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桑榆翻閱著縣誌:“不對吧,那頭顱是不是說謊了,紙上根本就沒有記錄這件事。”

裕安坐在一堆資料堆成的山上,面色如霜的卷好一幅名單:“我問了伽藍,確有此事。‘gui新郎’在一座地牢裡藏著,通往地牢的鑰匙在陳昇之手裡。”

“但是陳昇之已經死得透透了。”林重華看得起勁,手中的日記記載了武戎道從建立到現在為止各種邊角料,軼聞野史,寫這本書的作者雖未署名,但從語言文字中也能感受到作者奇妙的心境。

“晉文六年八月,有商人從皖地來,倒賣一種刻有奇特文字的竹簡,我翻遍了天水城所有書籍也未找到有關記載……

……妖潮來襲……

晉文六年九月十一,新的放逐之人來到此地,不知這一次是什麼罪名……

晉文六年九月十八,勞改營發生叛亂,前去鎮壓。

……洪水終於退去了,感謝&*¥,沒想到她不僅對古代文字頗有見地,甚至還會治理水災……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天才為什麼會被流放到這裡……”看到這裡,林重華“嗯”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裕安:“怎麼了?”

元桑榆:“找到有用的資訊了?”

“呃……這倒沒有,但是有個名字被塗抹掉了。”林重華翻頁:“你們看這裡,有關……什麼東西,這裡也被塗掉了。”

“晉文&#@*&……有關*¥%*突然消失,難以查尋蹤跡……無法準確評價其影響與後果……

……有人來買鐵礦,一出手就是全都要,真闊氣……那些人不僅買了金屬,還把城中的鐵匠帶走了,據說開了很高的價錢,是我等小官遙望不可及的數目。

再次感謝&*¥,若不是她我恐怕就要因為驚木一案而掉了腦袋,這次說什麼也要好好感謝。

……她們吵起來了,我聽見了&*#@$和*¥**¥,這是可以說的嗎……

……多科說他要回皖地了,我勸他不要走,那邊正在打仗……

晉文七年,當年之事再一次被重提,整個城的人都人心惶惶……有人在說謊,不%*#$%@&……”

從“不”字開始,後面所有的文字都被墨水浸染了,一片漆黑。

……誰能懂,看書看一半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啊。

“哪個人一不小心把墨水打翻了?”林重華百思不得其解,把檔案放在燈光下,企圖尋找蛛絲馬跡。

無果,作罷。

“這本書有些年頭了。”裕安道。

林重華起身:“很長時間了,從晉文到顯慶,中間隔了七百多年呢,比咱們三人加起來的年齡還要大,不光這本書,天水城也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裕安問:“天水城是武戎道本來的名字?”

林重華:“嗯……準確的說,天水城從太祖到元惠帝即位時一直存在,直到‘雲擾之亂’後,女帝把天水城一分為十四,武戎道就是其中之一。”

“至於什麼是雲擾之亂……”林重華朝裕安坐的方向揚下巴,不說下文。

……裕安:懂了。

原來杏花村的屍體和陣法是這麼來的。

“頭顱的意思是gui新郎從監獄建立時就一直有他,這個監獄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林重華道:“元桑榆,你住在這裡,你瞭解多少?”

“武戎道歷史上多次受到戰爭波及,建築往往是毀了又建,建了再毀。監獄的話,最近一次重修是在元惠八年。”

元惠八年,那不正是……雲擾之亂……

林重華和元桑榆不禁雙雙變了臉色。

“那……還查嗎?若真是餘黨或牽連之人,嘶——當年那事死了多少人……都沒有人敢提的……”元桑榆聽了內心不免暗自打退堂鼓。

林重華是郡王,出了事有朝廷兜底,裕安是絕世高手,想跑沒人攔得住,只有他,區區一個醫師,要背景沒背景,要錢沒錢,萬一出了事……

林重華拍拍他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說道:“安啦——我們只是查他從哪裡來?又是誰?怎麼死的而已。你看這檔案上寫的日期,晉文,女帝在這個時候都沒有出生,雲擾之亂更是沒影的事兒。

放心好啦,本王替你作擔保,你要是實在擔心的話……你可以先回去,後面的事情你可以選擇不摻和。”

元桑榆的腦海裡浮現一雙玻璃珠似的眼睛,一瞬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連忙擺手:“別了,我還是更喜歡跟你們呆在一起,其他人就算了……還是繼續找吧。”

很快,裕安在書架裡找出一本書,把夾在裡面的紙平鋪在桌子上:“又是一張被銷燬部分資訊的記錄。”

“監獄送飯冬月執勤表

上旬,一至十:紅月。

中旬,十一至廿十:王大旺。

下旬,廿十一至最後:黃宏。

……

一日,無事。

二日,無事。

三日,囚犯說飯菜吃膩了,想換換新口味。

四日,無事。

……

十六日,有人鬧事,要喝酒,但是杏花村現在很少產酒了。

十七日,學著釀酒。

……

廿十二日,無事。

廿十三日,三十二人的飯不小心多做了一份。

廿十四日,%$@&**%#%(*。

廿十五日,缺勤。

廿十六日,缺勤。

廿十七日,缺勤……”

元桑榆道:“這麼缺勤下去,這個叫黃宏的人早晚得被開除。”

裕安指著底部一道微小的,紅色文字:“不會,他失蹤了。”

“八九日不見其人,現已報備,此事交由陰律司,表格永久封存。”

元桑榆道:“塗抹這個執勤表和那個日記的是同一個人吧?可是他們中間隔了好幾個年號啊……”

林重華想到一種可能:難不成,這人還活著?這麼多年一直在武戎道住著?

“普通人只能活七八十年,就算有幸走上了修煉一途,也最多隻有二三百年的壽命。

活了七百年的人,這還是人嗎?”元桑榆不敢置信。

“啊,陰律司。”林重華思考片刻,拍手:“欽天監不是說有鬼怪現身武戎道嗎?所以,她不會還在這裡吧?”

這麼說,我們抓錯人……不是,抓錯gui了?

林重華看著裕安,被人偷窺的感覺可不好受。

裕安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沒有。”

……那也不對。

閣下才五百零七,這人七百多年,若是真活著,不得翻天吶。

裕安道:“她肯定不在驪朝境內。”

元桑榆道:“她和gui新郎什麼關係?隔了這麼長時間還要專門回來一趟,把有關gui新郎的資訊毀掉。”

林重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天矇矇亮,空氣涼爽,燒焦的旗杆拖著一道長長的影子,有烏鴉落在上面,停腳小憩。

三人站在一對廢墟中,元桑榆左顧右盼:“怎麼進去?如果是地牢的話,咱們三個人拿鐵鍬要挖多長時間?”

林重華咬著菜盒子,搖頭。

不用,交給閣下。

他們查完資料後回去睡了一覺,林重華起晚了,沒來得及吃上早飯,只能邊走邊吃。

林重華嚥下食物,道:“監獄下面沒有地牢,這是座陣法,gui新郎被藏在了一個空間扭曲的地方,不然黃宏怎麼會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就進入了地牢。

我甚至懷疑,黃宏根本就沒有出來過,他一直都在地牢裡,直至生命的終結。”

元桑榆:“太慘了,跟一個gui面對面坐著,對自己的死亡無能為力。”

其實還有更慘的,那就是官府的人很可能知道黃宏去哪了,明明手中有鑰匙,卻選擇對其視而不見,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耗死。

慘哦。

炸雷在耳邊響起,只聽到“啪”的一聲,一道白光閃過,定睛再看,空間被撕裂出一道黑黢黢的口子,時不時有怨氣往外溢位。

裕安:“吃完了嗎?”

林重華擦手:“吃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