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把她所知道的，關於葉照秋的事交待了不少，包括但到底還有哪些主播在從事著這樣的灰色交易，以後牽扯其中的到底還有哪些商政人士，每當墨雲芷問及，她都是三緘其口，一個字都沒肯透露。
“好吧，看來趙姐還是不餓，那我們也沒必要浪費時間。”墨雲芷見她還是不願配合，故作無奈地聳了聳肩，也不說讓不讓她回看守所，只是拉著徐佳寧繼續去吃飯。
“你！好好好，我說，我說！”這人真的是太狗了！趙欣氣得牙癢癢，但她確實好久沒吃過像樣的一頓飯了，特別是墨雲芷總在飯點前提審她，等回看守所，根本就沒有飯吃了！
“趙小姐，我耐心有限，你最好還是老實點交待，一方面，能給你爭取最寬大的處理，你還年輕，背上重大案底的話，對你的影響很大，另一方面……這好吃好喝的，它不香嗎？何必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你說是吧？”墨雲芷笑眯眯地看著咬牙切齒的趙欣，她真懷疑要是條件允許，這女孩兒是不是要撲上來咬她一口。
“在我手下籤約的，從事著灰色交易的主播名單我可以給你，至於她們交易的物件……張筱婷你們已經抓到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趙欣雖然被氣得不輕，但腦子還是清醒的，她知道什麼人可以賣，什麼人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因此只給了墨雲芷一些主播的名單。
“葉照秋在事發前，身體並不太好，我們公司有安排員工體檢，所以這事兒我是知道的，小小年紀，出現了一些臟器虧損的現象，再加上這樣的事情畢竟不光彩，導致他精神壓力很大，他不想幹了，來找我聊過好幾次，但又捨不得這賺快錢的工作。”交待完名單，趙欣又說回了葉照秋，言語之間滿是嘲諷，“你說說現在的年輕人，不肯腳踏實地老老實實地幹活兒，儘想著怎麼賺快錢，這不就給我創造機會了嘛！”
“你的意思是，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你自導自演策劃了這麼些個灰色交易，交易物件你卻只知道個張筱婷？”墨雲芷還是不死心，趙欣一定是知道交易物件都是哪些人的，可她不肯說，不肯指證，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哎喲我的姐姐，這都什麼年代了？誰會用真實身份出來做這樣的交易啊，只有張筱婷那個傻子，仗著家裡有點錢，什麼都敢往外說，不然我能跟她走這麼近？”趙欣早就想好了這方面的說辭，有些輕蔑地睨了一眼墨雲芷。
“……好，張筱婷的事你認是吧？那我們就來說說張筱婷。”墨雲芷知道她是如何都不會肯說了，也沒有繼續追問，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那天在水上明月，是不是你們預謀好了，給蕭然設的局？”
“喲！姐姐肯聊蕭然了？”聽到蕭然這個名字，趙欣來了勁，身子也坐直了些，饒有興趣地看著墨雲芷。張筱婷找她興師問罪的時候告訴了她，那天在水上明月，一男一女攪了她們的局，在她的描述下，趙欣猜到了是徐佳寧帶人來救了蕭然，所以才有了後來錄音裡她告訴張筱婷，兩人身份是警察的事情。當她聽到墨雲芷問這件事的情況，本來還有些奇怪，怎麼她也知道水上明月的事，但在看了一眼徐佳寧之後，很快便明白了過來，敢情那去救蕭然的，就是這兩人啊……
再加上剛才提起蕭然，墨雲芷還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趙欣敏銳地察覺到這兩人的關係並不簡單，這會兒似是抓到了反將她一軍的把柄一般，有些好笑地看著墨雲芷：“蕭然直播間裡有個大姐，叫墨雲瑛……也許你認識。”
墨雲芷皺了皺眉，果斷地否認了：“不認識，說正事兒。”
“好吧……”趙欣似是無趣地嘆了口氣，靠在椅子靠背上繼續交待，“張筱婷看上蕭然這事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也去過蕭然的直播間，但因為合同的關係，他不能露臉，張筱婷也就沒什麼興趣了。你知道有些人，他就是隻看臉嘛，長得好看，就能引起他們的興趣，要是看不到臉，對他們來說就沒有意思了……”
“那她是怎麼看到蕭然的臉的？”墨雲芷對這說辭是持懷疑態度的，張筱婷顯然對蕭然動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按那天在水上明月的表現來看，說她情根深種，墨雲芷都是信的。
“新人入職以後，負責簽約的運營手裡都會有他們的資訊資料，上面有他們的照片，張筱婷就是這樣看上的蕭然。”這點上來說，趙欣說的倒都是實話，其他的客戶也是透過這樣的方式來挑選的心儀主播，在這其中，她只是負責牽線而已。
墨雲芷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和菜市場上賣大白菜有什麼區別？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行為，已經構成違法犯罪了？”這事兒徐佳寧聽著也是來氣得很，重重一拍桌子，把趙欣嚇了一跳，“就你這還肯老實的態度，等著牢底坐穿吧你！”
“與他們達成了交易，又能給你帶來什麼好處？”墨雲芷相對要冷靜一些，這裡面既然是交易，那便一定是有來有往，總不能是這些年輕人提供無償服務吧？
“自然是有我的好處，多少是能賺一些外快的。再說，這可都是金主爸爸，我旗下的主播們擁有的金主越多，越能體現我的能力和價值，自然就越能在高層面前脫穎而出……姐姐，我只是個運營，我需要往上走，升職加薪，對吧，誰會和錢過不去啊？”趙欣對從中拿好處的事也不避諱，但其他的事兒，哪怕她心裡清楚，也是不會再多說一句的了。
墨雲芷盯著趙欣看了好一會兒，知道在她口中再也得不到什麼有用資訊了，便從手機上翻出一張照片來遞給她看：“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女孩兒你認識嗎？”
照片上的女孩兒正是“璃”，是從影片當中剪出來的畫面，略微的有些模糊，但不至於認不出人來。沒想到的是趙欣只是歪著頭看著照片，認真回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有些不解地看向墨雲芷：“不認識，這女孩兒和我這案子什麼關係嗎？”
“這個女孩兒叫‘璃’，你真的不認識？”墨雲芷盯著趙欣的眼睛，她在聽到“璃”這個名字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驚恐，但還是搖了搖。見再也問不出什麼，墨雲芷這才嘆了口氣：“好了，承諾過你的，去吃飯吧。”
“對了，你今天所說的一切，對你非常不利，如果我們調查取證之後真如你所說，你將要面臨的，是多項罪名的指控，你最好想清楚。”說完，她給了獄警一個眼神，讓他們好好看著趙欣，等她吃完便將她送回看守所去。
“你忙了好幾天了，下午要不然回去休息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去辦。”為了撬開趙欣的嘴，整個所裡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雖然幹警察這個行業，目前的工作強度已經算是家常便飯，但要說徐佳寧不心疼墨雲芷，那確實是假的。
而墨雲芷確實好幾天沒怎麼休息了，說是督辦，但許多工作她都是親力親為，尤其審訊趙欣這件事情上，蕭然那頭她也顧不上，兩人幾乎是見不著面，好幾次回了家洗完澡，她都是回房間倒頭就睡，睡醒了又是思考怎麼與趙欣周旋，實在是分不出心思來照顧蕭然。
想著家裡確實該回去關心一下，墨雲芷也就沒有反對這個提議，本來取證的事，交給所裡的警員去做就可以，徐佳寧能力不錯，她是放心的。
而這些天蕭然是也是很識趣的沒去打擾墨雲芷，儘管他有這麼多疑問壓在心裡，但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可以過問的，再加上這些天來，他的姐姐實在是太忙了，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去刨根問底。
因此當他在下午看見墨雲芷回到家，換了拖鞋一臉生無可戀地往樓上走時，著實是震驚了那麼一小下，隨即便跟了上去：“姐姐，今天下午是休息了嗎？”
墨雲芷的腳步在樓梯口頓了一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又折返回客廳，拿了瓶氣泡水到沙發上坐下，衝蕭然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蕭然知道這是她有話要說，很是乖巧地走了過去，看著滿臉疲憊的墨雲芷，他又有些不忍，思考著是不是讓她先好好休息……
不等他自我糾結完，墨雲芷捏了捏眉心，又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開口了：“趙欣被抓的事，你應該知道了，整個雲瀾怕是要傳遍了吧？”
蕭然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他本來就是想問這件事情墨雲芷是否知情，但苦於找不到機會，以及多少有些不合適，因此一直沒向她打聽。
“趙欣涉嫌以誘騙、威脅等手段，組織簽約主播進行灰色交易……就像那天在水上明月一樣。”墨雲芷擰開瓶蓋毫無形象地灌了幾口，窩在沙發裡嘆了口氣，“三四天了，才撬開她的嘴，但是她把罪責一個人都扛了，這事兒多少有點奇怪……”
墨雲芷這會兒更像是在跟他討論案情，而不像是在陳述這件事，說完她就沉默了下來，盯著手裡的氣泡水陷入了沉思。
“姐姐的意思是……她背後可能還有人？”蕭然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墨雲芷，“那如果真是這樣，她一個人擔下罪責會怎樣？”
“她一個小小的運營，是怎麼接觸到的商政兩界的大佬？我們私下裡查過葉照秋的微信聊天和通話記錄，調取到的號碼可不止一個，號碼歸屬也超出你的想象。”墨雲芷翻了翻白眼，提到趙欣打算自己扛下所有罪責她就頭疼，“如果她最終都不肯說出實情，那她將面臨的是多項罪名的指控，足以毀掉她的一生。”
“那她為什麼……”蕭然不理解，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人，值得一個女孩子毀掉自己的一生去維護？
“也許是和她達成了某種協定，也許……”墨雲芷想到在所裡時，她提起“璃”的時候，趙欣眼裡閃過的一絲驚恐，讓她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也許，趙欣是被威脅了……
既然“璃”是“紅蓮”的頭號殺手，那不難猜到她出現在葉照秋的自殺現場是為了什麼，在公用電話亭打出的那通電話，雖然真實內容無從考證，但就當時的情形來看，應當也是威脅了葉照秋，以至於他承受不住壓力，選擇了輕生。
而在“璃”背後操縱她的人，又到底是誰，會是……安南嗎？
“姐姐？姐姐！”
在蕭然叫了她好幾聲之後，墨雲芷才回過了神來，一臉茫然地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男孩兒。
“姐姐今天好好休息吧，不要想了。”蕭然大概能猜到事情的始末，過多的細節不是他該問的，也不是他能知道的，這點自覺性他還是的，因此他沒有追問過多，只是站了起來去抽走墨雲芷手裡的氣泡水，把她拉起來推著她往樓上去，“快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吧姐姐，今天晚飯什麼的你別操心了。”
他的姐姐剛才臉色好可怕，整個人陰沉極了，多少帶著些戾氣，讓他不舒服得很。單是葉照秋的自殺案，就讓她愁成這樣，可一點都不像他印象中的墨雲芷……
所以他不想讓她再費心，特別是在這難得的休息時間，他知道，如何讓趙欣說出實情這件事，在她的腦子裡就沒有停止過思考，可這哪裡是想想就能有結果的事，還不如讓她好好休息，睡上一覺。
“蕭然，如果有可能，我不想把你捲進來，雲瀾的背後藏著些什麼樣的秘密和危險，我也無法掌握……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脫離雲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