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酒店的落地窗,暮年看著外面的狂風暴雨眉宇擰成了一團。

明天是暮成雪參加訓練營的日子。

他心裡默唸著不要被推遲,他可是數著日子待在這裡的。

然而,事與願違,隔日暮成雪與暮年趕到指定體育館時,被告知由於體育館積水,訓練營開營日期推遲了,具體時間另行通知。

下了一晚上的暴雨,天公似乎還未盡興,今日依舊是個陰雲密佈的日子,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暮成雪哪裡也不想去,暮年原本也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他們徑直回了酒店。

計程車內,暮成雪感覺父親似乎心事重重,問他怎麼了。

暮年從車窗外收回目光,看了看女兒:“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是在京城嗎?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反正選秀訓練營推遲了,她不想錯過任何瞭解父親過去的機會。

她小時候看著其他小朋友有父母,還有爺爺奶奶姥爺姥姥,問過他自己為什麼沒有爺爺奶奶。

這種時候她父親往往擺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不願意說。

後來,她長大了一些,明白了這世上還有死亡這種事,以為她爺爺奶奶不在人世了。

她又看父親從未去掃過墓,覺得奇怪,但也沒敢追問。

甚至她父親是京城人這件事,她也是從侯先生嘴裡得知的。

她父親就像經歷過戰場的老兵,對他的過去守口如瓶,一直不願意讓她接近。

“不在京城,”暮年想了想,回答,“不過也不遠,坐動車幾個小時就到了,若這幾日有空閒時間,就去看看吧。”

“現在不就很閒,現在去吧。”暮成雪說著,想讓司機改道去火車站。

暮年見女兒如此心急,驚訝地勸住了她:“你這麼著急幹嘛,訓練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營了。”

暮成雪還想爭論,暮年打斷了她:“不急,先回酒店,等知道了開營時間再去也不遲。”

暮成雪看爭不過父親,只好同意他的提議,不過她要求他去的時候必須帶上自己。

暮年皺眉看著她,額頭瞬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他不明白女兒為何對他的這位“老朋友”突然就感興趣了。

他想了想:“再說吧。”

等通知,這一等便過去了兩天。

直到第二天傍晚,暮成雪才收到了明天開營的訊息。

這期間,她不止一次跟父親抱怨若是去見了他的那位老朋友,時間完全來得及。

暮年看著如此執著的女兒,無奈地嘆了一聲。

訓練營的時間安排得相當緊密,比較重要的行程是第一天上午體測,下午訓練,第二天比賽,晚上選秀。

第一天在女兒體測的過程中,暮年偷偷買了下午的動車票,並在中午吃飯時,將這個訊息告訴了她。

暮成雪聽完,不悅地撇了撇嘴:“這麼不想讓我見到你這位朋友啊?”

暮年笑了笑,反問:“倒是你,幹嘛對我這位朋友這麼感興趣?”

暮成雪張了張嘴,又頓住,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小聲說:“我也想了解了解爸爸的過去。”

聞言,暮年怔住了,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說來也是,他對女兒一直不願意提起自己的家人、過去,她會好奇也是難免的。

“我的過去沒什麼可提的,我小時候是個小透明,也沒什麼朋友,要我告訴你,我還真沒有什麼能告訴你的,”他很認真地看了看暮成雪,“所以,你就別再好奇了,好好參加訓練營,好嗎?”

“那……”暮成雪想問爺爺奶奶,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只是說:“知道了。”

下午,暮年原本打算看一會兒女兒的訓練再走的,但中途暮成雪的身體出了狀況。

見女兒短短一個小時內去了三趟廁所,並且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坐不住了。

他走到暮成雪身邊,問怎麼了。

暮成雪捂著肚子,說:“拉肚子了。”

“拉肚子?”暮年不敢相信。

他回顧了一下他們中午吃的飯,為了讓女兒心裡平衡一點,他點的跟她一樣。

他沒事,而她拉肚子了。

暮年正疑惑,暮成雪表情痛苦地再次跑向廁所。

“實在不行去醫院看看吧,”教練提議,“今天只是訓練,對選秀影響不大,明天比賽發揮出水平就可以。”

暮年點點頭,拿上暮成雪的包,跟著她出去了。

等他們在醫院檢查完,侯然諾也已經得到訊息過來了。

暮年見暮成雪有人陪,說自己有點事,得出去一趟。

暮成雪以為他要去見那位老朋友:“那爸爸今晚回來嗎?”

暮年想了想:“現在還不知道,你先回侯叔叔家休息吧,我會跟你聯絡。”

暮成雪覺得父親有點古怪,他以前可從來沒有在她生病的時候離開過她。

然而,暮年並沒有去火車站,而是去了齊天集團。

他站在集團前面,抬頭看了看那高聳入雲的辦公大樓,皺著眉頭,極不情願地走進了旋轉門。

“先生有什麼事嗎?”前臺問。

暮年說:“告訴齊天,半畝田找他。”

前臺微怔,問:“先生找董事長,預約過嗎?”

暮年依舊平靜地說:“你就跟他說‘半畝田’找他,他自然就明白了。”

前臺不置可否地想了想:“那我跟董事長秘書聯絡一下,先生請稍等。”

一會兒,前臺掛了電話:“先生,董事長去外地開會了,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您轉達?”

暮年沉思片刻,難道不是他嗎,轉身,出了集團大樓。

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決定離開京城兩天。

於是,他給暮成雪打了電話:“我那位朋友出了一點狀況,我明天儘量在你選秀前回來。”

暮成雪卻堅決地糾正:“不是儘量,是一定。選秀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爸爸一定得在場。”

暮年知道他後天回來是最好的,但女兒說的也沒錯,何況他自己也想參加。

原本算好了時間待在這裡的,沒想到一場暴雨打亂了他的計劃。

暮成雪拉肚子,他怎麼想怎麼覺得是有人故意為之,像個警示。

因此,他只能硬著頭皮說:“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