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回到家矇頭睡到晚上八點,感到頭輕鬆了一點,忽然又想起薩莎,也不知道她這幾天怎麼樣了。

每天唐梨都有看手機,但沒有一條薩莎發來的訊息,唐梨心裡總覺得七上八下,換了身衣裳洗了把臉就趕緊出門。

到4X酒吧的門口時,唐梨看了眼手機,10:23。

她聽到進4X的人中傳來揶揄外國辣妹的事,心逐漸沉重。

唐梨將身上的牛仔外套拉緊,將帽子壓低,走到酒吧進口。

“晚間卡座388。”

唐梨冷漠掃了下微信付款碼,快速走了進去,帽子壓得幾乎要看不到臉。

酒吧裡面燈光昏暗,音樂曖昧,場上的薩莎正穿著一身露胳膊露腿露肚臍的反季緊身黑衣,脖子、胳膊、大腿上都纏著一圈黑色的鉚釘皮帶,和人正跳著熱舞,唐梨眉毛越蹙越深。

看到薩莎在場上熱情似火,彷彿找到了真正的自己,臺下一群人簇擁著,唐梨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

正當她攏緊外套準備離開時,這場性感的熱舞也跳完了,底下一群人歡呼尖叫,薩莎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覺,忽然極其眼尖認出了已經在離開的唐梨。

“Алина!”

“Лина!”

“Ли!”

唐梨只頓了一下,繼續往外面走,許多人都將目光投到了逆著人群離開的她身上。

早在唐梨轉身那一瞬,柏鹹在臺上就捕捉到了那片嬌小又冷漠的背影。

忽然,薩莎像個小孩一樣調皮喊了句,“ Груша!”【梨。】

“Мне не нравится ваша китайская еда. Я хочу рибу, борщ, салат Оливия, маринованные огурцы.”

【你們中國的菜我吃不慣。我想吃列巴,紅菜湯,奧利維亞沙拉,酸黃瓜。】

一息,唐梨微微扭過頭。

她的帽子將臉遮了個大半,只能看到鼻尖以下。

唐梨緩緩啟唇,聲音冷漠,“想吃你就自己去做,不會做就去買。”

說完手插進牛仔外套的兜裡,大步離開。

“Я жду тебя завтра !”

【我明天等你!】

沒人知道她們這不常聽的外文說了什麼,只聽到滿嘴的彈舌音,但都聽明白了唐梨那句。

薩莎的“粉絲”們都在底下喊著要給她買買買,問她要什麼,紛亂嘈雜,但也很快飄離了唐梨的耳海。

她來到街上吃了碗熱乎乎的麻辣燙。

很麻很辣很過癮……

吃完又在秋風中緩緩朝地鐵站走去。

***

第二天一大早,不到七點,唐梨又再次來到了4X的酒吧門口。

街上陸陸續續已經有了人,但4X門前卻只有一輛黑白色的摩托車。

唐梨走進那條走廊,接待的小姐姐們都準備下班回家了,看到有人來,小姐姐頭抬都沒抬道:“不好意思哈,兩小時後酒吧才開始營業。”

“俄羅斯紅髮女孩還在裡面嗎?”

“薩莎嗎?”接待小姐姐打了個哈欠,“在的呢,二樓正睡著呢。”

“我進去還得288,388?”

“不好意思哈,規定是這樣。”

唐梨直接在門口停下,扯開嗓子高喊,“Александр Максимович Пешкова!”

俄語喊起來是相當霸氣的,瞬間戰鬥感秒附身。

“Александр Максимович Пешкова !”

薩莎的全名讓唐梨在酒吧門口連聲高喊了五六遍。

“大早上的,你在這裡想幹什麼?”陳氫從酒吧裡大步出來,臉色相當難看。

“不好意思,我喊薩莎,裡面聽不清嗎?我再喊一遍。”

唐梨雙腿邁開,扯開嗓子大喊,“Александр Максимович Пешкова!”

“你!”陳氫臉色有些鐵青。

“請你離開我的酒吧!”

唐梨退出走廊,又開始在玻璃門外喊。

筋疲力盡的薩莎終於被吵醒,她踉踉蹌蹌出來時,鞋都沒穿,上衣也是穿一半露一半,下身只穿了個黑色的丁字褲。

唐梨滿臉震驚+鬱悶,“Девочка, 你衣服呢?你就只剩這一條褲衩穿了嗎?”

薩莎嘿嘿醉笑了兩下,一副唐梨不懂快樂的樣子。

唐梨:……

唐梨將自己做的俄餐塞進薩莎懷裡,轉身就去推早間搶手的共享單車。

薩莎在後面幽幽嘲笑,“Лина,you are not cool!!” 還喝倒彩噓了兩下。

唐梨把共享單車開鎖了以後,想到自己從昨晚就開始做湯做蛋糕,越想越氣,愣生生給共享單車騎出了漂移,她快速踩到薩莎跟前。

“Александр, son of bitch! Asshole……”

一連串罵了五六個極其難聽的詞,薩莎卻笑得越來越開懷。

“Thank you very much!”

唐梨無語的白眼已經不知道要翻到哪裡去了,就看到柏鹹穿著個黑色背心短袖從玻璃門裡走出,她目光瞬間垂了下去,表情再次變得有些肅穆。

她將車調了個頭,迅速朝地鐵站方向駛去。

“Алина! Stupid!”

唐梨捏了下車閘,扭頭朝薩莎狠狠豎了箇中指,“Asshole!”

隨即快速離去,她還要趕去上班。

薩莎光著腳從路邊往酒吧裡走,就看到柏鹹在門口抽菸,眼神偶爾會往路的盡頭看,她輕嗤一聲,“不要盯那個蠢貨,她心裡只有一個騙子,用你們的俚語說,她這叫腦子進水了!”

薩莎隨即開啟保溫盒,從裡取出一塊蘋果派毫無形象大口嚼著吃,紅唇邊嚼邊掉渣,哼唧唱著:“俄羅斯的蛋糕才好吃……”

她嚼著酸黃瓜,喝著紅菜湯,腿大開著坐在酒吧門口,紅髮糟亂,渾身都是青紅的痕跡,看上去讓人一瞬以為來到了美國費城,偶爾的路人看到都有些震驚。

柏鹹目光漸漸斂住,她站在臺階上一隻手插著褲兜,一隻手將菸蒂彈進垃圾桶。

薩莎津津有味的吧唧嘴聲隔在耳邊,好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柏鹹淡淡的目光從這自在吃喝、毫無不適的毛妹身上掃過,轉身進酒吧拿出她的皮衣外套,戴好頭盔,嗚一聲從大街上騎著摩托車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