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神典之事,可要動手?”兩人坐定,巫程突然低聲地說道。

沉鉞一愣,按照劇情發展,巫景不會是讓韓浩動的手吧,如果是這樣,那之前在瀚海時沈暮要殺韓浩也就不難理解了。

“動手。”他想畢,不疾不徐地開口道,手指下意識摩挲著玉戒指。

一陣心悸傳過全身,沉鉞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巫程看到他的動作,神情陡然急促不安,幾乎是一瞬,就跪在了地上,顫抖著手將滾燙的茶壺遞到他手邊,“皇兄,是我先前的舉動冒犯了。”

沉鉞只是淡淡掃過桌上的茶壺,就感覺一陣莫名的心悸,隨後眼角淌下大滴淚珠,他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將茶壺被推翻,茶水悉數灑落在白皙的手背上。

“皇兄,你打我,求你了。”巫程撲上來抱住他的腿,試圖制止他近乎癲瘋的行為。

沉鉞此刻卻根本控制不住他的身體,巨大的窒息感幾乎將他淹沒,淚水彷彿開了閘一般淌個不停,他發瘋一般拿起碎茶壺向自已的手腕處割去,口中大喊著:“滾開!”

巫程奪過碎片,一把扔遠,沉鉞眼底躁鬱更甚,一腳踢在巫程胸口處。

他已經快要分不清自已是誰了。

“救救巫程。”耳畔忽然響起輕微的話音,沉鉞淚水堪堪止住,眼前一黑,幾乎要向後倒去。

“我是巫景,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說完這話,聲音就逐漸微弱下來。

“皇兄。”巫程驚慌失措地將人扶起,口中喃喃道:“我錯了,我錯了。”

沉鉞緩緩睜開眼,腦海內多了一份不屬於他的記憶。

他瞥了眼巫程,冷冷地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我沒事。”

“今天就先這樣吧,我要走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外,手腕處緩緩淌出鮮血,順著寬大的袖子很快滴到了地上。

巫程呆坐在地上,面上泛起紅痕,高高腫起一塊,他苦澀一笑。

他這大哥,永遠喜怒無常。

沉鉞回到巫景的住處,消化著腦內的資訊。

巫程幼時並不受重視,母親得不到朔皇的喜愛,最後放火自焚而死,留給巫景的只有一枚玉戒指。

自那時起,巫景就有了心結,難以控制自已的情緒,對皇位有了深深的執念。

“殿下,您的藥該喝了。”沉鉞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送藥的侍女。

很明顯,巫朔知道這一點,所以從一開始,巫景就不可能會是國君。

“放下藥,你下去吧。”沉鉞說道。

“奴婢要看著殿下喝下去才能離開。”侍女低著頭恭敬地說著。

“哦?本王要你管?”沉鉞眉毛一挑,摘下玉戒,冷笑著抓住侍女的手腕。

“殿下莫要忘記我可是國君的人。”侍女抬頭,巧笑倩兮,“您可殺不得我。”

沉鉞端起碗,將藥汁一飲而盡,驟然抬手將銀碗向侍女頭上砸去,他低低笑起來“我可是瘋子,父皇,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對嗎?”

“今日景王府不過死了一個小小的侍女。”沉鉞一掌將侍女劈暈,將玉戒重新套在手指上。

他抽回手,摸了摸眉心,巫景還真是難模仿,

目光掃過侍女頭上的銀簪,他愣了一瞬,這女子的銀簪與司寇死者的別無二致。

“今日本王不與你計較,還不快滾!”沉鉞伸手將木桌推翻,侍女早已白了臉色,唯唯諾諾地走出門。

沉鉞盯著地上的茶碗,也不知這藥是什麼東西?

“這藥只不過是父皇控制我的工具罷了。”沉鉞腦內一陣聲音響起,巫景竟出現在他眼前。

“你為何會在這裡?”沉鉞看著巫景,有些疑惑,巫景,應該是為法陣獻祭了才對。

“我憑藉擒雲笛留存了一絲殘識,但我並不想這樣存在於世間,我只想彌補當時犯下的過錯。”巫景嘆了口氣,“隱派的事,一直都是我錯了,我自以為隱派可以操控命運,讓我成為國君。但我忘了,隱派並不是人界的勢力,蘭國覆滅與否與他們並無關係。”

“你想救巫程?”沉鉞思考他話裡的意思,蘭國覆滅的事情,巫景已經以生命為代價彌補了過錯。那他能想到的過錯就只有巫程的死這件事了。

“沒錯。”巫景點了點頭,“只要主人的殘識未散,擒雲笛就不會接受新的主人。若能救回巫程,擒雲笛便歸你們。”

“此處不過是夢境,雖能重現過去之事,但終究無法改變未來。”沉鉞抬眸平靜地看著他,“巫程,我救不了他。”

“天諭閣,你猜為什麼叫天諭閣?”巫景手中捏著一粒黃粱,“這黃粱是一個名叫蓬涇的人給我的。”

“蓬涇?”沉鉞思索起來,蓬涇,竟也與隱派有聯絡。

“言盡於此,想必你已經明白了。”巫景說完話,身形逐漸變得透明,氣息微弱下來。

不一會,便消失在了原地。

沉鉞愣愣地看著身上的紅衣,巫景的意思是黃粱夢有逆天改命的效果。

那之前幾次沈暮使用自已的黃粱,難道也對現實世界的事情有影響?

逾越天道,這才是天諭閣真正的含義嗎?

他揉了揉眉心,繼續消化著腦內的資訊。

巫景用擒雲笛出招,與赤弦的招式頗為相似。

赤弦已經死了,那這笛子又為何會落到巫景手中?

一陣風吹過,帶來雨後泥土的鬆軟氣息,卻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沉鉞警惕地看向窗外,樹枝晃動,卻不見人影。

他拿起桌邊的碗擲出去,樹影搖動,那人悶哼一聲。

“是誰?”沉鉞拿起長刀,走向窗邊。

“噓,是我。”身後那人捂著他的嘴,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讓沉鉞冷靜了下來。

沉鉞看著眼前的人,放下了手中的刀。

沈暮鬆開手,拍了拍衣袖上的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