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外的變化（續三）

喬文婧嗔道：“正經點！”

陶雲勇呵呵笑道：“好好！小高，聽你講完，好像你們也沒什麼吧，最多就談得上認識。你是怎麼想的？”

高勇猶豫不決，遲遲不能開口。也是，把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說出來，無異於解剖自己，血淋淋的情況，不是那麼輕鬆做到的。

過了大概一分鐘，高勇才說道：“我說不大清楚，就好像……我們常說門當戶對，是吧？我雖然沒多少錢，但好歹也是正經大學畢業，現在多少也算是有點事業吧。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和那個姑娘去談，是不是有點，嗯，那個……但是，她又是我這麼多年頭一個覺得有緣的姑娘，感覺自己錯過很可惜的樣子……”

陶雲勇喃喃自語道：“這不就是雞肋嗎？”

“啪！”喬文婧輕輕拍了陶雲勇胳膊一下，說道：“正經點！”

高勇尷尬地撓撓頭，假裝去夾菜，結果一根排骨半天沒夾起來。

喬文婧說道：“我聽明白了，小高，你是說，你現在對人家一見鍾情，卻又覺得如果和她談物件的話，有點委屈自己？”

高勇低著頭，嗯嗯了兩聲，嘟囔：“愛不到吧。”

喬文婧安慰道：“這沒什麼，小高，大多數人都會這麼想，權衡利弊嘛。我找老陶的時候，也老猶豫呢。當時家裡還給我介紹了一個鑽井隊長，我還見了一面，要不是先見過，他又長得比老陶還顯老，說不定就談上了。”

陶雲勇大為驚訝，問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喬文婧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嗎還多著呢。”

高勇抬起頭，感激地看了看陶雲勇夫妻倆，說道：“陶哥，嫂子，謝謝你們。其實我也知道這樣好像太功利了，如果我想談戀愛，就不應該顧慮這麼多。但我好像又不止想談戀愛，還想結婚，所以就尬在這了。是不是人都這麼矛盾？”

自來到牛思德公司後，高勇便不再叫陶雲勇為“老陶”，私下裡三幾個人的時候叫陶哥，正式場合自然稱呼陶總。

陶雲勇想了一下，說道：“你的事，倒是讓我想起《老友記》裡的一集。Ross好像因為在現女友和Rachel中搖擺不定，便在Chandler和Joey的建議下，列出兩人的優缺點，想做出抉擇。Rachel的缺點就有一條，只是個餐廳服務員。而列現女友的缺點則是，她不是Rachel。”

高勇若有所思，喬文婧則說道：“我也記得這一集。最後是不是Rachel看到那張紙了？”

“那不重要。”陶雲勇搖搖頭，說道，“主要是說，其實無論古今中外，人們總會用各種標準來評判一個人，哪怕是自己的愛人或者家人。但最後也會發現，其實感情根本無法評判，或者就沒有標準。你所做的只是決定，決定是否遵從自己的感情。無所謂對錯，因為，沒人能說得清楚。”

高勇繼續若有所思。

吃完午飯又聊了一會，高勇便告辭而去。不過，臨走之前，他也接受了陶雲勇夫婦各自的一個建議。

陶雲勇建議道：“小高，如果你有打算追求那個姑娘，嗨，你到現在連人間名字還不知道呢。嗯，就儘快吧，趁著現在你們彼此之間看起來很有緣分的時候。如果打算就此放棄，那我勸你還是儘快相親去吧，至少你可以找到基本上能夠‘門當戶對’的姑娘。”

喬文則婧建議道：“小高，我建議你還是和小張，就是我們單位新分來的那個大學生，見一見的好。你的年紀不小了，千萬不要一棵樹上吊死。你怎麼知道你見了小張一定覺得不合適？說不定比你現在碰到的那個姑娘，還要有感覺呢，是不是？”

高勇是滿懷感激從陶雲勇家離開的。能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遇上這樣把自己當做好朋友甚至家人看待的一家人，是他的幸運。

回到“家”裡，還不到一點鐘，周圍異常的安靜，只能聽到偶爾的蟬鳴，屋子裡空蕩蕩的毫無生氣。高勇開啟空調，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閉著眼睛，腦袋裡一遍遍想著今天的事情，包括在陶雲勇家裡的談話，根本毫無睡意。好像過了七個世紀那麼漫長，高勇睜開眼睛，看著已經有些發暗的房間（窗外不遠處栽著一排柳樹），做了一個決定：“不管怎麼說，我要試一次！”

正如那句名言：失敗了，你可能會失望但如果不去嘗試，那麼註定要失敗。

高勇沒什麼經驗，根本想不到什麼方法，而且，油城大概也沒有那種浪漫的空氣，四處都是石油人或者做石油相關生意的人，所謂的白領少之又少，而電視上的愛情故事，不都是發生在大都市白領們之間的故事嗎？明顯與油城八字不合。

高勇琢磨了一晚上，連晚飯都沒吃，卻始終真沒想到什麼好的方法，或者可能有卻不適合他，只好鬱郁而睡，只能到時候隨機應變了。

第二天天氣突變，不知道半夜幾點鐘下起了雨，高勇便是在紛紛不斷地雨點敲打玻璃發出的“叭叭”的聲音中醒來的。氣溫驟降，屋子裡開著空調竟然覺得有些涼。高勇關掉空調，一看時間，還不到早上五點，窗外難得的漆黑一片，還帶著一股扭曲。雨下得不小，高勇嘗試著開啟窗戶，一陣風雨湧入，

高勇的第一個想法是，今天下雨沒法施工了。牛思德公司的超高頻電處理技術在下雨的時候不能施工，存在安全問題。因為絕大部分的油田現場都是在野外，下雨後地面容易積水，即使地面沒有明顯的積水土壤中存水量太大的話，也容易導致在地面形成一個新的電路，畢竟表層套管是直接和大地接觸的。這個時候通電施工，絕大部分的電都會走地表連成一體的水體這條迴路，這樣就會給現場的人員和裝置帶來隱患。

接著，高勇想到，這樣的天氣，去商場的人肯定少很多，對方會有更多的空閒時間，大概自己過去試圖交流溝通的時候，不至於太過尷尬。畢竟現實世界不是電影或者電視劇，不會出現路人虛化成背景，只有男女主人公彼此深情對視的情景。

這個時候，高勇發覺自己餓得厲害，甚至肚子隱隱作痛。看來昨天中午的美食都已經徹底消化乾淨，胃開始提出抗議了。雖然時間有點早，高勇還是從床上爬起來，給自己下了點熗鍋麵條。畢竟是從農村長大的孩子，而且這麼多年一直一個人過，總也要自己做飯吃的。

隨著天色漸漸變亮，雨勢也在變小，小區裡一點點響起各種聲音，人世間，甦醒過來。

高勇開啟窗戶，一絲微風撲面而來，雨水被紗窗擋住，只能對著屋裡隔窗興嘆。高勇端著碗站在窗前，一邊吃一邊看著靜靜地聽著周圍的聲音。這種人世間的煙火氣息，讓他覺得心安。

但是，當高勇收拾完廚房之後，卻開始變得焦躁。因為秒針的每一次走動，都代表著他離自己要去到“有夢堂”又近了一秒。可是，他還沒有一點主意，總不能直直地走到人家面前，說“請做我的女朋友”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到了七點、八點……

高勇心煩意亂地拿起手機，想著要不要問問陶雲勇，只是想來陶雲勇應該也和自己一樣對此束手無策。那麼，朋友圈裡誰對這種事情比較在行呢？

翻看著朋友圈，高勇忽然看到昨晚冉新玲發了個祝媽媽生日快樂的資訊，以及一張生日蛋糕的照片。公司裡不少人都點了贊，樊西開不僅點贊還留了言，“祝阿姨生日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高勇便伸手也去點贊。

就在那一剎那，高勇忽然之間靈光一現：生日！生日禮物！

對啊，自己可以說有人要過生日，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她的店裡買東西，順便和她聊幾句，說不定就有意外的收穫呢。

想好了對策，高勇終於鬆口氣，開始挑選衣服，畢竟這是件大事，總不能穿著太過隨便。只是高勇的衣服並不多，夏天多是T恤和運動短褲，正式點的大概就是兩件短袖和一件類似西褲的休閒褲，還好皮鞋有幾雙，可供選擇。兩件短袖一件是藍白色格子樣式，一件是純白色的。按道理，白襯衫和深色的褲子很搭，不過看起來怎麼像是跑保險或者銷售？高勇猶豫再三，選擇了那件藍白色的短袖。

九點鐘，高勇準時出門。此時，天上的雨和雲都已經散去，太陽在半空開始耀武揚威，氣溫直線上升，彷彿剛才的一場雨只是一場夢。

高勇直接上到三樓，很多店鋪剛剛開門，店員紛紛在忙碌著擺放或者擦拭商品。很幸運，“有夢堂”裡只有一個人，正是那位姑娘，高勇一眼便認了出來。

輕輕走過去，高勇敲了敲門，見到對方轉身望過來，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我想買個生日禮物送人……”

沈藍白今天戴了個黑色的帽子，愈發顯得她的臉小，彷彿一隻手便能完全覆蓋。她看著高勇，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眉眼彎彎地笑起來，說道：“你是想讓我幫你挑一個禮物嗎？”

“對對！”高勇點頭不迭，“昨天你幫我選的那個密碼鎖非常好，所以我就想，能不能請你再幫我選一個，嗯，生日禮物。”

“請問，你要送的物件是男的還是女的？大概多大年紀？”

“哦，是我朋友的妻子，嗯，我叫她嫂子，下週過三十三歲生日。”高勇說的是喬文婧。這倒不是瞎編，是高勇問到的。剛才，他在微信上問陶雲勇是不是最近要過生日，畢竟一般這個年紀的男人從來不過生日，所以高勇只知道陶雲勇生日的大概時間。沒想到陶雲勇說：“你嫂子下週過生日，怎麼，要送禮物？”歪打正著，高勇根本沒回復，心裡美滋滋地想，嫂子過生日再合適不過了。

“哦，那我建議你買一個女式提包。不論她現在有沒有，嗯，我相信肯定是有的，但收到一個新的提包也會很開心，立即使用或者放一段時間再用都可以。”

“好！”高勇讚賞地說道，“挑一個好看的，貴點也沒事。”

沈藍白幫他挑了三個，都不大，估計連一本稍微厚點的小說都塞不進去，不過確實好看，一個玫瑰色條紋，一個珍珠白帶著格點，一個是咖啡色，樣式各有特點，卻不是高勇在意的了。

高勇想了想在陶雲勇家裡，似乎沒有見到特別深色系的物品，便選了那個珍珠白帶格點的提包，問道：“多少錢？”

沈藍白略一猶豫，還是輕輕說道：“一千二。”

高勇點點頭，拿出手機便去掃碼。倒是讓沈藍白有點瞠目結舌，頭一次見根本不討價還價的人，關鍵是，看起來也不是大款嘛。

從高勇進來到付錢買下提包，一共也不過十幾分鍾，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一擲千金。

當沈藍白把提包包好，遞給高勇的時候，高勇似乎下定決心，說道：“這兩天麻煩你了，幫我選的禮物都很好，謝謝你了。”

沈藍白忍不住笑得差點彎下腰去，說道：“你這人真有意思，你到我店裡買東西，還要謝謝我？”

高勇臉色一紅，趕忙解釋道：“那也得謝謝你，選得好嘛……所以，如果方便的話，晚上可以請你吃個飯嗎？”

沈藍白似笑非笑地看著高勇，把高勇看得手足無措起來，眼睛直往旁邊瞟。

沈藍白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高勇！”聲音非常乾脆。

“那你知道我叫什麼嗎？”

“……不知道。”聲音又低了下來。

沈藍白微微笑道：“我叫沈藍白。”

“沈藍白……”高勇喃喃念道，忽然低頭看看自己的短袖。

“今天晚上不行，我有點事。明天可以嗎？”沈藍白看著高勇，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