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前,密密麻麻地圍著一圈小廝,隨著一桶接一桶的水潑去,火勢漸漸平息了下來。

隨後一個女子被抬了出來,沉鉞一看,正是沈暮。

不過他眼裡的沈暮,對於其他人應該是崔有儀的姐姐。

等到眾人散去後,沉鉞才悄悄地走進了祠堂。

這祠堂還瀰漫著濃煙,木房梁泛著濃重的黑色,祖宗牌位前的兩個蒲團也燒的破破爛爛,但上百座祖宗牌位竟然完好無損,似乎是有神明護著一般。

沉鉞四處摸索著,最後在一截倒塌的木柱子上找到了一張黯淡無光的燃燒符。

沉鉞抿了抿嘴,果然是活閻王能幹出的事。

突然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沉鉞腳尖一點,輕輕地飛到了屋頂,揭開兩個瓦片,靜靜地向下方看去。

“今日之事萬萬不可對外聲張,雖然牌位沒有受損,但祠堂畢竟燒壞了,需儘快派人修補。”陳璞吩咐著,隨後一轉身手持一炷香恭恭敬敬地對祖宗牌位拜了三拜。

“是。”陳璞身後的兩位長老低下頭,一副恭敬的神情。

沉鉞在屋頂默默地聽著,看著祠堂中的幾人,感覺有些聽不清,於是小心翼翼地往屋內飛了一張傳音符,聲音頓時清晰的從手另一張傳音符中傳來。

屋內竟起了一陣風,吹的牌位晃了三晃,陳璞急忙撥開燒燬的蒲團,跪在地上鄭重地磕著頭。

“祖宗在上,不孝子孫陳璞願在此跪拜三日,請列祖列宗息怒。”

沉鉞有些好奇,但為避免暴露,他還是在瓦片上貼了張隔音符,然後重新將瓦片蓋了回去。

“先走吧,把老大媳婦叫來跪著,三日後設壇請大仙作法。”

沉鉞聞言,翻身從另一端跳了下去,離開了這裡。

“誒,這陳少夫人也是命苦,這才剛從火裡逃出來,轉頭就要去跪祠堂。”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丫鬟嘆了口氣,手裡抓著一桶水。

“有什麼辦法呢,畢竟老爺最重禮了。”另一個丫鬟搬著花盆,氣喘吁吁地說著。

沉鉞邁步向兩個丫鬟走去,兩個丫鬟頓時像見到了洪水猛獸一般臉色發白,低下頭。

“少爺好。”丫鬟低著頭,臉色蒼白,恭恭敬敬地喊著。

“好,看什麼看,我那災星嬸子呢,媽的,找來那些不乾不淨的邪祟衝撞了祖宗也就罷了,竟然還有臉縮在屋裡。”沉鉞瞪著丫鬟,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

丫鬟微微抖著,沉鉞又罵著:“還不快滾,別煩小爺。”

兩個丫鬟瞬間頭也不回地跑走了。沉鉞這才進了沈暮所在的屋子。

進了屋,關好門,又鄭重地貼上隔音符,沉鉞看向躺在臥榻之上的沈暮。

“沈暮,沈大人?”沉鉞試探性地問著。

榻上男子慢慢睜開了眼,一雙黑亮的眼睛呆呆地看著沉鉞。

“不會被煙燻傻了 吧,來讓我看看。”沉鉞說著,作勢要拍沈暮的頭。

“滾。”沈暮偏頭一躲,眼神冷的像冰塊。

“哦,活閻王沒傻呀,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黃粱夢,會將崔有儀死前之事悉數呈現,我們只要偽裝好各自,靜觀其變即可。”

“那你問什麼要燒祠堂?”沉鉞不解地問著。

“按照原先的故事展開的話,其實是陳沅放火燒了祠堂,陳璞知道真相但卻選擇嫁禍給當時被威脅罰跪祠堂的崔有淑。”

“所以你就放了火, 推動劇情。”

“嗯,可以這麼理解。”

“那後來呢?”沉鉞有些好奇地問著。

“崔有淑拗不動陳家,還是讓崔有儀嫁了過來,這陳家二少爺是個傻子,崔有儀自然也就不會幸福。”沈暮回道。

“啊這,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入夢時崔有儀的記憶自然也就附在了黃粱上,記憶透過符咒傳給了我。”說著,沈暮抬手點在了沉鉞眉心。

沉鉞感覺一陣暖流匯入眉心,然後腦中就多了許多不曾見過的場景。 他一時有些驚歎,看著沈暮,眼中盡是欣賞之色。

“好了,去祠堂。”說罷,沈暮看著沉鉞,抬腳向門外走去。

“嗯。”沉鉞趕緊追了上去。

走至祠堂外,沈暮突然轉過身看著沉鉞,眼眸中露出些許害怕畏縮之色。

沉鉞立刻心領神會,兇狠地推搡著沈暮,一臉嫌棄。

走進祠堂,濃重的香火氣頓時撲面而來,燻的讓人有些頭暈。沉鉞腹誹著,看來陳璞那老東西上了幾柱猛香,燻死了,活閻王還要在這裡跪三天,真不是人能受的。

沈暮早已跪在了地上新放的蒲團上,依舊還是一身女裝打扮。

沉鉞看著沈暮,眸光一閃,這沈暮也太不容易了,為了悟道還要穿女裝,跪祠堂,太拼了。

他剛有些同情沈暮,就看見對方面無表情地掏出一張傀儡符貼到了地上的蒲團上,蒲團上霎時發出一道綠光。

等光退去後,地上赫然跪著一個粉衣女子,與沈暮一模一樣。

又往身上貼了張隱身符後,沈暮才說道:“走,去崔家。”

“好。”沉鉞回應著,默默跟在沈暮身後,現在的沈暮只有他才能看到了,他心中暗想:還能這樣,萬物皆可用符,本來還挺同情活閻王的,現在這樣真是讓人同情不起來了。

沈暮抓著沉鉞的手一路走至一處破舊的木屋,夜暮就這樣悄悄降臨,萬籟俱寂,村舍中漸漸傳開女子的低泣聲,給這寂靜的夜色平添了幾抹淒涼之色。

漸漸地哭聲停息,木屋外一白髮老婦人嘆著氣,想要敲門的手抬起最後又放下。

“女兒啊,娘也是沒有辦法了。”老婦慢慢說著。

“再說你嫁過去了,你和你姐姐的日子都會好過,你也吃穿不愁了。”

“嗚嗚嗚。”女子的哭聲更大了,“我…不。”哽咽的聲音漸漸從屋中傳來,“嫁給那個傻子,我的一輩子就看不到頭了。”

“誒。”老婦嘆著氣,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