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捱了整整二十下,整個臉都已經腫了起來。

林初宜也不想再見她,便讓李甲將人給送了出去。

上了馬車, 李氏便開始哭,叫喚著讓車伕駕車離去。

彼時,千闕宮正殿中,乳母將三皇子與三公主抱了來。

血緣的力量是強大的,在看見珩兒與玉灼的那一刻,林蔚之心中泛上一股說不出的情緒。

看著襁褓中小小的人兒,粉雕玉琢的,珩兒的小嘴一張一合的,那模樣像極了魚兒在吐泡泡。

玉灼則相對安靜,眼珠好似黑曜石一般, 細看,玉灼的臉頰處有個和阿姐一般無二的酒窩。

林蔚之左看看,右看看,眼睛好似忙不過來似的,

“瞧咱們公子,這眼睛都不夠用了。”

乳母打趣道。

林蔚之抿了抿嘴,羞赧一笑。

“今日知道來見阿姐,我是有準備的。”

說著,林蔚之從左右袖口裡各掏出一個荷包。

林初宜接過荷包,其中一個裡頭裝著一對兒羊脂玉平安扣。

平安扣上通體潔白,玉質細膩,兩塊平安扣大小一般,看著是出自同一塊料子,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塊上頭飄著一抹淡淡的蜜蠟色。

另外的荷包,裡頭竟是一副金手鐲。

細細的,但樣式確極為精緻,手鐲鏤刻著如意紋,末尾處還掛著個極小的平安牌。

“阿姐,平日我在府中沒什麼花銷,父親給的銀子能攢下便攢下了。”

林蔚之也不知從哪又掏出了一疊子銀票。

“這是我攢下的,阿姐在宮中需要上下打點,用銀子的地方多。現下又多了皇子殿下與公主殿下,這些留著給阿姐用,雖不多,但足可應急。 ”

隨著林蔚之開口,林初宜的眼眶一酸, 淚珠子橫衝直撞地往下掉。

“阿姐的鐲子,還有這平安扣,是我自己掙來的。”

林初宜本是淚眼婆娑,但聽到林蔚之這般說,加之其滿臉的小驕傲與小得意,林初宜的好奇心一下便被勾了上來。

“你這小小年紀,還在書院唸書的主兒,上哪掙銀子?”

林初宜問道,眼角雖還掛著淚痕,但也完全不影響她對自家親弟表示懷疑。

見自家姐姐好似不信, 林蔚之小脖一梗,不服地回道。

“就是能掙。阿姐別管我怎麼掙。”

“所以,是怎麼掙?”

林初宜目光嚴厲了幾分,她知道林蔚之在書院之中拔尖,在梧桐書院這般地界都能拔尖兒,足可見蔚之定是可塑之才,日後必有大用。

她不希望弟弟因著旁的瑣事埋沒了自己,浪費年華。

自古,姐弟之間便存在天然的血脈壓制,見林初宜眸子嚴厲了起來,林蔚之瞬時便成了那乖巧的小貓兒。

“其實,就是...”

“就是...就是書院中不乏有些個世家的公子哥,性子那什麼...紈絝慣了,他們不喜寫功課,那就...就找人代筆....”

“所以,你就替人代筆咯?”

在林初宜的反問下, 林蔚之默默點頭,而後這腦袋便再沒抬起來過了。

林初宜見林蔚之這般,心中是憋著笑的。

但身為長姐,該說教也得說教的。

林初宜一手抱著玉灼,拿出了長姐的款兒,語重心長地開口,

“蔚之啊.......”

.......

大約有兩刻鐘,林初宜只覺得口乾舌燥,就連懷裡的玉灼都被念得睡著了。

宮外人進宮是有時辰的,李甲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便來提醒。

雖心中不捨,但也不能壞了規矩。畢竟,梁璟喻能讓蔚之進宮來相見,便已是開了後門了。

做人,不能太過分。林初宜懂得這道理。

“李甲,你將公子送出去罷。”

“拿著本宮的腰牌,重新套一輛馬車將公子送回去。 ”

林初宜站起身,走到了林蔚之的身前,

彼時,林蔚之已是眼眸紅紅了。

林初宜拍了拍林蔚之的肩膀,輕聲道,“長大了,這動不動就掉眼淚的毛病可得改改。”

話是這麼說,林初宜也知弟弟大約只在自己面前才會如此。

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在林府中,弟弟比誰都能忍。

“記得阿姐的話。你我都沒有靠山,想要的前程只能自己掙。”

林蔚之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盯著襁褓中的兩個孩兒看了許久,在阿姐生下三皇子以及三公主前,這世上只有他們姐弟二人骨血相連,

現下,除了阿姐, 還有兩個小人兒。

他是舅舅,前頭阿姐撐著,後頭便該他撐著了。

阿姐說沒有靠山,以後他便要當阿姐的靠山。

林蔚之臨走前,林初宜將那疊子銀票還了去。

“你拿著。阿姐在宮中當真不缺錢。”

“倒是你,在外頭身上有錢就有底氣 。”

林初宜看了一眼穀雨,穀雨隨即遞上了一個木匣子。

不用猜,匣子中定是銀票。

林蔚之不肯收,匣子不收,林初宜還回來的銀票亦是。

來回來去推讓了好幾個來回,林初宜有些煩躁。

“成,那阿姐便收了。”

“阿姐替你攢著,待你娶了媳婦便交給你媳婦就是了。”

一聽媳婦二字,林蔚之的臉唰地就紅了。

“阿姐...你這渾說...渾說什麼呢。”

嘴也磕巴,腳也拌蒜, 慌亂得不得了,猴屁股扎蒺藜似的。

回到林府,林蔚之便徑直回了自己的院中溫習功課。

大約是天色剛擦黑的時候,前頭鬧起來了。

“來人阿——”

”快來人阿——“

“夫人...夫人她她她想不開要尋短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