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這一舉動,又讓杜炎誤以為她傷心難耐,連面對自己都不能。

若非杜衡這個礙眼鬼在此,他立時就要上前將李笑君好生哄一頓。

只是杜衡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有多討嫌,臉上的笑意甚至更加真切和煦:

“既然大哥要為王府添丁,還是先行回府安排為好。無論如何,這種事總歸是不光彩的。”

沒有那個世家貴族的男子會還未娶正妻就納妾室。

杜炎臉上一陣尷尬難堪。

如果說他最不想在哪個人面前暴露醜態,杜衡這個嫡子和李笑君這個未婚妻定然是排在最前頭的兩個。

如今……

他眸色晦暗掃了李薇薇一眼。

李薇薇心下一陣悚然,連忙縮住脖子。

沒關係,好歹今日的目的是達成了。

就算杜炎恨她,天長日久,水滴石穿的功夫,她遲早會得到他的真心……

杜炎隔著杜衡礙眼的身板,壓著躁氣道:“好,那你先回府,等我安置好了就去找你解釋。”

李笑君敷衍著點頭,轉身離去的瞬間,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解釋?

杜炎若真有心討她歡心,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提頭來見。

杜衡便也上了馬車,看著李笑君清瘦如勁竹的背影,心中怔忪。

李笑君如此態度,究竟心裡頭有沒有杜炎?

若有,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他和別的女子歡好而無動於衷。

若沒有,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跟杜炎退婚,而非要維持婚約呢?

“自然是為了利益。”

鐵衣冷不丁開口。

原是他不知不覺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李笑君可是個商人,還是個少有的精明的商人,黃泥地裡都要叫她挖出金子,更何況是杜炎。

他雖說下流不堪,可背靠王府,在荼州也算得上有權有勢。李笑君怎麼會輕易放棄他這個金龜婿。”

金龜婿?

李笑君所求的,果真就是如此?

她昨日來鹿鳴山,難道也是為了利益?

杜衡想起她站在黃金塔前,被金光寶氣襯得渾身尊貴清雅,耀目得讓人移不開眼。

好似她這般風華的女子,天生就該以珠寶和金銀之氣嬌養。

杜衡忽然覺得,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黃白之物,居然也不那麼惹人厭了。

李笑君回了李府,連飲三大碗苦茶,又很狠呸了幾口,才壓下心頭反胃之感。

跟杜炎虛與委蛇,實在是連多一刻都無法忍受。

才將將平復了心情,吉祥招搖的聲音就在院子裡響起。

雜亂的腳步聲闖了進來,吉祥殷勤道:“幾位族老稍坐片刻,茶立刻就送上來。”

一夥人沉著臉闖進來,對上坐在正堂的李笑君。

李家四老爺率先發難:“李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李家的小輩連主動迎客都混忘了。”

李笑君雙手捧著茶盞,輕輕地擱在小几上,這才回過頭,眨巴著眼,側頭看向如意:

“今日門房是誰當值,怎麼四叔拜見的帖子都不曾送到我面前來?”

如意會意,連忙眉毛一甩:“哪個沒眼力見的蠢貨無賴,連少東家都不放在眼裡,渾然當自己才是這李家的主子了。

遲早有一天,提著你們的耳朵將你們拿大掃帚趕出去!”

這話連指桑罵槐都算不上,渾然便是指鼻怒罵。

幾個族老登時便氣得渾身哆嗦。

往日他們來李府,柳月升素來是懶怠跟他們磨嘰,通常都是打發李計長去應付。

而李計長為人老實,這幾個族老又是慣會蹬鼻子上臉,每每讓他們滿腹心思而來,腦滿腸肥而返。

慣得他們便是李笑君怠慢幾分都要發作一通,怎忍得李笑君主僕這般一唱一和的羞辱!

四老爺李四兩瞪大眼怒視李笑君:

“你好欠管教的小蹄子,李計長平日是怎麼教養你們的,縱得你在長輩面前如此無法無天!

你給我跪下!老子今日非得給你個教訓,讓你知道什麼叫忠孝恭順!”

李笑君面上笑嘻嘻,說出來的話卻更加氣死人不償命。

“咦,我教訓府中奴才,怎的就惹得四叔如此氣憤,活似我家奴才是你親爹一般。”

李四兩一口濁氣直衝胸口,眼前就是一黑。

大老爺忙上前攙著他,張了張嘴想教訓李笑君。

對上李笑君那玩味的眼神,話又收了回去。

這個小丫頭跟李計長那個棉花心的傻蛋可不一樣,一張嘴實在厲害。

被她劈頭蓋臉罵一頓,日後他們幾個在族裡哪還抬得起頭。

更重要的是,今日他們來李府,是有求於人。

老四這個蠢貨,半點看不清局面。

這會若是跟李笑君吵起來,被她藉機掃地出門,那可是既丟了面子又失了裡子。

一手強壓著李四兩的肩膀,一邊朝做族長的老五使了個眼色。

李笑君有些失望。

她方才故意出言譏諷,就是為了激怒他們。

李計長對族人多有眷顧,哪怕明知他們貪心,也總記得兄弟手足之情。

若不讓他看清族人醜惡的臉孔,今日李笑君即便設計將族人踢出慶豐號,也防不住李計長從別的地方再讓他們佔便宜。

只是沒想到,李四兩這個炮仗居然是個啞炮,大老爺一個眼神就按熄了他。

李笑君打量了大老爺李元梓一眼,勾唇笑道:“還是大伯識大體,難怪父親往日格外倚重大伯。”

說著,她狀似無意看向如意,“我記得父親出門前曾說過,如今李家家業越發大,兄弟手足該互相支應。

他又走得急,蘭雕珠鋪對外的賬款還未收回來,而我身為女子,輩分又小難免臉嫩,囑咐我託大伯幫忙收賬。”

她說得輕飄飄,可李元梓聽了心中卻是巨顫,眼底瞬間暴露出急切。

“什麼?收賬?大哥不過是個庶子,哪懂什麼收賬!還是讓我去吧!”

李四兩口氣瞬間急切。

李笑君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只眸光閃爍地看著李元梓,“大伯如何說呢?父親說了,整個李家全賴大伯做定海神針。

這收賬究竟安排哪個,笑君願聽大伯吩咐。”

此話一出,族長五老爺臉色鐵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