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打生樁我聽過,據說是建造房子或橋樑的時候,為了工程順利進行,會把童男童女活埋在地基或者橋墩裡,被活埋的童男童女就叫生樁,會成為這個建築的守護靈,維護建築的穩定。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迷信這種殘忍的做法。”王淼皺著眉,搖搖頭說道。

“不錯,打生樁以獻祭活人為代價祈求某事得以達成,不僅用於祈求工程順利、家宅安穩和橋樑牢固,”黃粱盯著劉強說道,“還有人用來祈求子嗣。”

“求子嗣?這我倒是頭一回聽說啊,打生樁還能求子嗎?”劉強一臉疑惑。

黃粱看他這茫然的樣子,也許是真不知情,於是便解釋道:“有些邪術以命中帶有兄弟親緣的童女作為生樁,讓女童的生魂長留於此,為那些命中無子的人家帶來子嗣。這公雞跌倒的地方正是家宅的正北方,對應著八卦中的坎位,代表著這一家的人丁子嗣和青年男性的健康和運勢,這個位置如果處理得當,確實可以使整個家族枝繁葉茂,子嗣延綿。若是處理不當,就會招致相反的後果。”

“之前我爹急著叫我和桂香回家來住,回來不到半年桂香就懷孕了,現在想想,是不是就和這件事情有關呢?”

“但我剛才看了宅子的朝向和各個屋角方位。這宅子在八宅風水中,屬於西四宅中的坤宅,由於宅邸坐西南朝東北,位於八卦方位中的坤位,因此稱為坤宅。而坤宅中的正北方位對應著四大凶位中至兇的絕命,這個位置是不宜安放床榻的,你和劉叔命卦都是坎卦,正所謂坤坎相剋見,中男絕遠鄉。”

“黃粱兄弟,你能不能說點我聽得懂的話?”劉強撓了撓頭。

“一般來說咱們自建的房子,是最容易調整格局的,應該按入住人的命卦去設計相配的宅子,只有宅卦和命卦相匹配,居住在這裡的人才能平安順遂。而你家這個朝向和佈局,跟你和劉叔的命卦都是相剋的,而且還把你的臥房安排在整個宅子最兇的兇位上,底下的生樁還破了禁制,魔化了,不出事就怪了。”

“這麼說,這風水先生是故意這麼設計的?”

“眼下也找不到當初那個風水先生,也無從考究他為什麼這麼做了,當務之急先把這幅骸骨取出來吧。”說著,黃粱在地上鋪上了一片白布。

不知不覺已是更深露重,南方的夏季也只有在深夜時分才能感受到些許涼意了。

幾人挖了一天的坑,此時正打著赤膊圍聚在院子裡,一副完整的兒童骸骨被整齊地擺放在白布上。

“根據骸骨的大致情況可以判斷,骸骨的主人是一個年齡約6歲左右的孩童,看白骨化的程度,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年以上,因為骨骼尚未開始發育,需要做詳細的檢驗才能確定骸骨的性別和具體的身份資訊。”王淼拿起一根脛骨說道,“這孩子生前沒少遭罪,尺骨和脛骨上有幾處骨折的痕跡,還沒有癒合。我在市裡的法醫鑑定中心有認識的朋友,可以讓他幫忙做一下檢驗和鑑定。”

聽王淼這麼說,黃粱放心不少,“那就麻煩你了,這孩子的原生地是關鍵所在,如果能查到他的身份資訊,要確定原生地就容易多了。”

“你們看這甕上面一道道的是什麼東西?”

兩人聞聲轉頭看向劉強,只見他剛把甕裡的水倒出來,正歪著頭往甕裡看。

黃粱拿過瓷甕端詳了一會說道:“這是那孩子死前用手指抓扒甕壁留下的血痕,恐怕那塊石蠟背面那些坑窪的痕跡,也是他為了逃生用手指摳的。”

幾人看向甕裡,那縱橫交錯的褐色指痕,無一不在訴說著死者的恐懼與痛苦。

夜風中的沉默將壓抑的氣氛推向了頂點,不知是誰先發出了一聲嘆息,迴盪在靜謐的院子裡,隨微涼的夜風一同消散了。

一條原本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折磨致死,他還那麼小,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繽紛的世界,便隕落了。

“你們都在這啊。”見幾人都圍在一起,藍羽便走了過來,打破了沉重的氛圍。

“啊,你忙完了?正好過來看看,能不能用你的識骨術幫我們還原一下死者生前的大致樣貌。”黃粱朝藍羽抬了抬下巴。

“識骨術?”

感受到王淼好奇的目光,藍羽無奈地解釋道:“你別聽他瞎說,不是什麼神奇的法術,只是根據人的骨骼去推斷他的身高體型和大致樣貌而已,你是醫生,應該也能根據骨骼判斷一二。”

“我只能大概判斷身高性別,樣貌還真沒辦法。”王淼聳了聳肩。

“藍藍這方面很厲害的,否則也不能把損壞的遺體修復得這麼好。”黃粱說完轉頭對藍羽道,“你別那麼謙虛了,你可是我們家老黃唯一承認過的辨骨高手。”

“藍羽同志,你真是神了,我爸媽和桂香,看著就像睡著了一樣,之前破損的地方也看不大出來了,真的太感謝了!”

劉強看藍羽從靈堂裡出來,便進去看看修復好的遺體,原先黃粱介紹的時候,他也沒太放在心上,沒想到修復後的效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意料之外的好。

“不用那麼客氣,我也是做我的分內事而已。”藍羽推了推眼鏡,看了一眼滿臉狡黠正衝他招手的黃粱,走了過去。

他拿起白布上的頭骨,觀察了一陣便開始畫起畫來,幾人好奇地圍上前去,不一會兒一個小女孩的素描肖像便躍然紙上,小女孩臉龐瘦削,有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微翹的鼻頭,長相可人。

幾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讚歎之聲,也不知這藍羽是師出何處,僅憑一個頭骨,就能大致還原死者生前的樣貌,黃粱一副“我家藍藍厲害吧”的嘚瑟表情。

這時風也停了,前半夜躲在雲層中的月亮也露了出來,明晃晃地掛在天上,劉家的院子在夜色中被月光照亮,發白的水泥地面隱隱透著微光,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自從骸骨從甕中取出,黃粱的大黑傘就沒安分過,眼看之前纏上的紅線就要斷了。

“時辰到了,該來的還是要來啊。”黃粱看了看當空的月亮,輕輕說道。

“黃粱兄弟,你在說什麼呢?什麼東西要來了?”許是之前被嚇怕了,劉強一聽這話便坐不住了,生怕又有什麼可怕的變故要發生。

“這童子靈和骸骨感應強烈,我之前也說了,這副骸骨的主人便是這黑傘中的童子靈。要想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得與她通感才行。”

說著黃粱拿起黑傘便往劉強的臥房走去,並囑咐幾人,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開啟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