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很快到來，抬著齊老太太回醫院。
跟著齊老太太一起走的，除了暮成雪父女，只有齊佳。
齊佳抓著齊老太太的手，些許難為情地開了口：“謝謝小叔，我之前想打120，但大家都覺得應該尊重老人意願，沒讓我打。”
“你比你媽有人情味，”暮年說著，拍了拍齊佳的肩膀，“還有，別叫我小叔，我早就不是了。”
他們帶著齊老太太做各種檢查，忙活到半夜，等將齊老太太送去病房安頓好時，早已精疲力盡。
暮成雪陪父親坐在走廊裡的長凳上，看他一直盯著對面的白牆發呆，安慰說：“爸，別太擔心，會好起來的。”
暮年收回思緒，轉向了暮成雪，語氣顯得輕鬆：“我也覺得。”
？
暮成雪訝然，問：“什麼覺得？……覺得什麼？”
暮年像是在思考什麼，眯了眯眼：“你不覺得我們在醫院太過順利了嗎？即便是臨下班過來的，但也成功轉來了VIP病房，而不是在急診病房待一晚上，等明日早上醫生們上班了，再來住院部。”
暮成雪不懂這些，轉轉眼珠子說：“也許，也許是因為有齊佳在。”
暮年卻依舊覺得不對勁：“不像……，我看老太太的各項指標也都很平穩。”
暮成雪頓時瞪大了眼睛，嘴裡喃喃：“爸爸的意思是……”
“我們進去看看吧。”暮年沒有正面回答，起身，往病房走去。
暮成雪跟著父親走進病房，看到齊佳抬頭看他們一眼，又迅速移開了視線。
這下，暮成雪也覺得有問題了。
暮年徑直走到床邊，聲線盡顯無奈：“老太太別裝了，齊佳已經出賣您了。”
暮成雪抿著唇，盡力壓住向上的嘴角。
齊佳卻刷得抬頭看了看暮年，眨巴著眼睛，尷尬地又低下了頭。
而齊老太太依舊紋絲不動，直挺挺地躺著。
暮年嘆了一聲，說：“那我走了，您好生歇息。”
他剛轉身，醫學奇蹟瞬間發生，齊老太太刷得坐起身，拿起枕頭就砸向了兒子：“我這不都是為了讓你回來。”
那枕頭半道被暮成雪抓住，沒挨著暮年。
暮成雪看看齊老太太，再看看正抿唇摳指甲的齊佳。
而暮年嘆息一聲，轉回身說：“老太太別太貪心，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我知道你恨我們所有人，但當時我們也沒有辦法。你父親活著的時候，我們哪個人過得不辛苦？”
暮年卻苦笑了一下，說：“就算是吧，但那也別指望我會回去。”
“那每個月回來一次好不好？就算是來看看我這個生了你的老母親，啊？”
“是，您是生了我，但也不是一直在後悔嗎？甚至好幾次……”
“小叔！”齊佳看齊老太太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急忙打斷了暮年，“這裡有我，你們忙碌了那麼久，回去歇息吧。”
她聽她母親略提過一些這位小叔的事情，知道他的過去相當悲慘。
她的這位小叔有個天天拿他來刺激大兒子的父親，有個道貌岸然不管不顧的母親，更是有一個心裡扭曲到想要謀害他的大哥，而她母親，齊佳不得不承認跟她姥姥一模一樣，因此，剛剛他說她比她母親有人情味的時候，她無法反駁地羞紅了臉。
母親說，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有了心就不會有好下場，她小叔就是最好的例子。
齊佳雖然理解母親，但也不認同她那種不近人情地當一個旁觀者的活法。
今日在老宅，當她再次看到母親不近人情的一面，而且是生養她的母親病倒了都不願意送去醫院看看時，跟她大吵了一架。
結果剛剛在病房裡，只剩下她跟她姥姥兩人的間隙，老人家卻告訴她，她是在演戲。
齊佳知道真相後，差一點氣炸了，質問老太太為什麼沒人告訴她。
而現在，她似乎也知道了答案。
姥姥剛剛扔兒子身上的枕頭，被暮成雪放回原處之後，不過片刻就又被扔在了她頭上，伴隨著老太太氣急敗壞的聲音：“怪不得你媽不願意告訴你，一會兒的功夫你就害得我前功盡棄了。”
齊佳將枕頭再次放回原處，抿著唇，有點尷尬地擠出一句：“姥姥，從長計議吧。”
她忽而又想到什麼，不顧老太太的怒罵聲，跑了出去。
齊佳追過去時，暮成雪他們正在等電梯，見她著急忙慌的，心下一顫，急忙問怎麼了。
齊佳卻撓撓頭，說：“那個，剛剛在老宅我對你們態度不好，很抱歉。”
暮成雪與暮年雙雙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齊佳又說：“昨日小叔不是跟姥姥吵了一架嘛，我不知道今天姥姥是裝的，所以以為她病倒是因為小叔，所以……”
“我沒覺得你對我們態度不好。”暮年一頭霧水。
暮成雪卻想起了那個大大的白眼，她見齊佳看向自己，笑了笑，說：“沒什麼，齊小姐多慮了。”
等他們分開，暮年瞭解過事情的原委後，覺得很神奇，忍不住感慨：“這是狼窩裡出了只小綿羊啊。”
聞言，暮成雪小心翼翼地試探了起來：“所以，爸爸在狼窩裡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啊？”
剛剛父親說齊錦沒有人情味，說齊老太太后悔生了他，不過是隻言片語，也能明白父親小時候應該受了不少苦，她想知道，但又怕揭他的傷疤，只能小心翼翼的試探。
暮年卻輕描淡寫地說：“細節不想回憶，總之不好過，只是逃離之後一身輕鬆，終於活舒坦了。”
暮成雪也不再多問，轉而問了那位李秘書的身份。
醫院周圍飯館巨多，雖然是深更半夜，也有好些沒有歇業，暮成雪聞著從飯館裡飄出來的陣陣幽香，這才想起來他們還沒吃晚飯。
父女倆看了看彼此，隨即一笑，一起踏進了飯館裡。
等吃飽喝足出來，暮成雪已經知道了她父親上次來京城都幹了些什麼，還因父親為了她去找了那些早已恩斷義絕的家人而默默流了一陣眼淚。
只是聽父親說他也不知道朱顏現在在哪裡，她不敢多問，沒再聊下去。她怕自己問多了，父親又會為了她去找齊天。
她想等有了機會，親自問問齊天她母親的下落，雖然她並不想關心，也不想管，但好歹是生母，她確實狠不下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