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月,榮月!”

黃粱的聲音像是從遠處飄來,榮月聽得有些不太真切。

緊接著一陣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

哪裡來的鈴聲?榮月尋著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不一會便看到一片白光,榮月睜開了眼。

“我剛才這是怎麼了?”

“你和星兒之間的感應太過強烈,所以她臨死的感受也一同傳達到你身上了,剛才你只是一時承受不住那股猛烈的意念,所以我就把你從通感的幻境裡喚醒了。”

醒過來的榮月面無表情,眼神渙散,只是不住地流眼淚,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般,木坐在地上。

原來星兒經歷了那麼多痛苦,季雨生因為投資失敗欠了高利貸,三番兩次找星兒拿錢去填坑,星兒不給就對她拳打腳踢。

看最後那群黑衣人來的樣子,應該是把季雨生的腿給打斷了,他被討債的打了一頓,回家又拿星兒出氣,結果把星兒給害死了。

更可恨的是,他還妄圖拿冥婚當做幌子,想把星兒的屍體轉移到他們家的祖墳好毀屍滅跡,如果不是王淼發現星兒的死有可疑,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了殺人拋屍,還沒人會懷疑到他身上。大家都以為他是個情根深種的大情種,女友死了還堅持要和她冥婚。

榮月越想越覺得季雨生可恨,十七姑也是幫兇!

“如果說季雨生就是想拿冥婚當幌子,那為什麼十七姑還要抓王淼來和星兒配陰婚呢?配了之後星兒不就葬不了他們季家祖墳了麼?”榮月問道。

“十七姑本就遊走陰陽兩界,自然是害怕星兒橫死後她的怨靈會纏著季雨生,所以冥婚雖然掩人耳目,卻不如將二人命格互換,再偷偷處理掉星兒的屍體和魂魄來的省事了。”

“她倒是為季雨生著想,包庇殺人犯兒子就不怕損自已陰德嗎。”榮月冷哼道。

“有時候過於溺愛子女,也會讓他們走上不歸路,孩子總覺得有人給自已兜底,做什麼事都肆無忌憚。”

黃粱撥通了王淼的電話,將通感時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他,也許會有有價值的線索。

夜涼如水,榮月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此時她內心的急切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她多麼希望現在就把季雨生碎屍萬段,多想他馬上就受到應有的懲罰,但她現在除了等待卻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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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哥你看看,是不是這個地方?”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騎著一輛三輪車轉頭對坐在後面的季雨生說道,“這地方還真難走,要不是我力氣大,這坡還真上不來。”

正在閉目忍耐的季雨生支起身子往前面看去,沒想到卻扯動了受傷的腿,鑽心的疼痛讓他瞬間脫力。

季雨生倒吸一口涼氣,抓著鐵欄的手指驟然收緊,緩了一會才開口道:“就是這裡了,你把車靠邊,扶我到前面的房子去。”

那小年輕將三輪車停在樹叢邊,扶著季雨生說道:“哥你該不會是犯事了吧,我拿你這個錢就只是負責把你載到這裡來,不會有什麼事吧?我現在前臺的工作也不要了,事後你可不能賴賬啊。”

季雨生心裡本就煩悶,此時更沒耐心聽他說這些:“你想拿錢的話最好閉嘴,之後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沒見過我。”

正扶著他往前走的小年輕聽了之後撇撇嘴便不再說話,將他送到院子門口,收了錢便走了。

十七姑聽見聲響出來便看見這一幕。

經過一番詢問,才知道這是被榮星兒的鬼魂所傷,幸好她已經把榮星兒的屍體送去火化,現在這會應該已經化成灰了。

想到這裡,十七姑心中的石頭落地了,雨生以後不會再被鬼魂叨擾,也不會有人發現榮星兒的真正死因了。

於是她便讓季雨生好好休養,事情她都已經處理乾淨了。

正當十七姑把熬好的草藥拿來想給季雨生敷上的時候,屋裡突然颳起了一陣穿堂風,把門吹得一開一合的砰砰作響,原本已經關上的窗戶也被風給吹開了,一股陰冷的氣息瞬間包圍了整個房間。

電燈像電壓不穩似的忽明忽暗地閃爍著,發出滋滋的電流聲,終於在短暫的鳴叫後熄滅了。

放在桌上的草藥汁啪噹一聲全摔在了地上。

“嗚嗚嗚……”

一陣女人的嗚咽聲突然響起,那聲音縹緲不定,讓人分辨不出是從什麼方向傳來。

“他媽的是誰在裝神弄鬼?”

季雨生暴跳如雷,榮星兒已經被老媽給收拾了,現在絕對是有人假扮神鬼來嚇唬老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十七姑眉頭一皺,感覺到了不對勁,這不是有人在假扮鬼怪,這是真的有鬼,她大驚失色,不禁開口唸叨:“這怎麼可能,她怎麼還能出現在這裡…”

“媽你在說什麼呢?”季雨生還在埋怨,卻忽然感覺背後一涼。

“雨生…”

榮星兒的聲音從季雨生的背後幽幽傳來,季雨生渾身一僵,感覺自已的整個背部都被刺骨的陰冷侵蝕了,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貼著自已。

長長的髮絲像觸手一般纏上季雨生的脖頸和身體,緊緊地將他包裹住,季雨生此時驚懼交加,慢慢地往身後看去。

一張漲得發紫的臉正靠在他的肩膀,上面佈滿了斑駁的痕跡,那灰白的眼球,此時正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撲面而來的腐爛氣息。

季雨生猛地閉上眼睛:“你…你是星兒?你不是已經…媽!你不是說已經處理乾淨了嗎?快把她趕走!”

十七姑見狀立馬拿起手持的念珠,想要念咒施法將榮星兒逼走,不料那手持的念珠突然斷了線,只聽叮叮咚咚的聲響,念珠撒了一地。

她口中驀地噴出一口鮮血來,感到整個人好像虛脫一般,胸口似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疼得厲害,她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摸著椅背,想摸索著坐下來。

誰知還沒靠上椅子,她便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瞪大的眼珠子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怖的景象。

“呃啊…呃……”她的喉嚨中發出嘶啞的叫聲,“怎麼會…”

聽見動靜,季雨生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見到十七姑倒在地上,他驚懼地看向榮星兒,哆哆嗦嗦地說:“星兒你聽我說,我…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我一時氣頭上,都怪我下手太重了,我也不知道你會死啊…”

沒等他把話說完,原本纏繞在他手腳上的頭髮陡然收緊,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季雨生的四肢都被纏住的頭髮一一折斷,他突然睜大了雙眼,表情扭曲,慘叫聲從喉嚨噴薄而出。

“啊啊啊!”

疼痛讓他的臉皺成了一團,頭無力地垂著,看見自已的骨頭戳破了面板,扭曲成一個怪異的角度,喉嚨還不住地發出嗚嗚的呻吟聲。

十七姑看向被頭髮緊緊纏住的季雨生,向季雨生伸出枯槁般的手,眼睛發出怨恨不甘的光芒,但胸口的疼痛還在加劇,她氣息奄奄地看著她的孩子,不過幾分鐘,竟就這樣斷了氣。

原本纏著季雨生的頭髮此時反倒鬆開了,季雨生重重地跌在床上,身體止不住地抽搐,四肢不斷滲出的鮮血將雪白的床單染紅。

他看著倒在地上已經斷了氣的十七姑,眼睛裡的懼意愈加濃烈,他掙扎著轉過頭看向榮星兒,身體發著抖,用顫抖的聲音說著不成章的語句:“不…不要,對不起,我錯…錯了,星兒,你放過我吧,我求…求求你…”

榮星兒修長的身影半隱在黑暗中,恢復了她原本清麗的面容,她冷冷地看著眼前求饒的男人,曾經她以為,青梅竹馬的他們一定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她自認為了解他的為人,到頭來才發現,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