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馳野趕到的時候,已經查了一個小時的監控了。
他認識的那個警察朋友熱情地迎上來,“聞總,好久不見。”
“是啊,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他推拒了他遞來的煙,“謝謝,已經戒掉了。”
“還沒找到失蹤地點,但是知道失蹤者的大概行跡,她應該走的是靜北路,香江路,三林路這三條大道。她出現在了靜北路,但是香江路沒有她,應該是在靜北路某一個監控死角被人帶走了。”
那人皺著眉頭,似乎對結果感到擔憂,“她又沒有什麼仇家。是個婦產科醫生,也沒有違規操作 ,沒治死過人,都是救人,誰跟她這麼大仇?”
祝如煙抬頭,眼中淚光閃爍,“我聽她一個同事說,他們科室前一段時間,有個人持刀去找她,被送進了警察局。”
“會不會?”
警察表情變了變,“叫什麼?”他們這裡可以查到,應該有記錄。
“應該是姓曹。我再打個電話問問……”祝如煙顫抖地撥去了電話。
“查到了!”警員拿著備案跑過來。
“曹默金!”
“但是他現在還在我們監獄關著。”警員的神情疑惑。
“能查到他的關係網麼?”聞馳野看著祝如煙掛了電話,嘴裡默唸“曹默金”。神情哀傷。
“可以。但是需要時間。”
“謝謝,麻煩你們儘快!這對我們很重要!”聞馳野在電腦前反覆觀看那一段錄影。
心中的擔憂和慌張不能外露,他默默告訴自己不要亂了陣腳。深呼吸了一口,將所有的情緒悉數壓下。
三個小時後。
沈欺霜指導蓮琇呼吸,蓮琇十分配合。胎位很正,胎頭撥露了。
曹誠金在一旁蹲著抽菸,不時地看著沈欺霜為蓮琇接生。心中微動。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一定是個男孩。他們老曹家,有後了。
正在那裡暢想未來,突然蓮琇痛苦地大喊了一聲,曹誠金抬起頭來,沈欺霜將一個嬰兒取出來。
嬰兒沒哭,沈欺霜拍了又拍。
還是沒哭。
是個男孩,但是已經沒有呼吸了。
沈欺霜的心跳加速到有些呼吸困難,她預感狀況不太好,將嬰兒包在事先準備好的被子裡,艱難地轉過頭,看到曹誠金眼中的一片猩紅。
“孩子應該是……在宮內窒息了。”沈欺霜妄想跟他解釋清楚,因為他們從來沒做過產檢,所以不能確定孩子的死亡原因。
曹誠金站起來,踩滅了手裡的菸頭,“是你害死了他!我的兒子!”
蓮琇已經痛暈過去了,曹誠金沒管她,還是沈欺霜給她蓋了一層薄被。
沈欺霜抱著孩子往後退,直到無處可退。
她看到曹誠金眼裡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孩子給我!”
她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始終與他保持距離。“你請節哀……”
“閉嘴!”他看著懷裡的死胎,踢翻了身邊的桌子,桌子上的玻璃杯碎裂一地,玻璃渣橫飛,水濺了滿地。
沈欺霜心慌到快要暈厥,她突然想起了父母,月月,她還沒來得及盡孝,還沒有看著月月長大!
她不能死,可是該怎麼辦?誰會來救她嗎?
警察最終查到了曹誠金,他住在郊區的一棟老舊的廠房裡。
警察帶著人抵達的時候聽到房內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聞馳野也在其中。他的手顫抖地快要握不住任何東西。
“受害人現在比較危險!”警察隊長帶著人破門而入,看到的是被曹誠金拿刀抵住脖子的沈欺霜。
“站住,不許動!”警察舉起手槍。“放下手裡的刀,還能寬大處理。
曹誠金卻像是沒有了絲毫顧慮,反正這件事情鬧到這麼大,他身上背一條人命和兩條人命沒有任何區別。
沈欺霜被刀抵著脖子,額頭鼻尖全是冷汗,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聞馳野。
是他來了。
他也在看著她,眼中的擔憂快要將人溺斃了。同樣,他對曹誠金的恨意也是快要將他凌遲。
曹誠金看到了人群中的聞馳野,突然奇怪地笑了一聲,“那是你姘頭?”
他看了眼聞馳野。他一看就是個家境富裕的,和自己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無窮無盡的仇恨紛沓至來,家庭的貧困,喪子的悲傷,弟弟的入獄……
“你別衝動,”聞馳野知道曹誠金在看著他,似是對他感興趣。“你想要什麼,在我承受範圍之內的都可以給你。”
旁邊的警察看著有和解的可能,也是跟著幫腔,“這位是聞明集團的聞總,你想要什麼跟他說,錢還是……”
他一看就缺錢,說不定就心動了呢?
曹誠金苦笑,“錢!我的失敗都是因為沒有錢,沒有勢,我……我要什麼,我要你們一起陪我!”
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持槍的警員立即發射了麻醉彈,曹誠金被襲擊更激動了,拿著刀就往沈欺霜身上砍去,“去死吧!”
“欺霜!”聞馳野拽住了他的那隻手,與他纏鬥。
曹誠金被他撲的一個激靈,反撲過去將他按在了地上的碎玻璃片上。
聞馳野痛得倒吸了一口氣,上來了兩個警察人才將暴怒的曹誠金制服了。
他們這才發現聞馳野的背上紮了玻璃碴。沈欺霜被聞馳野推到了一個安全的角落,她強撐著站了起來,看著聞馳野血淋淋的後背,“聞馳野……”
聞馳野不太能動,有警察叫了救護車,他靜靜地在那裡看著沈欺霜,艱難地抬起一隻手擦去了沈欺霜眼角的淚,“欺霜不哭,我沒事。”
沈欺霜的眼淚越流越兇,她嘴唇蒼白,精神在極度緊張過後產生了疲勞,只反覆地重複著,“聞馳野……對不起。”
聞馳野知道她被嚇到了,忍著痛安慰她,“不怕,他已經被逮捕了。欺霜你很厲害,”聞馳野注意到了現場的情況,看到了蓮琇和包裹著的嬰兒,“你拖延了足夠的時間才能等到警察來,你真的很棒。”
他的嘴唇和她一樣蒼白。但是他一遍又一遍地誇她,安慰她。
沈欺霜握著他的手,漸漸平靜下來。
後來,由於體力透支太多,沈欺霜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床邊輸著點滴,祝如煙守在她的床邊,“欺霜,你醒啦?吃點東西吧?”
沈欺霜被突如其來的陽光刺激到了雙眼生理性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媽,聞馳野他怎麼樣了?”
祝如煙去看過他了,“他做了清創,包紮好了,現在在隔壁,人還沒醒呢。”
看著沈欺霜焦急的神情,她又補充,“大夫說他是失血導致的昏睡,今天下午就能醒了。你不要太擔心。”
“……好。”沈欺霜看著面容憔悴的祝如煙,心裡滿是歉疚,“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祝如煙握住她的手,“你能平安回來,我就謝天謝地了。這次還多虧了馳野,都是他幫忙聯絡的,咱們可得好好地感謝一下人家。”
沈欺霜點頭,腦海中他的樣子揮之不去。
看著沈欺霜沉默,祝如煙試探地問出自己心底的疑惑,“欺霜,你和馳野……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兩個人目前都是單身,還有個女兒月月,聞馳野看樣子還挺喜歡女兒,對沈欺霜也蠻好的。
其實沈欺霜能夠感受到聞馳野的一些舉動,那些細節和暗示,只不過她一直在逃避,閃躲。
恐怕這次是不好躲了。
她坦然,“聞馳野可能有些想要複合的想法,但是他沒有說過。我也不能確定。”
“那你呢,你怎麼想?”
“我沒想過,”說實話,她真的沒有太多想法,“但是月月……應該需要一個父親。”他說過,月月的事情一定要告訴他。
祝如煙眉間終於有了些許鬆弛之色,“行,你這次好好照顧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我回家燉個湯給你們倆送過來!”
祝如煙腳步輕快地離去。
沈欺霜彎了彎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