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暮成雪過得很平靜。
江成冰不再吸鼻子，去了幼兒園。
江成橙也該去幼兒園了的，但江成藍想讓她明年再去，於是，她繼續待在了家裡。
她與江成白天天在籃球館訓練，被江成罵成了狗。
幾日來最大的新聞是：江成白轉會了。
他原本在錦城的俱樂部打球，但在交易市場關閉前的最後幾日，跟一眾替補打包送去了京城裡的俱樂部。
江成覺得他被這樣賣了，太過丟臉，對他的訓練更加上心，罵他罵得更狠。
程麗娜覺得他沒轉去別的城市挺好，剛好江成青在京城，姐弟倆可以互相有個照應。
而其他人接受這件事情接受得都很好，畢竟職業運動員的生活，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只有暮年，當注意到江成白轉去的俱樂部在萬琴集團旗下時，皺眉，擔憂了起來。
是純屬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他掙扎了幾日，還是撥通了齊錦的電話。
“喂，哪位？”電話那頭響起一股清脆的聲音，不像是五十多歲的大媽發出來的。
暮年沉默了，電話是打了，但他依舊不想開口說話。
那邊一直在“喂”，過了一陣，對方也沉默了一下，問道：“齊田？”
暮年深吸一口氣，這才開了口：“叫我暮年。”
齊錦也不糾結，急忙改了口：“好，暮年，還以為你永遠也不會聯絡我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暮年再次沉默了，過了好一陣才說：“幫我問一下齊天，沈萬知不知道敲打他的人是他。”
齊錦愣了一下，也沒多問，說：“你等一下，我現在就幫你問。”
然後，那邊響起了聊天聲，暮年聽了大半，最後聽到齊錦說“啊，知道是吧”，就兀自掛了電話。
一會兒，齊錦發來了一條簡訊，說：“弟弟有事儘管說，我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你。”
沒有不悅，沒有指責，更沒有憤怒，輕飄飄的一句，一如既往的淡然。
暮年沒有回，刪除了那條簡訊。
有些裂縫一旦出現，很難再癒合，他跟齊家的緣分早就盡了。
最近因為一些事情不得不聯絡，但他希望止步於此，再無瓜葛。
若沈萬知道敲打他的人是齊天，那江成白轉會應該是巧合，而江成也沒必要小心了。
於是，他私下裡去找江成，跟他說明了危機解除。
江成一隻手插著兜，看了他許久：“我真的很好奇。”
暮年保持沉默，不願意說話。
江成不肯放棄，問：“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暮年看著他，很堅定地說：“沒有。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告訴你的，只是一場小誤會。”
“既然是小誤會，幹嘛現在不能說？”
暮年又不說話了。
江成知道再問下去也是徒勞，於是說了一聲“知道了”。
……
這一日，暮成雪在籃球館練習隨機投籃，注意到了一位待在場邊，頭戴鴨舌帽，眼戴墨鏡，嘴戴口罩的女子。
那女子捂得太過嚴實，暮成雪不免有些奇怪。
練著練著，忽然有個念頭刷地衝進了她腦海：不會是江叔新女朋友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女子。
對方看起來四十多歲，一頭蓬鬆長卷發，身材火辣，穿了一件白色吊帶紗裙，外面套了一件長款羊絨開衫。
看到她的模樣，暮成雪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為程姨，為成藍哥，為成青姐，還有為成紅姐。
節目還在錄製，江叔就急不可耐地將對方帶來了籃球館，暮成雪多少有點為那心胸開闊的程姨感到不值。
因此，面對江成，她漸漸沒了好臉色。
中場休息時，江成給她講姿勢的幾個問題，她喝著水，心不在焉。
江成見她這個態度，有點惱火，但忍住脾氣，沒發火。
忽然，暮成雪身後響起幾聲輕微的叫聲：“小雪，小雪。”
她轉頭，看到是那位女子。
女子摘下口罩，取下墨鏡，笑盈盈地看著她，說：“你長大了。”
暮成雪瞬間呆住，腦海裡轟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江成站到她前面，擋住她視線，問女子：“你來幹什麼？”語氣很衝。
朱顏依舊笑意盈盈，語氣很輕鬆：“我當然是來找我女兒啊。”
江成說：“什麼你女兒？你別胡說八道！”
朱顏慢慢收起了笑容：“你知道我沒胡說八道，你心裡很清楚。不過，我沒想到你一眼就能認出我來。”
說完，她很嫵媚地掃了江成一眼。
江成覺得噁心，原本顧及到攝像頭強壓著的怒火瞬間爆發了：“你惡不噁心？！給你臉了是吧？！保安！快把這個女人轟出去！”
江成白見暮成雪依舊呆呆的，拉住她，往球場的另一端走去。
朱顏卻叫住了她：“小雪，我是你媽，我真的是你媽！”她追著暮成雪往前走了幾步，但江成擋住了她，她只能繼續喊話，“你小時候，我不得已離開了你，但那都是有原因的！”
江成聽不下去，抓住她胳膊，往籃球館出口拖。
朱顏掙扎著高喊：“你放開我！我是來見我女兒的！你沒權干涉！”
江成的怒喊聲再次響起：“生下她三天就跑了的女人，你有什麼資格喊她女兒！哪來的臉要見她！”
“那是我懷胎十月生的女兒！是我女兒！這是不爭的事實！”
暮成雪聽著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吼叫，頓住了腳步，按下暫停鍵的大腦似乎開始重新運轉，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原來，她母親還活著……
原來，是母親不要她了……
江成白看了看她，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臉，認真地說：“沒事，你不用管。”
暮成雪卻擦掉眼淚，掙開了他的手：“該來的總會來，躲不掉的。”
她轉身，走到朱顏面前說：“我們換個地方聊吧。”
朱顏彎嘴一笑，點了點頭。
江成卻不同意：“聊什麼！你們有什麼好聊的！”
暮成雪看著他慘淡一笑，說：“我想聊聊。”
江成瞬間噎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縱是他有十八般武藝，畢竟她們有血緣關係，她說想聊聊，他還能說什麼。
等暮成雪跟著朱顏出去後，他給暮年打去電話，說明了情況。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