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一直往前,任誰也無法阻擋。兩月之後的視界之中,漫天濃郁的綠影逐漸落得昏暗。天空皎潔的殘影也逐漸消瘦下來,終成半月景象。
“老大?到底怎麼了,知道就快說?”
“嘎嘎……”
呆鶴只把脖頸搖晃著,不管那人說些什麼,自己只叫上幾聲。
天際,或是更高遠之處,深綠光彩仍舊持續侵入到視界久已不見的晚霞之中。視具早已不受控制了。起初只是金黃色的日光,等到綠光顯露,一切已為時過晚。一條異常漫長的光線逐漸逼近而來。
樹影猛然間警覺起來,無聲無息地積攢起無形無色的異能。水渠空蕩的容器內,似是無數的幽靈驟然而現,卻仍是被束縛原處。
“去找月靈。”
傻鶴仍不見動彈,愣愣看向極遠處。樹影也在不知不覺間完全放下了戒心。
明綠曲折的長線自那天際上俯衝下來,已於盡頭卻似仍未到時。許久之後方才向著視界下方急速竄去。並不是視界下方。更加遙遠之處,或是星球距離高臺最是遙遠之處。視界高臺的另一面,平日黃沙飛揚的沙丘高處,已是另一番生機盎然的模樣。
但凡奇異,總是牽人聯想,視界之人倒是很多次看到如此景象了。自然也仍是懵懂模樣。至於樹影,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唯有剛剛跌落峽谷的迪蘭清楚一二。
“二十二。”峽谷之中,迪蘭大聲喊道。
一隻模樣奇怪的鴨子正在陡峭凹凸的巖壁上奮力爬行。二十二的雙翅雙腿已經明顯的變小,就是萎縮了也說不定。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它什麼。鴨掌仍是能牢牢嵌進巖縫穩住身形。雙翅卻仍是緊緊貼在背上,似是連撲騰也全無用處了。
不多時,那鴨子竟真的爬上頂端,不見了蹤影。
“二十二。看到樹枝了嗎?”
短暫凝視後,二十二把頭伸向峽谷內低鳴道。
“嗡嗡……”
幾日之後的黃昏,樹影慌亂的準備起來。說是準備,不過是平白地胡思亂想。視界一早就僅是黃昏模樣,彷彿是劫難之後的緬懷一般。對於樹影或許又是另一番心意。
“老大。那把木刀要不還是你用吧。”樹影如此說著,只是在自言自語罷了。
面前的立鏡旁,牆上掛著一件漆黑或是帥氣的風衣。風衣也是工服,同樣是很多口袋。只是,那些口袋卻是無用。風衣腰間的口袋斜繞一圈,看起來更像是腰帶之類的東西。
“要不這身行頭你也穿上吧。”
……
又不知磨蹭了多久。時間早已被人們完全忘懷了,就像是打發惱人的蒼蠅那樣忘懷了。或是這世界中人也要打卡上班的話……恐怕絕不用上班打卡吧。畢竟不可能有公司活的下來。
“怎麼又是傍晚?”
樹影已向著一旁的雜毛鶴抱怨了無數次。心底卻是早癢了起來,身上也感覺暖洋洋的。
換好了衣服,木刀也放進了口袋裡。到了院門邊,只把門上的鎖鏈擺弄著。
良久。老大鳴叫一聲,再沒了蹤影。
遠處便是那座不見邊界的城市了,黃昏之下,一番寂靜模樣。或是寧靜也說不準。便是說上溫馨也是可以的。
“老大,你說迪蘭還要走上多久啊?”
樹影只是平白問著。半空盤旋的老大正回看向山巔的方向。若是離開了,大概是越遠越好。若是留下來,那就一步也不要挪動。怎奈事世從來不會如此。即便是在老大心裡,仍是想著折中一般,倒是與樹影相像了。
樹影同樣想到這些。片刻。
“先繞一圈看看。”
不知何處的遠空傳來一陣清脆的咯咯聲。
繞上一圈卻是又花了不少功夫。樹影將沿途一一記下。城市實是把高臺圍了一整圈。奇怪的是靠向這邊卻都沒有巷子。建築緊緊挨在一起,即便是街道的盡頭也拔起一座座高樓來。
總不能是先有的這座城市吧。慢慢想著,靠向這邊的牆上有些倒是有門。即便是先有的城市也不可能沒有巷子才對。大概是先有的高臺才對。如此,仍然覺著不行。
聽月靈的意思,自己實際能活上很久才對。若是把城市裡的每間屋子都住上一陣子,不知道能不能活那麼久。
臨回到出發的地方,樹影斜向城市衝去。
“是這裡嗎?”
“咯咯……”
只聽見聲音,看不見鳥影。遠處城市的屋頂上大約有個黑點,應該是它。
“你先給我下來。”
“咯咯……”
那雜毛的野鶴卻是越飛越高了,收拾身形不再往前,只爬升到更高處。
樹影停下腳步,旋即把身體緊繃起來,流失的異能短暫地在兩手中凝聚成一團,在那異能消散的臨界釋放而出。
荒蕪天地平白的回應逐漸清晰起來,或是更加清晰了。一道半圓形的屏障逐漸獨自壯大起來,向著更遠處遁去。
在那靠近的遠處,終是傳來一陣悽慘般的咯咯聲。
片刻。
“直接去吧。”樹影向那鳥影喊道。“幫我看看這些房子裡面有沒有東西可以拿。”
如此喊著,彷彿還要回去一般。冥冥之中卻實有著無法回去的地方。無論多麼遙遠,亦或是多麼難以企及,總是能夠企及之處卻唯獨不是那裡。
或是可以在心中這樣解釋一番,唯獨沒能回去的地方,方才更加留戀了。
“咯咯……咯咯……”
遠處的天空裡,終是那連綿不絕的野鶴的鳴聲。
……
“還是來了。”聞聲,老人喃喃道。拿起木棍把面前的鐵架攪弄了一番。
不多時,一團幽幽的藍色火焰向著鐵架頂端爬升上去。天色漸晚了,黑暗重又潛伏在這裡。
更加高遠之處,一縷縷煙霧逐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