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度本身不高,滾下去的時候地上還有浮雪,而且一早就用了保護傘,一般情況是傷不到的。

但……皇帝那一腳是意外。

蘇橴檀真真實實感受到那股力道,雖然不疼,但她也滾了好幾圈,腦袋晃得暈。

這狗皇帝!

她心中暗罵。

覺得不解氣,又暗戳戳給他灑了點倒黴粉。

下一刻,樹枝上的積雪承受不住重量砸了下來,正好就在皇帝頭頂上。

與此同時,蘇橴檀抓準時機,在積雪剛落到皇帝身上的時候撲過去“護駕”。

“皇上!!!”

“小心!!”

蘇橴檀頭上的幕籬在混亂中不小心掉落,露出那張見一眼便能驚豔眾人的臉。

皇帝身上落了一層積雪,像一具雪人愣在原地,目光毫不避諱得盯著蘇橴檀的臉,還有左眼眼尾處那顆小痣。

是她!

感受到心口的跳動,一下一下,如雷鼓。

香軟在懷,與夢裡的感覺重合。

可當下的觸感是真實的,甚至還有淡淡的花香混合著雪水的清透,拉著他沉醉。

蘇橴檀連忙起開撿起幕籬,戴上後,幕簾下的眼尾揚了揚,那顆小痣尤為蠱惑。

這倒黴粉用得真是恰到好處。

報復的同時,又刷了一波好感,還不著痕跡的讓皇帝看見她的臉,一舉三得。

她可真是個聰明的美少女!

“臣女不小心滑倒衝撞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她跪在地上,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

剛才場面有些混亂,張公公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只掃了眼蘇橴檀的臉便驚為天人。

他沒敢多看,所以沒看見蘇橴檀眼尾的痣。

見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不免生出幾分同情。

這姑娘也冤,先是不小心從山坡上滑下來,然後又被皇上踢了一腳,剛才為了救皇上飛撲過來又被雪砸到,如今還要受罰。

可誰讓她遇上的是鐵石心腸,對女子毫無興趣的皇上呢!

當真是倒黴、善良又可憐。

再看看皇上那比雪還冰的臉,還有那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心中暗暗嘆氣。

誰讓她要往皇上懷裡撲呢,皇上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同女子有身體接觸。

這回恐怕要大發雷霆嘍!

“你是什麼人?”皇帝冷聲開口。

張公公意外地抬頭,皇上居然沒讓人把這姑娘拖出去砍了?

蘇橴檀怯怯出聲道,“臣,臣女是蘇晉的女兒,蘇橴檀。”

皇帝眸色沉了幾分,居然是丞相府的人。

“為何在此?”

蘇橴檀,“臣女本是來參加選秀大典的,誰知進來的時候被告知沒有資格,臣女知道一定是臣女不夠好,才被取消資格。”

她沒有提內務府,還把問題都攬到自己身上,說到委屈時還輕聲哭泣起來。

皇帝神色有些複雜,隔著幕簾只能隱約看見一個影子,看不清臉,卻能憑空想象出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夢裡,他見過。

夢裡的她千嬌百媚,眼前的她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

與那些平日裡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高門小姐完全不同。

滿心歡喜的來參加選秀卻被人攔在門外,不僅沒有埋怨,還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也太好欺負了。

可皇帝並不糊塗,他還保有清醒的理智,“既然被取消了資格,為何又出現在這裡?”

蘇橴檀的哭泣聲聽著更加傷心了,小身板一抖一抖的,隱忍著說道,“臣女在府中不受父親喜愛,若被知曉臣女連門都沒進便被趕出來,回去定要被父親責罵,被主母毒打的。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臣女就……從牆角的狗洞鑽進來了。”說完她連忙請罪,腦袋往雪上磕,“臣女下次不敢了,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皇帝看著她纖瘦的身板,想了想,那狗洞那樣小或許也只有她這樣的才能鑽進來。

為了進來參加選秀,她竟如此能忍,可見在丞相府是個不被疼的。

蘇晉那老東西,還真是回回都沒眼光!

此時,石道另一頭傳來太后的聲音,“皇帝!”

皇帝轉過身,“母后怎麼來了?”

太后扶著嬤嬤的手臂緩步走過來,在蘇橴檀和皇帝身上來回打量,面上鎮定心中已是驚訝萬分。

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回看見皇帝跟一個女子距離得如此近。

夢裡那高人誠不欺她!子嗣有望,子嗣有望啊!

一激動,太后往前多走了兩步,皇帝本能的往旁邊挪了幾步。

可能他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的衣角已經貼到了蘇橴檀的手臂上。

太后欣喜萬分,這才想起回答,“哀家聽說你要過來,便來迎你。”

好不容易鬆口,不能給他半路反悔,趕緊來抓人。

“這是哪家小姐?”太后看著跪在地上的蘇橴檀,伸手將人扶起來,“女子身子不能受涼,凍壞了不好生養。”

蘇橴檀微微俯身,輕聲道,“多謝太后娘娘,臣女是丞相府嫡女,蘇橴檀。”

聽見丞相府三個字太后眉頭微皺,很快便舒展開。

若能讓皇帝接受,能替皇帝綿延子嗣,不管是誰家女兒,是美是醜她都能接受。

而且她剛才瞧見皇帝看這姑娘的眼神,不一般。

太后問,“蘇小姐為何沒去殿內選秀,而是在此處?”

皇帝站在那裡,面不改色。

張公公表情就有些尷尬了,低著頭不敢往太后那邊看。

片刻的停頓後,蘇橴檀才為難地開口,“是……是臣女不小心迷路了。”

皇帝目光微不可察的從她身上掃過,往那幕簾後面多看了眼。

母子相處了幾十年,太后怎麼可能看不出皇帝對蘇橴檀的特殊。

點了點頭,拉著蘇橴檀的手,眼裡滿是期冀。

提議道,“既然蘇小姐與皇帝這般投緣,不如就收入後宮伺候皇帝吧。”

趁熱打鐵,在皇帝對這姑娘有些興趣的時候把人弄進宮,就算不能立刻侍寢,她相信日子久了,皇帝總有一天會忍不住的。

“這……”蘇橴檀故作為難的朝皇帝那邊望了眼,像是在家中被欺凌慣了,對突然降臨的幸運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真的可以嗎?只要能入宮,哪怕在太后跟前當個小宮女,臣女也是願意的。”

她裝出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逃出丞相府的樣子,就是要喚起皇帝心裡的憐憫。

同時又故意提去太后身邊當宮女的事情來試探皇帝的反應。

隨後,便聽見皇帝冷硬的聲音響起,“朕不同意她進宮。”

這樣的結果蘇橴檀早就料到,她看出皇帝對蘇晉,對整個丞相府都存著防備之心。

又怎麼會輕易讓她進宮?

不過她不慌,她知道皇帝動心了。

撲到他身上去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他身體的僵硬。

呵,男人。

她現在就是一個字,等。

等皇帝抓心撓肝,等皇帝一步步攻略自己,等皇帝來接她入宮。

從圍場出來,跟冬青約定的時間差不多,蘇橴檀正在找丞相府的馬車,卻被人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