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王守仁的訊息
老夫范進,在大明退休養老 山的那邊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我是被拒絕了嗎?”楊慎神情沮喪,“莫非範大人不喜歡我作的詞?”
太子老氣橫秋地揹著手說:“自信一點。楊大人,你是首輔公子,當世大才子。”
楊慎嘆氣:“是很難跟那首《臨江仙》相比,我甚至都不知道,當時以什麼心情作出那首詞。”
他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可能是跟範大人接觸過,我恍惚看到另一個自己。”
有空要多跟范進接觸,說不定精神更好,寫出更好的詞。
在外人眼中,范進有種神秘的力量,是需要交好的。
……
范進帶著家人和幕僚們高高興興地放鞭炮。
高興的是過年,更高興的是有人陪自己過年。
範小賢的妻子懷孕了,左鄰右舍走出來恭喜范進和胡甜:“要做祖父祖母了,兩老高興吧?明年過年就能抱著大胖孫子!”
“高興。”范進笑著回答。
有新生命的誕生,是值得高興的。
說起來,唐伯虎沒有兒子,王守仁目前還沒有親兒子。
王守仁的原配夫人諸氏沒有孩子。在接連喪父、喪妻後,王守仁續娶張氏,並於次年喜得一子,那時已經五十四歲。
而此時的王守仁還在守父孝。
王守仁跟范進一樣,從族裡過繼了一個嗣兒子,叫王正憲。
在大明朝,像他們這樣沒有子嗣、過繼兒子的情況不稀奇。而像魯翰林那樣家有獨女,招贅繼承家業的也很尋常。
按《大明律》,官民必須年過四十而且無子的情況下,才可以納妾,違反者杖責四十。
雖然有錢納妾的,沒多少人遵守這項規定,但是遵守的人也不是沒有……連弘治皇帝的後宮都只有張皇后一人,算是千古奇聞。
王正憲比範小賢還小几歲,此時未成親。
范進搶先一步要做祖父了,應該寫封信跟王兄分享喜悅。
新年的酒有些烈,范進覺得自己喝多了,看到了王守仁的臉。
……
走出船艙的瞬間,范進有些迷茫。
他記得喝酒之前是新年,現在外面已經秋風瑟瑟。
他明明是在京城的家中過年,卻到了一艘船上,兩岸的風景依稀有些眼熟。
這種情況,他已經適應了。
或是失憶,或是不可名狀的存在把他從河流的上游提溜到下游,又或是穿過一扇門到了另一個地方。
“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范進問船艙外的兩人。
蘧景玉和牛布衣碰了碰眼神,都有些興奮。
“我來?”蘧景玉說。
“我來!”牛布衣摩拳擦掌。
傳說中範大人間歇性失憶,他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證。
“範大人,你還認得我們嗎?我給你寫過兩首詩。”牛布衣笑眯眯地說。
這個看稀有神獸的詭秘笑容,多少有些欠打。
范進沒好氣地說:“怎麼才兩首?過去幾年了?你沒給我多寫幾首?”
看蘧景玉和牛布衣的年紀,就知道不是僅僅從春天到秋天,中間起碼跨度三四年。
也就是說,范家小孫子都能追雞攆狗了。
“哎呀!您記得啊!”牛布衣失落的神色溢於言表。
范進:“……也有些不記得,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們在哪裡,要去做什麼?爾等一一道來。”
他生平專門給他人制造結局,幫助楊一清再去西北吃黃沙,也幫王瓊去陝西。
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嗎?
蘧景玉肯定了他的想法:“範大人要去廣西。”
今年,廣西思恩、田州的土人首領盧蘇、王受造反,當地官員無力平亂。
皇帝詔令新建伯王守仁起復為南京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巡撫、總督兩廣。
“因為你有跟隨新建伯平亂的經歷,楊首輔提議讓你兵科給事中,隨軍平亂。現在,我們要趕去廣西南寧,跟新建伯匯合。”蘧景玉簡明扼要地解釋。
范進怔了怔:“你說的楊首輔是楊廷和吧?楊一清還沒回來?”
“是。”蘧景玉點頭。
范進甩了甩袖子:“楊廷和把我扔出京幹什麼?我又沒得罪過他!若是楊一清報復,還可以理解。”
今時不同往日,他做起居郎做得很滋潤,一點都不想走。
平日有老虎猛獸吃剩的肉可以帶回家,養這個嗷嗷待哺、不事生產的幕僚,逢年過節還有聰明人爭先恐後地送禮。
實則他們送不送,范進也記不清楚,反正他都不回禮。
想到這裡,他瞪大眼睛:“難道就是因為我收禮不回禮,得罪了楊首輔?”
這種可能是有的,因為楊慎送他一首詞,他竟然沒有回贈。
主要是,看到楊慎的詞,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發現雙方不在一個層面,想不出合適的詞。
蘧景玉不敢說楊廷和的壞話,只好保持微笑。
牛布衣在一旁安慰:“範大人跟新建伯是好友,故友重逢應該高興才是。去年,新建伯續娶的妻子張氏生下一子,今年已滿週歲,您得補上週歲禮。”
范進眨了眨眼睛:“陽明兄真是老當益壯,難怪皇上還要令他去平亂。”
五十五歲的王陽明,就算是在其他時空,也差不多可以退休養老了。
一把年紀還要遠赴南方的山林平亂……該怎麼說?這就是王守仁的使命?
並不是。
創立心學,才是王守仁最大的使命。
范進從京城南下,追著王守仁的腳步,途經紹興時在驛館休息,聽到有人議論:“新建伯即將出徵前,與一眾弟子話別,在天泉橋留心學四句教法: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蘧景玉猛地看向范進,很多年以前在謝思水的山寨,范進也說過這句話。
“是陽明兄跟我說的。”范進淡定地說。
“我以為……是您給他的啟發。”蘧景玉試探。
范進搖頭:“你太看得起我。”
“說不準呢……也許是另一個他跟你說的。但這個你又告訴這一個他。”蘧景玉說。
牛布衣:……他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明白,但合起來就不太明白。
果然還是跟隨範大人的時間太短,思想境界不夠高啊!
范進卻在想,此時的陽明兄會是怎麼樣的。
他有一種預感,這次相聚是一個告別,也是另一場約定的開始。
也許某一個時刻,他跟唐伯虎會一起去拜訪王守仁:“陽明兄,同去看桃花吧?今日我們格桃樹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