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五十分,派出所門口。

姬馮吃完最後一口包子,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問道:“卓哥,咱們在這裡等誰呢?都等了這麼久了。”

倆人昨晚回去都沒吃飯,睡了個昏天黑地。今天早上,姬馮被卓遠從被窩裡拖了出來,然後直奔派出所,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

卓遠扣上了保溫杯的蓋子,朝車頭處努努嘴,“那不就是,走,下車了!”

姬馮轉頭一看,嘿~老熟人啊!

“鍾警官,早!”卓遠抬起手,打著招呼。

鍾紹澤一扭頭,看到了剛從車裡下來的兩人,笑道:“卓律師,早啊!”

說完,衝姬馮也點了點頭。

“材料昨天已經送過去了,就等著評審委員會評審了。昨天我們所長還特意打了招呼,會加快評審。你們放心吧!”

卓遠笑著搖搖頭,“我們不是為了這個事情而來。”

鍾紹澤挑眉。

鍾紹澤辦公室裡。

卓遠簡單明瞭地說明了來意之後。

“這是盧灌本人的意思?”鍾紹澤把泡好的茶推到卓遠面前,“卓律師,從情理上,我能理解。不過這個事情可不好辦吶......”

“噢,鍾警官,如何不好辦?”卓遠含笑。

“你這不是‘借刀~~’?我們警察辦案講究的是真憑實據,可不是靠著一時的心軟,憐憫和同情。”鍾紹澤拒絕得毫不客氣。

要是都這麼容易,那這天底下真正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鍾警官,”卓遠氣定神閒地往後靠了靠,“這是我們作為受害人的合理訴求。再者,”卓遠頓了下,“我們有確鑿的證據。”

“當真?”鍾紹澤頗為意外,有證據?

“不但有人證,還有物證。”卓遠說道。

“你詳細說說。”鍾紹澤索性直接站了起來。

“首先是人證。當時在場的人一共是七人,盧今章、我、姬馮,還有小寶,薛一進,還有他的父母。姬馮和薛一進是親身經歷者,一個拿刀,一個踢刀。以當時其他人的位置來看,最有可能看到的是薛一進的父母親。”

“卓律師,你這不廢話嘛?那一家子能老實交代嗎?要是老實的話,我們的筆錄裡不早就有了?你這是啥證據?”鍾紹澤直言不諱,又點了下姬馮,說道:“再說了,姬馮昨天的筆錄裡也沒有提到薛一進帶著刀子,還準備拿出來捅你?”

“啊?”姬馮臉上一副茫然又有些明瞭的表情,“他是從兜裡掏出刀子,一把水果刀,很常見的那種,不長,不過被我一腳給踢走了。”

“做筆錄的時候,怎麼不說?”鍾紹明拍了下桌子,輕吼道。

“這個......他也沒傷到我,我覺得不是很關鍵.......”

姬馮話還沒說完,就被鍾紹澤不耐煩地打斷:“關不關鍵是你說了算的?你只要如實說明當時的情況就行了!都讓你自已判斷了,還要我們警察干什麼?”

卓遠好整以暇,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刻意事先沒有提醒姬馮,半句不曾透露今天來找鍾警官所為何事。

他要的就是姬馮這個最自然真實的反應。

鍾紹澤翻了翻眼皮,掃了下卓遠,“不對啊,卓律師,你這不是給我下套吧?”

卓遠裝作面色一垮,“我哪裡敢啊?”

說完,他直起身來,一臉正色,認真地說道:“事實終究是事實,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至於物證,我的手機當時放在盧今章教授身邊,因拍攝角度和距離受限,所以沒有拍攝到那把刀。不過,我記得盧今章教授的鄰居在院門外安裝了攝像頭,可以拍攝到盧教授院子的一部分。”

鍾紹澤邊聽邊點頭,同時大腦在快速地思考著,現在最主要的是:刀在哪裡?

又聽卓遠說道,“最關鍵的是,那把刀依舊在盧教授的院子裡!”

鍾紹澤睨了一眼卓遠:你都要成了我肚子裡的蛔蟲了!

卓遠含笑,偵查案件的思路,作為律師,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當然要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嘛!~

卓遠索性全部攤牌:“盧今章教授的家,自案發以來,只有她的女兒當天晚上回去過,且第二天矇矇亮就離開了。至今,再沒有人去過。鄰居家的監控裡應該可以非常直白地反應出來。”

鍾紹澤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卓律師,你說的,我會去查證。”說完話鋒一轉,眼神犀利,“不過,我怎麼還是有種被你算計的感覺?”

卓遠撇了撇嘴,兩手一攤,“鍾警官,我可是昨天下午才接受了盧灌女士的委託。”

鍾紹澤狐疑地盯了卓遠一眼,隨即高聲喊道:“小趙小李,來活了!”

下一秒,有兩個年輕人一前一後地進來了。

卓遠認得其中一個,是昨天見過的小趙。

卓遠對小趙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你們倆,去102,給姬馮做筆錄,”鍾紹澤吩咐道,說完又特意補充了一句,“要多詳細有多詳細。做完之後,再去給薛一進還有他父母親做筆錄,照樣是有多詳細就做多詳細。”

兩個年輕警官都點點頭,回道:“鍾隊,我們知道了。”

姬馮跟著他們出了辦公室。

鍾紹澤又喊了另外一個人進來,說道:“走,我們去實地勘察。你準備下,帶好記錄儀,還有證物收集袋!五分鐘後出發!”

鍾紹澤真是雷厲風行的性格,卓遠心下佩服。

卓遠起身,含笑道:“辛苦鍾警官!”

鍾紹澤一笑,調笑道:“律師一張嘴,我們跑斷腿!”

卓遠哈哈一笑,“這話可太嚴重了。等這個案件徹底了結,請鍾警官,還有其他兄弟們喝一杯,到時候鍾警官可要賞臉啊~”

鍾紹澤也哈哈一笑,打著太極:“到時候再說~到時候再說~”

卓遠自然知曉,現在是案件的偵查階段。

不管是自已,還是鍾警官,都是法律明文禁止私底下接觸,嚴禁請客送禮、打招呼的。

不過,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卓遠在車裡等了約莫一個半小時,姬馮才從裡面出來。

姬馮直接上了車,說道:“卓哥,筆錄做完了,我們走吧。”

卓遠搖搖頭,看了下手錶,說道:“再等等。”

“等誰?”姬馮搞不明白了。

“等鍾警官,看時間,應該快回來了。”卓遠看了看手錶。

卓遠正說著,就看到了鍾警官外出執勤的車從外面開了進來。

卓遠拿了自已的公文包,下了車。

“鍾警官!”

鍾紹澤一抬頭,“卓律師,還沒走?”

卓遠拿出了一份材料,笑道:“一直在等你回來,遞交材料。”

鍾紹澤疑惑地把目光從卓遠臉上移到手裡的資料,抬頭是《情況說明》。

鍾紹澤一目十行地粗略看了看,裡面的主要內容:對薛一進的故意傷害行為,堅決不諒解、不和解!且,要求從嚴從重!

這份材料的最後面,還有一份長長的附頁。附上了薛一進以往的不良記錄,包括被公安機關醒酒的記錄,薛一進幾次三番鬧事、盧灌多次報警的記錄,薛一進多次被派出所訓誡的記錄,薛一進因鬧事多次被行政拘留的記錄。

鍾紹澤看得直嘖嘖,這薛一進還真是“碩果累累”啊。

鍾紹澤快速看完,問道:“材料早就準備好了吧?”

卓遠點了點頭。

“堅決不和解?”鍾紹澤問道。

“不和解。”卓遠說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按照法律規定,像這樣的故意傷害案件,受害人可以出具一份《刑事諒解書》,表示願意原諒嫌疑人的傷害行為。

這份《刑事諒解書》可謂是嫌疑人的“護身符”,不僅可以大幅度降低刑事處罰,有的甚至免予處罰。

現在,卓遠拿出來這份材料,表示堅決不諒解、不和解,那就是徹底堵死了薛一進的這條路。

鍾紹澤不禁也笑了,“你就那麼篤定這份材料有用?”

卓遠自信一笑,說道:“我只是篤定鍾警官會立即去調查取證。”只有調查清楚了上午說的那些,這份材料才算是真正有作用。

鍾紹澤哈哈一笑,點了下卓遠,說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材料我收下了!盧教授的傷情鑑定結果還得幾天。你的意見,我們會慎重考慮!”

要是所有的律師都能與辦案人員這麼“心意相通”,那簡直太好了!

卓遠的目的達到,伸出手和鍾紹澤握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