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俞又回到了馬丁夫人家,見到了盼望著他回來的馬丁夫人和傑夫,當他走進家門時,馬丁夫人正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紅色的連衣裙,頭髮也有好好的整理過,平時放下來的金色長髮現在規規矩矩的盤起,臉上也化了淡妝,整個人就像是雜誌裡的那些標準的外國家庭主婦,見到司俞時想要走上前雙手伸出想要擁抱,司俞下意識躲閃,馬丁夫人撲了個空,顯得有些尷尬,接過司俞的行李放到了樓梯口,然後又回到大門這裡,雙手一下子背在身後,一下子又交叉著放在身前,一隻腳提起腳尖輕輕的點在地板上,臉上有些紅暈,判斷不出是化妝故意畫上去的還是自然形成的,嘴角揚起,微微低頭瞥向自己的腳尖,說真的,馬丁夫人很漂亮。

“噢,我親愛的亨利醫生,再次見到你很高興,當然我不是指你因為舉報不得不回來這件事。”顯然馬丁夫人老早就收到了訊息,畢竟毆打政府這段時間的搖錢樹不是什麼小事。

“見到您一切安好,我也很高興,小杰夫呢?”

“那孩子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畫畫。”馬丁夫人扶住額頭,無奈的說道。

“總這麼把自己關起來可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他需要一個他喜歡的父親帶他走出房間。”

“您說話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司俞聽出了馬丁夫人話裡有話,尷尬的說道。他並不想在異象裡談情說愛,何況他現實年齡也才18歲。

馬丁夫人有些生氣,哼了一聲轉身進入廚房準備晚餐。

司俞走到傑夫的門前,敲了敲門。

“誰在外邊?”

“你的亨利老師。”

門被開啟,露出傑夫小小的腦袋,他今天也被馬丁夫人好好的打扮過,頭髮抹了頭油梳到背後,身上穿著褐色的格子襯衫,褲子則是藍色的揹帶褲,但臉上有些塗鴉,大概是畫畫時沾上去的。

“傑夫,在自己臉上畫畫被你媽媽知道了會被罵的哦。”司俞掏出手帕給傑夫擦了擦臉。

“亨利老師你終於回來了,你不在的這幾天媽媽做的飯都沒以前好吃了。”傑夫激動的說道,司俞聞言有些尷尬。

“還有,上次我畫的那幅畫,媽媽知道了我畫的是我們三人之後,大方的給我買了顏料並且囑咐我一定要畫好給您看,昨天我就完成了,現在我拿給您看。”傑夫手忙腳亂的將自己的眾多畫作推開,露出了最裡面的那一幅,雙手各抓住畫作的一邊,仰起臉來看向司俞,相比上次一起完成亨利醫生五官的時候,這時畫面上已經多出了很多色彩和更多的細節。

“真棒,傑夫,你以後一定會完成傑出的畫作的。”司俞摸了摸傑夫的頭,傑夫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可是我現在只想讓您永遠留在這裡,亨利老師,為什麼您不能成為我的父親呢,您是第一個稱讚我畫畫的好的人,上您的課我也很認真,我很喜歡您,媽媽也很喜歡您,您就留在這裡,好不好。”傑夫撇著嘴,眼裡閃著淚花快要哭出來。

聽到這些話,司俞摸著傑夫頭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說道:“這些話是你媽媽教你說的嗎?傑夫。”

“不是。”

“說實話,傑夫。”

“是。”傑夫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緊接著說道:“但是我自己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說出來沒媽媽教我這樣說得好。”

司俞蹲到傑夫面前,用手背擦了擦傑夫眼角的淚水,說道:“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嗎,有些答案不是一下子就能給出的,同樣的,有些決定不是一下就能做出的,離開這裡和留在這裡這兩個決定同樣重要,我必須得深思熟慮才能告訴你,耐心等著好嗎,傑夫。”

“好吧,亨利老師。”傑夫癟了癟嘴,又快要哭出來。

司俞沒再管,離開房間拿上自己樓梯口的行李逃離一般離開了一樓。

到了晚飯時間司俞也沒再下樓,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對熱情的母子。

當司俞躺在床上思索著這次任務算不算失敗以及如果算失敗那自己回到現實失業以後該怎麼辦的問題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了,是馬丁夫人。

司俞用手撐起自己上半身,坐在床上,“我不是關……,好吧,房東有我房間的鑰匙,這很正常。”

“我無意打擾你,亨利醫生,但這裡留給你的晚餐,把它吃了好嗎,餓著肚子睡覺可不好受。”馬丁夫人將晚餐放在房間的桌子上,坐到司俞的床尾,開口說道。

“謝謝你,馬丁夫人,但是我現在不餓,恐怕待會也不會餓。”

馬丁夫人輕輕的嘆了口氣,眼簾低垂,彷彿在對著司俞說,又彷彿自言自語的哀怨道:“你總是拒絕,白天的事也好,傑夫也好,剛剛的晚餐也好,難道我這個家讓你這麼討厭嗎?”

司俞對這突如其來的問罪有些不知所措,“不是的,馬丁夫人,這個家很好,很舒適也很便宜,威尼斯恐怕找不出第二個,您也很漂亮,也很年輕,傑夫也很乖很可愛。”

“那為什麼你不可以留下來呢,是嫌棄我是個帶著小孩的寡婦嗎?”

“當然不是,馬丁夫人。”

“你知道嗎,你去了郊外醫院的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裡大家都叫我亨利夫人,我高興極了,一高興就醒了過來,發現不過是個夢,又難過極了。”

“我總有一天要離開的,夫人,我不屬於這裡。”司俞說了句實話。“我很感激您提供的一切,但我家鄉有句古話叫做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也不希望離開您和傑夫的是很親近的人,這樣不論是您還是傑夫恐怕都會很傷心,我希望到那時會離開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租客。”

馬丁夫人沒再多說什麼,嘆了口氣,把頭側過去用力眨了眨眼睛,起身離開。

馬丁夫人離開後,司俞躺回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他不知道剛剛那樣回答對不對,從小就被送到伊甸園,他上完每天繁重的課程已經夠累了,關於愛情他實在是沒有經驗。

一直到12點的鐘聲響起之前,司俞都在思考各種各樣的問題,有關於自己現實的,也有關於這次異象的,而12點時,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強烈白色光芒讓他的心沉了下去,要回去了,要失業了。

“再見,黑死病,再見,維克多,再見,馬丁夫人和小杰夫,對不起,奧布。”司俞向這次異象做了最後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