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到了週一，墨雲芷在第一個鬧鐘響起時就起了床，今天對於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到了辦公室，她將早就打好的申請列印了出來，去羅建軍辦公室的路上又遇到了劉勇，兩人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墨雲芷率先敲門進了辦公室。
羅建軍看了兩人的申請，身子向後靠在辦公椅上，目光在墨雲芷和劉勇身上來回掃了一圈，似乎是考慮著措辭，最終他嘆了口氣問道：“如果取證後表明，這個女子在事發前確實給葉照秋打過電話，你們能證明她和雲瀾有關？要知道，任何的通話，除非是有錄音系統支援，否則都不會留下音訊證據，你們甚至連‘逼死葉照秋’這個假設都證明不了。”
“但可以證明葉照秋的死，並不是單純的自殺，可以藉此對雲瀾展開調查，而一旦正式對雲瀾展開調查，就一定會獲得更多的線索。”沒等墨雲芷開口，劉勇倒是替她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本欲開口的墨雲芷把話吞了回去，只看向了羅建軍，表示贊同。
羅建軍思考了片刻，最終還是提起筆在申請上籤了字，隨後臉色凝重地看向墨雲芷：“小劉你先去吧，雲芷你留一下。”
墨雲芷心知羅建軍有話要同自己說，給了劉勇一個眼神，後者也識趣的先離開了辦公室，並貼心地替兩人關上了門。
等辦公室裡只剩下兩人，羅建軍再次重重地嘆了口氣，臉色也緩和了一些：“你應該知道，當年就是因為雲瀾，你的父親才會殉職……他生前將你託付給我，不是為了讓我給你批這條子，好重啟對雲瀾的調查的。”
“羅局，您知道父親的死因！”墨雲芷抓到了重點，父親果然是因為調查雲瀾才會遇害！
“哼！你以為雲瀾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羅建軍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煩躁地踱著步，本是想罵兩句墨雲芷，話到嘴邊又罵不出口，最終還是隻能嘆口氣，“你和你爹一樣，這倔脾氣，誰都攔不住！罷了罷了……最晚明天，會有正式的任命書，葉照秋的案子由你督辦，但是你記住，雲瀾遠不像你看到的這麼簡單，不要逞強，也不要陷入太深。”
“是！”這件事對墨雲芷來說，無疑是個振奮人心的好訊息，因此開開心心地立正，給羅建軍敬了個禮。
羅建軍知道攔不住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揮了揮手，讓她出去了。
任命書確實下得很快，由於這個案子目前並不需要區級接手，因此墨雲芷只能是以督辦的形式參與，在拿到任命書之後，她便動身去了地方所裡與徐佳寧匯合。
這件事她提前告知了徐佳寧，因此在她到達派出所的時候，這年輕的副所長已經等在門口了：“我說墨姐姐，可以啊，動作夠快啊！怎麼茬兒？接下來準備怎麼行動？”
“哼，當然是會會這個趙欣了。”墨雲芷今日到派出所時身份不同，穿著一身藏藍色警服，裡面是一件白色襯衫，戴著女式警帽，看起來身姿筆挺，英氣逼人。說著她跟著徐佳寧走進所裡，一路到了他的辦公室，與所長也見過了面，這才坐了下來，開始商量下一步行動。
“根據上週我錄到的音訊來看，趙欣操縱主播進行灰色交易這事兒是逃不掉了，目前明確被牽扯到事件中的只有張筱婷一人，其他的還得看趙欣肯供出來多少。”徐佳寧認真地分析了目前的情況，對於是否抓捕趙欣，他還是有些疑慮的。
“要我說，還是先別動她，放長線，釣大魚。”顯然這派出所裡的所長有別的想法，就目前而言，把趙欣抓回來，意義不算大，甚至可能打草驚蛇。
“趙欣頂多是個金牌運營，她如何認識的商政兩界的大佬們？”墨雲芷在這件事情上卻是一點都不含糊，她坐在辦公室的會客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杯剛泡好的綠茶，她盯著一次性紙杯裡的茶水，那茶葉梗在水中沉沉浮浮，像極了眼下趙欣的處境。
自身難保。
“眾所周知，雲瀾只是安雲集團旗下的新媒體公司，雖然是元老級的品牌公司了，但說到底，依舊歸安雲集團管理。”墨雲芷端起紙杯呷了一口茶水，淡然地分析著眼下的情況，“那麼做為公司的高層，發現事情敗露之後，會怎麼做？”
“壯士斷腕……”徐佳寧很快就猜到了墨雲芷的想法，接著她的分析說了下去，“趙欣將會是一顆棄子。”
“不錯。”墨雲芷讚賞地看了一眼徐佳寧，這聰明勁兒，都不需要她多費口舌，“從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這樣的潛規則可不算少，扣她一個聚眾交易的罪名都不為過了，但安雲集團能走到今天，規避風險的能力自然也是有的，所以趙欣這魚餌，釣不著大魚。”
這是基於她對安南的瞭解而做出的判斷，一旦東窗事發，她一定會想盡辦法脫身，否則這麼多年的商戰，她也算是白打了。
至於怎麼脫身，當然是把罪名都扔給趙欣了。
“把趙欣帶回來吧，能問出多少，就是多少了。”墨雲芷嘆了口氣，趙欣雖然是金牌運營，勉強也算得上是安南的心腹，但怎麼說還是年輕，當年的事她怕是不會知道，眼下只能先從葉照秋的案子著手了。
但是她又轉念一想，蕭然還和雲瀾簽訂著長達兩年的合同，如果能借此機會拔除這顆毒瘤，給他創造一個良好的工作環境，倒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去現場抓人這樣的事，自然不用墨雲芷親自出馬，這案子本來就是徐佳寧的，他的辦事效果也一向很高，很快就把人帶了回來，關在審訊室裡，隨後便讓人來請墨雲芷。讓墨雲芷沒想到的是，趙欣整個人看起來很萎靡，彷彿幾天沒睡好覺似的，黑眼圈重得嚇死人，臉色也很蒼白，與她先前見過的精緻女孩完全不同，此刻她甚至連妝都沒有化……
這是什麼情況？墨雲芷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徐佳寧，後者表示無奈地聳聳肩。所裡負責錄口供的警員走了進來，同兩人敬了禮，坐到桌前將一支錄音筆放在桌上，開啟了手裡的記事本，做好了全部的準備，徐佳寧這才叫了一聲趙欣的名字。
趙欣有些渾渾噩噩地抬頭，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落在墨雲芷身上時才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你！是你？你不是這兒的小警察，你是？”
“不好意思趙小姐，我是L區分局的，刑偵一組隊長。”墨雲芷目光緊盯著趙欣，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刑偵一組……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趙欣唸叨了幾聲，突然就大笑起來，隨後整個人變得漫不經心，靠著椅背睨著墨雲芷，“大隊長有什麼要問的，就問吧！”
“你好像對今天被抓，一點都不意外。”墨雲芷見過無數被抓的罪犯，有喊冤的，有想逃的，有叫囂的，什麼樣的都有，獨獨趙欣目前這樣的情況，少之又少。
這讓她多少產生了些不好的預感，難道他們已經暴露，趙欣已經是顆棄子了？
她轉頭看向了徐佳寧，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行體會，而徐佳寧則相當默契，很快就明白墨雲芷的意思，無辜地衝她搖了搖頭。
開玩笑！他才沒有暴露呢好吧！
墨雲芷嘆了口氣，頗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最終還是決定按流程走，核對了姓名，性別，身份證號等基礎資訊後，開始了正式的審訊。
“說說吧，對這份錄音，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徐佳寧掏出了手機，將他錄下的音訊放給了趙欣聽。
“你不是都聽到了麼，徐警官。”趙欣目前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歪著頭聽著錄音裡面的內容，嘲諷似地輕聲哼笑，“徐警官還想聽我說什麼呢？是想聽我抵賴？還是想聽我再咬出什麼人來？”
聽到這話，墨雲芷皺了皺眉，他們確實暴露了，已經有人和趙欣達成了某種協定，讓她扛下所有的罪責。
“哎呀，你們不是想知道葉照秋到底怎麼死的嗎？要不然，你叫我一聲好姐姐，把我哄高興了，興許我就告訴你呢，徐警官？”趙欣戲謔地看了一眼徐佳寧，目光在他和墨雲芷身上來回打轉，又笑了一聲，“或者，這位警花姐姐，把蕭然讓給我怎麼樣？”
“注意你的言辭！”墨雲芷還沒生氣，徐佳寧已經聽不下去，喝斥了一聲打斷了趙欣的話，“你的事情已經敗露了，老實點！主動交待了，還有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
“哎呀，徐警官好凶啊，人家好怕怕……”趙欣裝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隨即笑了笑，身子向前靠，好讓雙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看向徐佳寧和墨雲芷兩人，“二位警官，我渴了，想喝奶茶。”
墨雲芷輕笑了一聲，掏出手機晃了晃：“奶茶是吧？W市最近倒是開了幾家茶顏悅色，趙姐喝過了嗎？想喝……總得有些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
說著，她還真就點開了外賣平臺的同城代購，利索地下單了幾杯奶茶，故意遞到趙欣面前讓她看。
這人一會兒調戲她和徐佳寧，一會兒要喝奶茶，只不過是不肯開口，與他們極限拉扯的方式，墨雲芷倒是清楚這些伎倆，只不過她有的是辦法撬開趙欣的嘴。
趙欣自然是不願意配合，她其實清楚得很，就目前警方掌握到的證據，並不足夠以刑事案件定她的罪，拘留個幾天她就能出去，但前提是她不能把自己給賣了。於是最終的結果便是，趙欣坐在那裡看著幾個人喝著奶茶，並且墨雲芷的手裡還拎著一杯，如果她肯配合了，那杯就會是她的。
這事兒把趙欣給氣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等幾個人喝完了奶茶，看她暫時還是不肯配合，只好將她先收監了。
而看守所裡的伙食，可想而知，哪是那麼好吃的，趙欣壓根是吃不慣，勉強填飽肚子罷了。偏偏墨雲芷這個壞心眼的，專趕在飯點前提審趙欣，完事兒還天天變著花樣點外賣，拉著徐佳寧一起在她面前吃，更過分的甚至還點下午茶。
才三天下來，趙欣就忍不住了，看著墨雲芷和徐佳寧面前的蒜香牛蛙狠狠吞了吞口水，肚子也不爭氣地發出了“咕嚕嚕”的叫聲。
“呀？趙姐餓啦？要不吃點兒唄？”墨雲芷每次點外賣，都帶了趙欣的一份飯，但這人就是不開口，那她就是不招呼，還故意氣她一般讓徐佳寧多吃點兒。
“你！你到底想知道什麼！”趙欣有些崩潰了，這都是什麼人吶！
“葉照秋的事，從頭到尾，我都要知道。”墨雲芷見她心理防線已經鬆動，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來坐到趙欣對面，拿起桌上的錄音筆按下了錄音鍵。
“葉照秋……”趙欣長長地嘆了口氣，她有一種深深地挫敗感，到底是鬥不過這個刑偵隊長，她開始慢慢交待起來，“葉照秋是自己找來我們公司的，我看他長的帥，聲音也好聽，各方面條件都還不錯，就簽了他。對新人主播，公司一向是有扶持政策的，裝置、培訓、定位，包括流量推送……”
“但是過了新手保護期，他的流量就開始差了，直播間裡給他上票的人也慢慢支撐不住，他的業績一落千丈，這對於我來說，是個不錯的開端。”
“是，雲瀾有不少主播都幹這事兒，不然拿什麼吃飯？喝西北風啊？還是你這個警花姐姐養他們呀？據我所知，蕭然就是……”
“說葉照秋的事！”墨雲芷很適時地打斷了趙欣的話，這人很顯然又要開始扯些不相干的事，這時候胡言亂語一頓，會給她帶來不小的麻煩。
“哎喲，好好好，說葉照秋的事……姐姐，你聽我慢慢說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