默契早已無需言語表達。

王二狗與李長兵立馬飛撲而上,一人抓住杜宇一條腿。

劉滿囤更是斜刺裡衝出,肩頭一沉,猛撞杜宇座下馬兒。

躲在最後的吳海明,原地轉了兩圈,手盾甩出,直擊杜宇面門!

一息之間,靠著老張一阻之勢,五人已然完成反攻!

小看這群罪囚了!

杜宇神色一凜,左手舉盾擋住飛盾,右手緊緊抓住馬鞍。

他敢於囂張,便是仗著騎兵優勢。

若是落馬下來,獨斗六名一級武者,哪怕獅子搏犬,也是代價不小。

更何況,這六名武者的默契程度,遠超城防軍那群公子哥!

不對,出手的,只有五個!

還有一個在哪兒?

他左右環視,卻見林戌已然半蹲於地,棄了手盾,雙手握劍。

“死!”

林戌一聲爆喝,全力彈跳,將自身化作強弩,飛射而出。

雙手持劍,劍尖直指杜宇面門!

那是他全身鎧裡,唯一的弱點!

“來得好!”

杜宇情不自禁地讚歎,而後身子一彎,整個人匍匐在馬背上。

看起來像是一個覆蓋鎧甲的龜殼。

馬鬥之時,躲避空間有限。

借甲擋刀,是騎兵的基本功。

林戌不會武技,僅憑一把輕盈長劍,根本破不了他的明光鎧!

他這般想著。

然而,斬擊並未到來。

飛至半空的林戌,趁他彎腰不能目視,突然棄了長劍。

雙手齊出,扣住他的鎧甲後領。

抓著他腿的王二狗和李長兵,立馬同時用力。

三人齊拽,他再坐不穩了,直接被拽了下來!

老張見狀,往後一退,捂著肩頭一臉痛苦。

傷口已然崩裂,血順著鎖子甲縫隙流出。

“海明!”

吳海明聽得聲音,一把抓住馬兒韁繩,翻身而上,雙腿一夾。

馬兒奔了一圈,再度繞回之時,已然帶起了衝勢。

他一手扣緊馬鞍,另一手甩開長劍,伏地了身子。

人借馬勢,對準了杜宇的脖子,長劍橫斬!

林戌見狀,一聲大喝:“拉!”

他雙手扣著杜宇後領,一腳蹬在杜宇腰間。

與此同時,王二狗與李長兵,亦是死死壓著他的膝蓋,避免他藉著腿力掙扎!

杜宇拉得仰頭而起。

長劍寒芒,已然就在眼前。

六人配合的第一次反擊,竟然便是要他性命的狠招!

頓時,他的心中,生出了悔意。

他幹這劫道營生,已經不是一日兩日。

罪囚送到陸行堡,是頂層權貴留給自己的體面。

權鬥失策,總不至於動不動便全家死絕,首惡一族斬了,剩下的流放。

若是到了自己失策之時,至少家族血脈不斷。

但作為地方官,陸行堡自是懂那層拿不上臺面的深意。

杜宇在第一次接班送囚時,陸豪風便一臉深意地跟他說過:“一定要‘平平安安’,送他返鄉。”

這聲平平安安,意味深長。

他揣摩了一晚上,摸懂了上意,第二天送囚返鄉的路上,便明火執仗,直接開宰。

返鄉費,自然成了他的報酬。

他就這麼幹著,五年間,至少宰了上百罪囚。

沾著血的銀子,七成回了城主府私庫,三成,進了他的腰包。

這本是一筆好生意。

直到這一次,陸豪風突然跟他說,讓他再找個幫手一起。

七成是要回城主府私庫的,剩下三成若是再對半一分。

落到自己手裡的,才幾個銀子?

他當然不願意。

“陸管家,小的雖然不似您這般厲害,但也忝為二級武者,若是幾個罪囚都收拾不了,豈不是讓人笑話?”

他拍著胸口接下了這筆大單。

卻不料,被這六個一級武者,一輪極為默契的合擊。

幾乎就要斷送他的性命!

若真死在這裡,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情急之下,他一聲暴喝。

“滾!”

身子一震,武者氣息衝出體內。

一股旋風平地而起,將他整個人捲入其中。

武技,御風鬥!

吳海明頓時勒馬,強行扭轉了方向,堪堪避開風行。

林戌三人,被這旋風一卷,立馬感覺自己氣息紊亂,使不上勁。

三人脫了力氣,杜宇趁勢站起。

一腳蹬出,踹飛王二狗,一拳揮出,打得李長兵嘔血。

而後,他又看向了林戌。

“你這張臉,真是令人作嘔!”

他抓住林戌胳膊,身子一沉,一個過肩摔,將林戌拋了出去。

瞬息之間,攻守逆轉。

吳海明勒緊韁繩,一臉警惕,劉滿囤架起劍盾,凝神而守。

老張則是皺緊了眉頭。

他練得最久,最厲害,一眼便能看出。

杜宇的強橫,不是自己這六個飢寒交迫之中揮著斷劍練出來的武者能抗衡的。

深深吸了口氣的他,對著身旁的劉滿囤伸出了手。

“滿囤,你的劍盾,給我。”

劉滿囤不知他要作甚,但還是卸下了劍盾,遞到了他手中。

“哎,杜宇。”

老張一聲喊。

而後,劍盾甩出,插在杜宇面前。

“你我公平對決,可敢?”

杜宇愣了片刻,緊接著,臉都青了。

公平對決是陸行堡不成文的規矩,也是陸行堡武人之間,恪守的武德。

對天起誓,死傷自負,旁人不得插手。

可是,一個罪囚,拿什麼身份和他公平對決!

這是對他的羞辱!徹徹底底的羞辱!

杜宇咬緊牙關,憤怒異常,最後的理智卻在告訴他,此時一打六,他並不佔優。

御風鬥這樣的武技,一天之內用不了幾次。

若再被圍攻兩輪,自己怕是真要交代在這裡!

他強壓著怒火,拾起劍盾,擺出守勢。

“來!杜宇對天起誓,與張守義公平對決,死傷自負!”

老張深深吸了口氣,架起了劍盾:“張守義對天起誓,與杜宇公平對決,死傷自負!”

緊接著,他回頭一聲爆喝。

“你們,全都給我跑!”

“分開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活下來,練出一身本領,為我報仇!”

若是自己死了,能換五人皆活。

這,才是天上地下難尋的,划算買賣!

罪囚營資格最老的老卒張守義,死意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