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素正欲將汙水潑向宋書眠,卻被崔氏打斷了話頭。

崔氏用手帕捂著鼻子,不耐地說:“梁姑娘還是喚我大夫人罷,到底你也不是正經的鎮國侯府姑娘,還是莫要亂了規矩。”

梁素被她這麼直白的一噎,頓時紅了眼眶。

梁氏正想出言斥責,卻被眼明嘴快的崔氏搶了先,“梁姑娘若想哭,便出了侯府再哭,怪不吉利的。

況且,我也不知你為何這般委屈,我不過是好心提醒梁姑娘要管好自己的嘴,莫要出去亂說話,壞了婆母的名聲罷了,三弟妹在婆母院裡暈倒,傳了出去,別人少不了要造謠婆母蛇蠍心腸,迫害兒媳……你倒好,還自作聰明地讓我慎言,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

梁素聽了,小臉煞白,渾身抖如篩糠,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害怕。

梁氏被兩個兒媳婦一唱一和地諷刺,自己因著宋書眠一事心虛,再加上拿不住兩人錯處,只能將氣憋在心裡,臉色要多臭有多臭。

湊巧太醫院的王太醫風塵僕僕趕到,也算是為梁氏姑侄兩人解了圍。

眾人只顧著圍著太醫和宋書眠轉,將梁氏和梁素忽略了個徹底……

王太醫擱下藥箱,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薄汗,忙不迭地從藥箱的第一層取出一個小木枕和一方白紗手帕;他將宋書眠的手擱在小木枕上,隔著手帕開始為其號脈。

眾人屏息看著王太醫,只見他剛開始蹙著眉頭,而後眼中迸發出喜悅的光芒,緊接著眉頭又擰成一團。

崔氏和沈氏的心情,跟著王太醫的臉色變了又變,兩人焦慮得不行。

終於,王太醫很快就鬆開了宋書眠的手腕,一臉喜色地轉身朝崔氏和沈氏祝賀,“恭喜大夫人,二夫人……”

隨後,他又眼尖地看到了人群外的梁氏,遠遠地朝她拱手道:“恭喜老夫人。”

待屋內的主子一個不落下,都被點了名後,王太醫才一團喜氣地說:“三夫人有孕在身已有兩個多月,侯府就要添新丁了。”

屋內眾人還在疑惑,人病倒了還說恭喜,這王太醫是不是有病時;結果,王太醫主打一個出其不意,眾人都被宋書眠有孕一事給震驚到了。

護主心切的林嬤嬤反應最快。

林嬤嬤:“王太醫,我家夫人今日晨起便身體不適,又跪了一個時辰,可有大礙?”

崔氏和沈氏也回過神來,兩人對視一眼後,沈氏先開了口:“王太醫,若要用到什麼藥,您儘管開口便是。”

王太醫擺了擺手道:“二夫人莫急,從脈象看,三夫人近期確實有操勞之相,但三夫人身體康健,只要接下來好好養著,別再累著,這胎便也穩妥了。”

有了王太醫的話,崔氏和沈氏終於放下心來。

崔氏還是有些擔憂:“為何三弟妹還沒醒過來?”

王太醫笑著從藥箱的第三層取出一個白色小瓶子,拔掉瓶塞,將瓶口放在宋書眠鼻下,不過片刻,她便悠悠轉醒。

宋書眠迷迷糊糊的,以為在自己房中,待定睛一看,發現許多人圍著自己,才想起前事來。

宋書眠:“大嫂嫂,二嫂嫂,怎麼你們也來了?”

沈氏性格直爽,直言不諱:“我們不來,你該怎麼辦啊?”

宋書眠:“我怎麼了?”她只是身體有些不適,怎麼就到了眾人圍觀的程度了?

崔氏笑容可掬地說:“我粗心大意的傻妹妹,你竟連自己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都不知,該怎麼說你呀。”

至此,宋書眠才知曉自己懷有身孕……

在眾人一團和氣,有說有笑時,被忽略的梁氏和梁素在一旁拉長了臉,陰惻惻的,看著怪瘮人的。

……

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梁氏苛待有孕兒媳的醜聞,還是在雲京傳得沸沸揚揚。

待老侯爺和陸從安打了勝仗,班師回朝後,初聞此事,老侯爺氣得將梁氏禁了足,從此,侯府管家之權落到了崔氏和沈氏的身上。

原先老侯爺的意思是將管家之權交給身為世子夫人的宋書眠,然而,被陸從安和宋書眠以安胎為由給拒絕了。

梁素雖未被責罰,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去。姑母梁氏被禁足,府中下人見風使舵,不再像過去那般供著梁素,只當她不存在一般。

此次問責,老侯爺甚至連提都沒有提她半句,這讓梁素明白了一點,那就是整個侯府,除了姑母,沒有人把她當自己人,她知道有一點崔氏說的不錯,自己終究不是侯府中人……

於是,梁素有一段時間似乎是想要改正自身的,她陪著梁氏禁足,姑侄兩人不再作妖,也沒有機會作妖……

歲月如流,七個月後,宋書眠誕下長子陸之荊,闔府歡慶,梁氏也因此被解了禁足。

次年,宋書眠又有孕了,由於梁氏姑侄兩人不再鬧騰,她日子過得甚是舒心,九個月後誕下次子陸之鳴。

至此,宋書眠和陸從安都以為兩人已歇了不該有的心思,小兩口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

在陸之荊八歲時,因著其聰穎過人,陸從安便和老侯爺商議好,將他定為侯府繼承人,也就是說,待陸從安承襲侯爵之位時,陸之荊便是侯府世子。

然而,也是今年,老侯爺生辰當日,梁素以曲賀壽,可是演奏時,卻又對著陸從安婉轉如訴地彈起鳳求凰來,這一舉動,讓滿座賓客譁然。

知道內情的人,當然知曉她求的並非老侯爺,而是現在的侯府世子,未來的侯爺——陸從安。

宋書眠和陸從安對視一眼,兩人這才曉得這麼些年來,梁素從未放棄過嫁入侯府的機會,就連梁氏也未曾放棄過……

老侯爺臉色難看,卻又無法當著滿座賓客的面兒發作,他肅著臉冷眼看著,強裝鎮定、目不斜視的髮妻,心中隱隱升起一股寒意。

就連大房和二房也被這一厚顏無恥的場面給鎮得目瞪口呆,饒是崔氏和沈氏再能言會道,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破局。

就在老侯爺忍不住打算撕破臉面時,陸從安突然驚呼一聲,“眠兒,你怎麼了?”

眾人轉頭去看,發現陸從安正抱著暈厥的宋書眠喊大夫。

不多會,張府醫被人提溜著進來,由於他不知前頭髮生了何事,見狀只以為宋書眠在宴會上突然昏了過去,遂在一眾勳貴的注視下,戰戰兢兢地為宋書眠診脈。

然而,等他搭上宋書眠的手腕後,他不禁一喜,忽而又神色微怔,疑惑地看向宋書眠。

不知怎的,張府醫覺得脖子微微發涼,抬頭去看才發現是陸從安正一臉威脅地看著他……

張府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