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北風怒號,大雪紛飛,連續七日的大雪封住了上山的路。

一輛老舊的馬車艱難地行走在積雪深厚的鄉村小路上。

“不!不要……救我!”

“芷兒?芷兒!”

白芷睜開眼,眼前的人有些許模糊。

“做噩夢了嗎?沒事,我一直在,過了前面那個鎮子,再走半日我們就到家了。”

待白芷用力眨眨眼,才看清眼前這個抱著她安慰她的男人,竟然是沈輝!

“你放開我!”

白芷看著毀了她一輩子的男人,心頭恨意噴薄而出,她用盡全力一拳打在沈輝臉上。

莫名其妙捱了一拳,沈輝極力壓制心中的不滿,用力擠出一絲微笑,用充滿憐愛的語氣說道:“你別害怕,我們逃出來了!二小姐替你上了花轎,沒人發現破綻,咱們從此可以雙宿雙飛了!”

逃?花轎?

白芷低頭看自己一身火紅的嫁衣,伸手摸了摸沈輝的臉,熱的!

這不是夢!

她重生了。

重生到了上一世逃婚與沈輝私奔的這天。

一切還沒真正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

現在只要她逃離沈輝的魔掌,回到白家認錯祈求原諒,她還是那個驕傲的侯府千金。

雖然改變不了白薇已經嫁給二皇子的現實,但只要她也嫁給二皇子,嫡庶有別,她依舊是妻,依舊踩在白薇頭上。

之後只要斷了沈輝的晉升之路,輔佐二皇子順利登上皇位,自然就能保住白家一門長久的富貴了。

至於上一世那個人,恐怕只能來生再見了。

白芷發誓要將上一世的悔恨一一剷除,再不做茅草屋裡的滄海遺珠,她要做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至於那個什麼茅草屋,誰愛住誰住!野菜,誰愛吃誰吃去吧!

“芷兒?”

沈輝揮揮手,打斷了白芷的思緒。

“啊?”白芷回過神,小心地與沈輝拉開距離。

沈輝並沒在意白芷的舉動,此刻他只想快點到鎮子上找個地方落腳,不至於在冰天雪地裡徘徊,然後儘快與白芷圓房,讓這鍋生米變成熟飯。如此,他才能有資本與白家提條件。

他遞給白芷一個水壺,一包早就涼透了的烤地瓜,“你若餓了就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們得趕緊趕路,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鎮子,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我們不被凍死也會被野獸吃了。”

見白芷不接,他直接把東西放下,轉身出來關住車門上了鎖,準備駕車繼續前行。

“怎麼把車門鎖了?”白芷輕聲問道。

那鎖原是沈輝害怕白芷半路反悔而特意裝上的,他撒謊道:“路上不太平,你穿的嫁衣太扎眼了,我怕歹人看見起壞心。你要是覺得悶,可以開啟車窗向外看看透透氣。”

“還是你想的周到。”白芷假意誇讚。

馬車再一次顛簸著上路了,白芷無法逃離鎖住的車廂,只好靜待時機。

想起上一世她與沈輝共同計劃將來時,沈輝也是給了她冷冰冰的食物,將她鎖在馬車裡面。沈輝根本就沒想過她一個千金小姐吃不吃得慣這冷飯,也沒想過她是不是會害怕。

現在想來,什麼怕被歹人看到,分明是怕她逃走吧。

原來愛與不愛,都有跡可循。

只是那時的她還在為終於成功逃離白府而慶幸,為即將與心上人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而喜悅。

上一世的白芷從未懷疑沈輝對她的痴情真心,也沒發現沈輝的狼子野心。

二人心思各異,都不再言語。

很快白芷就聽到了“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的招呼聲,知道他們來到了離沈輝家不遠的鎮子上。

“芷兒,我們在這住一晚,明天再趕路。”沈輝開啟車門欲扶白芷下車。

白芷深知沈輝的如意算盤,她在心裡也有了主意,卻還是裝作不解道:“我們打尖就可以,為什麼還要浪費銀兩住店?”

沈輝哈著氣暖手,一臉真誠地說:“馬兒累了,得讓它們休整一下。更何況今晚是我們洞房花燭夜,我家條件不好,這麼冷的天,你第一次跟我,我怕委屈了你。”

雖然這個小鎮離著京都城不遠,可此地很是荒涼,來時的路更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田地,白芷要逃走需要有馬匹代步,否則,僅憑她一個千金之軀,很難徒步走回鎮國侯府。

白芷要搶到沈輝的馬才行,於是她嬌羞地低下頭,扶著沈輝的手下了馬車。

總算沈輝還有點良心,要了兩個熱乎的菜並幾個熱饅頭。

兩人吃過飯後,沈輝就迫不及待地抱著白芷要圓房。

白芷假意迎合,不慌不忙地將頭上的丹陽舞鳳釵拔下來,趁沈輝還在說著甜言蜜語時,一把將其插進了他後背的某個穴位。

雖然白府眾人都對白芷甚是疼愛,卻也未曾毫無原則地溺愛她,琴棋書畫都為她挑選最優秀的先生教導且定期嚴格考核外,白老夫人更是把家傳的醫術都傳給了她。

穴位扎得極準,沈輝動彈不得,大聲喝道:“賤人,你這是要做什麼?”

“啊?輝哥哥你怎麼對我這般粗俗?”白芷輕蔑一笑,“我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你兇我!”

沈輝百思不得其解,心裡想:白芷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有情趣,還是我哪裡露了破綻引得白芷懷疑了?要不她扎我穴位做什麼?

“芷兒,誤會。”沈輝低聲下氣找補道,“你知道我是個武人脾氣,說話經常不過腦子的,我說錯話了,你原諒我,洞房花燭呢,你讓我乾站著不合適吧?給我解開穴位吧。”

白芷撒嬌道:“不嘛!你說的洞房花燭夜,我們玩點小遊戲啊!我保證,你肯定喜歡。”

原來是欲擒故縱,沈輝鬆了一口氣。

白芷又拔下一支富貴牡丹花簪,對著沈輝的啞穴紮了下去。

在沈輝不解的眼神裡,她把沈輝隨身攜帶的匕首拿出來,上一世的恨意不斷告訴她動手殺了眼前這個負心冷血之人。

就在匕首即將刺入沈輝心臟的時候,生性善良的白芷還是沒能過了她心裡那一關,她沒法取人性命。

可是也不能這樣便宜了眼前這個渣男。

沈輝自白芷拿匕首在他胸膛處比量時就緊張不已,剛才白芷眼神裡迸發出來的殺意可不是簡單的玩遊戲所該有的。

他想喊,發不出聲音,想跑,動彈不得。

這時他才感到害怕。

眼睜睜看著白芷劃破他的褲子,對著他的命根子手起刀落……

自此沈輝若想傳宗接代,恐怕只能轉世投胎重新做一回人了。

白芷既然逃得過二皇子的花轎,自然也逃得了沈輝的。

逃婚嘛,有一就會有二。

白芷看著已經痛得昏過去的沈輝,挑斷了他左腿筋,哂笑道:“沈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盤算,現在你的腿已殘,這輩子都註定上不了戰場,甚至連個士兵都做不了,只能做尋常百姓。

你騙我,我不惱,但是你竟然想利用我,把心思打到我白家頭上,我絕不會原諒!

這輩子,我定要你對女人有心無力,無兒無女無地位的孤獨一生,再也威脅不到侯府半分!

今日我饒你一命,若你不知悔改執意與我白家作對,我不介意親手了結了你。”

說完,白芷拔下沈輝身上的頭釵和髮簪瀟灑離去。

大紅色的喜服在一望無際的雪地裡格外扎眼,白芷只好用一個鑲嵌粉色珍珠的戒指與店小二交換了一身並不合身的粗布麻衣。

收拾停當,她用一塊破布裝好嫁衣,騎上沈輝的那匹老馬向京都城策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