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房的人,見多了王藝藝的沉默寡言,卻不想她竟有如此悲慘的經歷。

王藝藝又喃喃地、自嘲地低聲補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聽到:“只是恰巧,這一次比較嚴重而已......”

剛剛還替王藝藝婆婆抱不平的人,心裡都是無比震驚,當然也都不會再發聲了。

他們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人的眼神,也不再充滿憐憫,而是漸漸地變得冷硬起來。

王藝藝的婆婆,之所以敢來醫院搞這麼一出,就是吃定了王藝藝要臉面,不會當眾說出家醜。

她萬萬沒想到,王藝藝竟然敢當眾說出這些話,頓時惱羞成怒,當即就要站起來去打王藝藝。

而王藝藝早就料到她會動手。

直接舉起手機,隨時準備按下1·1·0。

看到這個動作,她婆婆瞬間就想起了卓遠跟她說過的話:離王藝藝遠遠地!否則要承擔法律後果!

她百般不情願地放下了手,邊往外走,邊對著王藝藝吐了口唾沫,狠狠地丟下一句:“你等著!”

王藝藝盯著病床被單上的唾沫,直到他們一個個走出病房。

直到三個人全都走出病房,她又等了會兒,確定他們不會再返回來,她心下才敢一鬆,一直緊緊攥在手裡的手機也掉在了被子上。

......

此刻。

法庭上,穿著深色法袍的法官坐在審判席上。

公訴人員依次落座。

被告人張小飛的辯護律師也坐在了被告人一席上。

讓人意外地是,張小飛聘請的辯護律師居然是律師刑辯界小有名氣的刑辯律師——魏立律師!

卓遠想起了昨天師父溫闕非叮囑他的話。

“在法庭上,任何意外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如果沒有更好地對策,那就按照你既定的思路去陳述。最重要地一點就是,一定不要自亂陣腳。千萬記住!”

卓遠又看了看自己庭前準備的陳述意見,定了定心神。

“帶被告人上庭!”

審判長法槌敲響,庭審正式開始!

王藝藝的思緒也被拽了回來。

她作為這個案件的受害人,根據法律規定,受害人不是必須要參加今天的庭審。

也就是說,王藝藝可以來,也可以不來。

而,王藝藝主動要求,一定要來參加今天的庭審。

她必須親眼目睹那個豬狗不如的人渣接受審判!

否則,她將如何撫平那無數個黑漆漆的夜裡那些不堪回首地凌辱所帶給她的傷痛?

否則,她不知將如何安穩度過今後的無數個夜晚。

如果不來,她餘生難安!

很快,被告人張小飛就被兩名法警押著走了進來。

只見他,手上銬著明晃晃的手銬。

身上穿著橘黃色的“專用馬甲”,腳上踩著一雙黑色布鞋。

從法庭門口走進來,他一直低垂著頭,沒有看向任何人。

張小飛緩慢地走向被告席。

王藝藝看著他,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卓遠感覺到了王藝藝的緊張和不安,給了她一個鼓勵地眼神。

審判長核實完各方當事人的身份。

公訴人宣讀《起訴狀》,並陳述被告人張小飛的犯罪事實。

坐在審判席的審判長,儘管已經審理了不知道多少個家庭暴力的案件,可是聽著這一次又一次、頻繁地暴打、燒傷、燙傷;違背受害人王藝藝的意志,對她進行的數次侵犯;對年僅兩歲的親生女兒實施的種種惡行,心中不是“震驚”和“憤怒”兩個詞可以形容。

這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人神共憤!

公訴人在陳述張小飛的犯罪事實時,甚至數次哽咽,幾乎要講不下去。

(向大家說明一下哈:公訴人就是檢察機關參與庭審的人員,也是刑事案件的原告)

而坐在被害人一席的王藝藝,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洶湧地流著。

她的桌上,擦眼淚的衛生紙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法庭的審理流程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輪到張小飛的辯護律師魏立發言。

只見他清了清嗓子。

“首先,我作為被告人張小飛的辯護律師向他的妻子,也就是本案的受害人王藝藝女士,誠懇地道一聲抱歉!同時,必須說明的是,這也是張小飛本人的意思!”

說完,他站起身來,朝著王藝藝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卓遠冷冷地看著魏立。

早就聽說過,魏立在法庭上的“煽情式”辯護,一度被譽為“開闢了刑辯的新思路”!

卓遠: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魏立的聲音繼續響起。

“第二,凡事都講究一個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張小飛和王藝藝結婚才不過兩三年,按照常理,這本應是婚姻生活最幸福的幾年。新婚小夫妻,勝似蜜裡調油,可是,我的當事人張小飛為什麼會違反常規、違反常理地如此對待自己的妻子呢?屬實是事出有因!”

魏立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那就是王藝藝給他戴了綠帽子,對伴侶不忠!這是從古至今,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忍受的事情!王藝藝先對婚姻不忠、對張小飛不忠,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王藝藝與他人偷情,不僅被張小飛抓了現行,還給婚外情人生了個私生女!”

好一個綠帽子!

簡直是顛倒黑白!胡說八道!

王藝藝只感覺此刻全身血液逆流,內心的委屈和不忿快要從身體裡噴湧出來!

她死死地盯著張小飛,恨不能食肉寢皮!

“第三,張小飛是公交車司機,公交公司的同事都反映他性格溫和,不爭不搶,與同事也都相處融洽,工作上兢兢業業、勤勤懇懇。這次出事,他的同事們都紛紛要求法庭能夠給予寬大處理,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現在,當庭呈給法庭一份《求情信》!請法庭在判刑時予以慎重考慮!”

說完,魏立向法官遞交了一份書面材料。

卓遠掃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地籤滿了名字。

“第四,張小飛與王藝藝結婚後,家裡的生活開銷全靠張小飛,王藝藝完全沒有生活來源。王藝藝自從結婚以後就辭職在家,後來有了孩子,張小飛就更捨不得讓妻子出去辛苦賺錢。公交車司機雖然很辛苦,但張小飛還是沒捨得讓妻子出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