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夫人只當是白芷出門瘋玩了一天疲憊了,不疑有他,命廚房做了白芷愛吃的飯菜給她送去,還叮囑懷月憐月二人好生伺候。

“小姐,再累也得用膳啊!”

憐月端著一碗玉碎三消在白芷床邊好言相勸。

白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甚至連一句話都懶怠說,可急壞了兩個貼身丫頭。

懷月直接上手將白芷一把拉起,眼睛盯著白芷目不轉睛地看,“小姐,你是不是今日出去掉魂了?你再不說話我就去告訴夫人讓她請人來給你叫叫魂了!”

“噗嗤!”白芷看懷月一本正經地說著不著四六的話,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憐月也忍不住笑道:“你這個促狹鬼!敢拿小姐尋開心,小心小姐捶你。”

看著身邊的兩個丫頭,白芷不禁想起府外遇到的事。

憐月和懷月是白松怕白芷寂寞,在她六歲的時候買進鎮國侯府來陪她作伴的,想來也有十年時間了。

三個人彼此性情相投,雖說是主僕,更多時候白芷還是把二人當做親姐妹一般對待。

“憐月懷月,你們當時是怎麼賣到侯府的?”

聽白芷沒頭沒腦地問話,憐月苦笑道:“那年趕上了蝗災,家裡沒有吃的了,爹孃怕我們兄弟姐妹幾個餓死,沒辦法帶我們來京都城給我們尋個生路。

好在遇到了老爺,他給我爹孃一大筆安家費,還把我送到小姐這裡來。

如今我爹孃在府外過得很好,我的幾個兄弟姐妹也都遇到了不錯的人家,今年我大哥二哥的主家還特准他們贖回了自己的賣身契,過了年他們就能回家跟父母共享天倫之樂了。夫人也准許我時常回家看看,我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了。”

懷月也陷入了回憶,一向樂觀的她難得擦起了眼淚,“我就沒有憐月幸運,當年我爹孃被人牙子騙了,只給了他們一兩銀子就把我買走了。

要不是碰到老爺,我可能就被他們賣到青樓妓館倚樓賣笑了。

如今爹孃在何處我也不知,兄弟姐妹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白芷伸手拉過兩個丫頭,輕輕地撫著她們的手,溫柔地說:“苦日子都過去了。放心,將來本小姐一定給你們許個好人家,也給你們弄個誥命夫人噹噹。”

“小姐!我就知道你說不了兩句好話就會開始拿我們取笑……看我們的厲害!”

兩個人把白芷按在床上,伸手在白芷的癢癢肉處不停地抓撓。

“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了!好姐姐們,放了我吧。我以後再拿兩位姐姐開玩笑,我就是石碑底下那個老龜……”

白芷對著二人不停地求饒,二人聽白芷發誓賭咒地告饒,又好氣又好笑地住了手。

“過來把飯吃了!”懷月命令道。

跟憐月懷月兩個人說笑一會兒,白芷心裡總算是舒暢一些,隨意吃了幾口飯就嚷嚷著要休息。

“憐月懷月,你們也早些休息吧,今晚你們不用守夜了,我今天累得很,想必晚上也不會起來了。”

白芷有意支開兩個丫頭,因為她想去醉花陰的想法在心裡被無限放大,她要在今晚付諸行動,讓這個想法變成事實。

“好的,小姐。”憐月恭敬地說道,“我們就在外間暖閣裡守著,您好好休息。”

等聽不到兩個小丫鬟的聲音,白芷躡手躡腳地走到外間,以防萬一,她還將帶有蒙汗藥成分的藥粉放在兩個丫頭的鼻尖,看著藥粉被她們吸進去,她還特意放重腳步,見二人果真沒有反應她才放心大膽地離開。

好在白老夫人將侯府的守衛撤回了大半,白芷一路從花園到後門算得上是暢通無阻。

翻牆這事白芷從小到大不知道做過多少回且越翻越順手,這次也不例外的成功了。

白芷身穿一件很是浮誇的棗紅色天香絹上衣,袖口領口繡著金絲流雲滾邊,腰間繫著一根玄青色龍鳳紋銀帶,上面還掛著一枚羊脂玉的玉佩。

一頭烏髮用一根紅色髮帶隨意綁著,加上六親不認的步伐,刻意矯揉造作的行為舉止,如今白芷儼然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富家紈絝子弟。

寧安大街的夜晚一點不比白天蕭條,相反還更加熱鬧。

因快要過年的原因,街道兩邊多是賣燈籠和猜字謎的小商販,就連白天賣糖葫蘆和賣糖人的小販生意也依舊火爆。

白芷一人在大街上閒庭信步,在跟小販交談中得到了醉花陰的具體位置。

第一次出入風月場所,白芷心裡說不出的緊張,她極力控制內心的恐懼,故作瀟灑地走進了醉花陰。

裡面沒有白芷想象地烏煙瘴氣,相反,內裡亭臺樓閣,廊橋水榭無一不精,與侯府比之也不遑多讓。

裡面的姑娘受過良好的教導,說話輕聲細語,見到白芷進門,姑娘們行過萬福禮後恭敬地站在兩邊等候挑選。

老鴇身著一身桃紅色密織金線合歡花長裙,臉上的脂粉足以用來刷牆,面上堆著笑,扭扭捏捏地說:“公子面生啊,第一次來嘛?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們要這裡的頭牌姑娘給你認識認識?

公子放心,咱們這裡的姑娘不比外面的庸脂俗粉,您是喜歡詩詞歌賦也好,舞刀弄槍也罷,黑的白的黃的棕的,咱這裡都有!只要公子大方,保準能讓您滿意就是了。”

白芷忍著噁心靠近老鴇,神秘兮兮地說:“本少爺不想要姑娘。你給本少爺找個……你懂的!”

老鴇看著白芷面容清秀,一張臉笑得曖昧,兩眼放光地說:“不瞞少爺說,這整個京都城就我們這一家有您要的人。今兒個下午剛到的新貨,模樣俊俏得很,難得的是他還頗通詩詞歌賦,就是這價錢……”

“只要人我滿意。價錢好說。”白芷故意抖一抖衣袖,從裡面掏出一錠銀子扔給老鴇,銀子相撞的聲音讓老鴇恨不得衣袖也一把搶過來。

“就喜歡少爺這種痛快的人!”老鴇拿著銀子喜得眉開眼笑,“您跟我上樓,我這就把人洗乾淨送來。”

白芷大搖大擺地跟著老鴇上了樓。

很快,一個身穿紅色素面杭綢袍子的小生被帶了進來。

白芷只看了一眼兩個眼睛就瞪圓了起來,差一點忍不住驚撥出聲,但她很快調整過來,滿意地點頭讓老鴇出去。

小生看清白芷的面容後也是愣了一下才猶豫地走近。

老鴇不愧是察言觀色的高手,立刻發現白芷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和小生的遲疑,質疑道:“怎麼?你們兩個難不成是老相識?”

白芷連忙擺手否認:“媽媽還真是會開玩笑!本少爺是聽人介紹來的這裡,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你們這裡還有這般人品的人物,看來,本少爺是來對了。”

小生也略顯羞澀地說:“我還以為今日來的是大腹便便的油膩老男人,不料是這麼個英俊的少爺,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老鴇這才打消了顧慮,道了一聲抱歉就出門並將房門輕輕地關了起來。

“你怎麼來這種地方?老夫人知道嗎?”小生等老鴇出門對著白芷低聲質問起來,“你知不知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跑來青樓就算了,居然還敢點人?你還有一點作為女孩的矜持嗎?”

白芷坐在黃花梨木的圈椅上翹著二郎腿說道:“二皇子不也是大半夜不在皇子府好好待著跑青樓來了嗎?不僅來青樓,還在這裡做待客的小廝,皇后知道嗎?還是二皇子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墨玖知道自己話說重了,連忙軟聲道:“芷兒,你知道我沒有貶低侮辱你的意思,我來這裡是······”

話還沒說完,門外闖進一批官兵,對著白芷和墨玖二人大喝道:“你們兩個,抱頭!自己走出來!警告你們,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墨玖清咳道:“你們是誰的人?京都府尹還是京都巡防營?他們都認識我,你們放我們出去,別聲張,將來自然有你們的好處。”

為首的一個士兵猝了一口嘲諷道:“呸!我們既不是京城府尹的人,也不是京都巡防營的人,我們是寧王的親兵!你們最好是老實地跟我們走,否則後果自負。”

白芷笑道:“是寧王的人啊,青魚青鳥你們認識吧?我和他們可熟了······”

“別套近乎了!”為首計程車兵打斷白芷的話,“剛才抓到的人十個有九個這麼說,有的還說今天跟青大人他們一起吃過飯呢。”

“我今天真的跟他們一起吃過飯······”

白芷的話沒說完就被兩個士兵強行帶走,連墨玖也不例外。

出了青樓的門,往常熱鬧非凡的大街因官兵的到來一下子變得靜謐。

醉花陰裡被帶出來的人井然有序地被分配兩邊,右邊是醉花陰裡的老鴇龜公和姑娘們,左邊則是來醉花陰消費的達官貴人。

為首的官兵向門外等候的負責人小聲地說了白芷和墨玖的情況。負責人臉上頃刻間精彩至極,將兩人安排在左邊的隊伍裡後就命令把人帶到寧王在城外不遠處的新兵訓練營去。

白芷焦急地問墨玖:“你就沒什麼辦法讓我們兩個逃掉?”

墨玖一籌莫展道:“這些人都是跟著寧王叔南征北戰的親兵,根本就是滿腦子一根筋六親不認的怪人,我要跟他們說我是二皇子,他們未必相信,還會嚷嚷的滿世界都知道,不如等到了軍營見了小皇叔再解釋吧。”

想來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白芷想,總不能現在就暴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她堂堂侯門相府的大小姐跟當朝二皇子在青樓被人抓,那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