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歌原本想過,難得久別重逢,最好先說幾句軟話,告訴徐凌自己這些年很是想他。

但他是真的餓了。

以至於聞到血味的一瞬間,本能蓋過了一切。

他這些天,本來是想低調地出門,低調地混進皇城,低調地找人,於是收拾收拾就一個人出發了。結果沒想到,血獵都自顧不暇了卻還惦記著他的行蹤,一路上圍追堵截,好像都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沈行歌被堵得一路上沒飽餐過一次,而且這堆血獵無孔不入,嚴重拖慢他行進進度。

沈行歌從劇情進度那裡得知,原本的劇情發生了極大轉變,現在已經快進到男主坐上了血獵二把手的位置,有了指揮血獵的權利。

這樣也說的通,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獵來殺他,畢竟男主和始祖之間有著“殺父之仇”,他當上領導者後怎麼可能放過萊恩。

都到這份上了,他就算平時再鹹魚,如今也被逼得暴躁了許多,一路上打聽訊息加砍人,從最開始的閒情逸致,到後來砍人如切菜,沈行歌一路走來,感覺自己像在打什麼格鬥遊戲。

結果就是,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心心念唸的人,反倒不知道怎麼正常說話了。

不過幸好,對面的青年也只會愣然地看著他,似乎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氣氛幾乎凝固了。

“你餓了?”徐凌停頓了半晌,最終重複了一下沈行歌的話,打破了沉默。

對於剛剛脫口而出的廢話,沈行歌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瞳孔中的赤紅迅速攀升又被死死壓下,血液的甜香遊弋在空氣裡,簡直對他是一種折磨。

他感受到自己的本能和理智在較勁,不過最後他還是將本能強壓了下去,對徐凌道:“呃,這不重要,我來找你主要是為了……”

他話還沒說完,但徐凌似乎沒聽,視線中的青年迅速逼近,伸手捧起他的臉,而後朝著他俯下身來。

沈行歌望見他眼裡碧翡翠一般的顏色,在月光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化成一灘朦朧的光影。

月光太美,以至於沈行歌沒有躲開。

而後他嚐到了腥甜的味道。

來自另一個人帶血的吻。

只可惜太少了,這個吻淺嘗輒止,帶著絲絲縷縷的血腥氣,連餐後甜點都算不上,更像是飲鴆止渴。

當沈行歌被迫從這誘人的味道里抽離時,居然感到了難得的慾求不滿。

徐凌半直起身,雙手卻依舊捧著沈行歌的臉,滿意地看著對方蒼白的臉染上病態的緋紅,微微的喘息間露出尖銳的獠牙。

“味道如何?”徐凌笑眯眯地問。

沈行歌:“……”

他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為止,就喝過兩次人血,還都是徐凌這小混蛋硬灌的。

這下可好,完全是飢餓療法,他現在覺得更餓了。

“我記得你和血族勢不兩立來著,新王陛下。”沈行歌抑制著自己撲上去吸血的衝動,答非所問,沒好氣地說。

徐凌毫不避諱地承認了,順著他陰陽怪氣的話接下去:“我有我的理由。不過,始祖閣下,看你這副樣子,似乎也不是來找我尋仇的。”

“你對你那些無血緣的後裔其實沒有多少期待,更遑論情誼,不然你應該早就殺了我,而不是在這放任我吻你,不是麼?”徐凌道。

沈行歌:“……”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厚臉皮地說情話的,我現在就想給你一榔頭。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某種程度上,徐凌說的確實是事實。

他為徐凌而來,單單是為了徐凌,而非其他。

他思念徐凌,單單是思念那個曾陪伴他的少年,與地位、立場等通通無關。

沈行歌準備的一堆迂迴的腹稿忽然就沒有用處。

他心道,既然想通了,倒還不如直接點。

沈行歌的情緒慢慢平復了,他眨了眨血紅的眼睛,明明還保持著血族獵食的狀態,渾身的氣息卻意外地平和。

“是,我只為你而來。”沈行歌直視著徐凌的眼睛,語氣溫和卻篤定,“我想知道,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到現在,沈行歌已經很清楚了,徐凌是時唯的最後一塊靈魂碎片,他想起當時帶著徐凌離開時本體玩味的眼神,只覺得照化弄人。

他這人無情得很,偏偏面對時唯的時候,總是心軟得不行。

徐凌聽著他那句“我只為你而來”,只覺得像有什麼砸在心頭,悄悄填補了他少年時的一點遺憾與奢求。

他心底有一輪明月,月亮高懸於天,只有清冷的月輝能落到他的肩頭。

他本來已經想清楚了,他不會摘月,等他完成復仇離開時,月亮依舊高高在上,亙古長存。

但現在,他的月亮,選擇了為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