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衹來到朱煜宸身旁,打量著他的傷口。

“公子,我們快回去”

朱煜宸抬起手,郝衹扶起他回了客棧。

樊少仰過來詢問馮錦依:“有沒有傷到”。

馮錦依緩了一口氣,內心膽怯:萬一那些人砍了自己的腳怎麼辦?這王公子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馮錦依搖搖頭,兩個意思,一個回應樊少仰沒事,一個想到朱煜宸拿她當武器,感覺他內心陰險,她目送兩人離去。

樊少仰打量了她的全身,面色只是一點慘白,其他無礙便道:“沒事就好”。

她冷靜下起了疑慮,道:“剛才那女子說不放過一個,是什麼意思?難道那老婦只是鳳毛麟角?”。

樊少仰立即寬慰道:“馮小姐,想多了,這一路我也思忖過,這些追殺我們的人可能是想知道繳獲的財物在哪裡,所以一路追尋”。

“莫不是王叔有危險?”馮錦依一聽擔憂起來。

“巡撫大同一般不敢下手的,我認為他那裡沒有訊息,所以才從我們著手馮小姐,萬事當心”。

馮錦依想了下:道理應該是這個道理,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馮錦依對樊少仰道:“王公子還好吧?”。

樊少仰方才見他的傷勢:“應該不太好”。

“我不是故意的”她連忙解釋。

店老闆見太平了,趕忙出來擋住他們:“幾位客官,可別忘了付飯錢,一共十兩”。

馮錦依張大嘴巴:“十兩?你當我是財神爺下凡吶?”她雙手插腰,瞪著大眼。

樊少仰也覺得他獅子大開口:“你這是搶人呢?”

“您幾位點的是我店裡最最具特色的菜餚”店老闆也雙手插腰。

馮錦依腦袋一轉:“既然這樣我們也來算算總賬,店小二知道吧,他偷吃了我們的菜才暴斃而亡的,再說他偷吃的不止我們這一桌吧,大家今天眼見為實,要是我到裡面去理論理論,您是做長期生意的,到時候不是十兩的事情吧,可能損失二十兩,三十兩”

店老闆正在細想,馮錦依又補一句:“您覺得理虧,去裡面捋捋?”說著正要跨步進去。

店老闆立馬攔住:“哎,今天算我倒黴,五兩銀子可以了吧”。

馮錦依一聽,點點頭,義正言辭:“不可以”。她抬起腳高出店老闆一個頭“十文,多的沒有”。

“你”店老闆真的理虧了:“好,十文”。

馮錦依喊了一句:“小蓯,付賬”。

今天真是破財的有一天

她放下手就走了,樊少仰跟在她身後,聽見她道:“少卿,我們還是快些出發吧,不然鹿死誰手都不知道”。

“可否和王公子一併出發,他正受傷,萬一落單,那些人怕又”

馮錦依用指尖撫弄了下自己的髮間:“也行”。

樊少仰和馮錦依一起來到朱煜宸的住處,他脫了上半身,郝祗為他上金瘡藥,案几上是一些沾了血的白紗布,馮錦依在門邊看見他的上半身,立馬背身站到了門邊旁,她想來問傷勢如何,這時候開不了口,想到那日他掀開簾子的場景,臉蛋一陣紅彤彤。

“王公子傷勢如何,這一路兇險,我與馮小姐商量想著近日啟程,不知王公子身體可行?”

朱煜宸內心一想,他現在有傷在身,雙目未明,有大理寺少卿護送也有保障,之後的事等他傷好了再說吧,經過這一次,看來是越接近真相了,他穿上內衫道:“皮肉之傷。路上調養即可”。

樊少仰道:“那我們立馬啟程?”。

“可以”郝祗為朱煜宸拴好了腰帶:“郝祗,去備一輛馬車吧”。

郝祗點頭,向樊少仰行禮:“樊少仰幫忙照看一下我家公子,我去準備”。

郝祗出門見馮錦依,在她臉上停留幾秒便走了。

她這時才踏過門檻進來,看著王公子一身淡綠色長衣,一手搭在扶椅上,眼神無光,見他幽幽開口道:“少卿覺得那是些什麼人?”。

樊少仰趕忙道:“應該是想知道官銀下落的人”。

“但這幫人似乎是要……”

“王公子多慮了,王公子身上有傷,養傷要緊”樊少仰打斷了他的話。

朱煜宸知他的話被打斷,便不做聲。

馮錦依在他們身上看了一眼,眼中帶著疑惑:這少卿怎麼每次和王公子說話有禮有度的,難道因為王公子財大氣粗,少卿甘願臣服?

“馮小姐,需要右少卿陪您回去收拾行李嗎?”

馮錦依被點醒:“啊,對,我走了,不如一會兒在城門口碰頭”

“好”樊少仰答道。

待馮錦依走出門,朱煜宸道:“樊少卿不提剛才話題是有什麼隱諱?”

樊少仰向王爺作禮:“前幾日捉拿了一些殺手,裡面有一人當時是刺殺馮大人的人,被火灼傷之人,並在幾日前死了,對於馮小姐的大仇,我認為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一個弱女子,我怕查下去牽扯的太多,會讓她陷入旋渦裡面到時候無法抽身”。

他也想馮錦依和左少卿能喜結連理,早日成家。

朱煜宸內心一絲笑意:弱女子,她可不弱,與彪悍過之而不及,肚子裡一堆花花腸子,這大理寺少卿被她拿捏了都不知道。

待郝祗他們準備好馬車出現在城門口,馮錦依站在馬車外大口大口的吃著糕點,辣味豆,辣嗆之後拉開水袋猛往口中灌水,辣得她呼嘴仰頭。

樊少仰倒是習慣了她,郝祗見狀直搖頭,在馬車窗簾邊道:“這副模樣,哪家公子會看上她,壓寨夫人倒是挺適合她”。

朱煜宸在馬車內問道:“馮小姐?”。

“王爺,我看這一路,您還是離她遠一點”

朱煜宸只當他內心抗拒,默不作聲。

幾人又一起趕路,一起過小鎮,購買乾糧,一起翻山越嶺,這日,幾人在一條河流邊上稍作休息,打水。

秋季完落,黃葉飄零在枝頭,馮錦依來到溪流邊,手心中捧了一捧水,喝了一口,甘醇冷冽,然後洗了一把臉,對著水中的倒影梳理下自己的長髮,和父親長途跋涉,和軍中男子及隨從一起隨行便養成了這般習慣。

幾人也不願多停留,上了馬車繼續趕路,高樹叢林,一群鴉雀飛過,樊少仰,郝衹,右少卿同時提高警惕。

凝神聽著四周變化,突然間,大約十幾名黑衣人同時從草叢中衝出,直逼他們,樊少仰圍在馬車前,拔刀應戰。

幾人又開始打鬥起來,馮錦依叫著小蓯和馬伕快些進馬車,她拿起箭從簾子旁瞄準,一發一個準。

同時,兩名男子不一樣的穿著,直接襲擊馬上的三人,一時間打得不可開交,刀劍之聲不絕於耳。朱煜宸穩穩地坐在裡面,靜聽外面的動靜。

馮錦依繼續發箭,這時,那黑衣女子再次現身,從樹上飛下,直接捲了一個身子,滾入馮錦依的馬車內,樊少仰來不及抵擋,飛身上去,踢翻了車頂,三人拼命在裡面抵抗,被那女子連續擊掌,結果全部從馬車震飛出來。

樊少仰趁這時來了一招直擊天靈,黑衣女子靈巧閃過,樊少仰緊接著和她過招。

馮錦依趴在朱煜宸的馬車後面,地面迎接的身體沒有一處不同,哎喲的叫著,馬伕和小蓯趕忙過來扶起她:“小姐,您怎麼樣?”。

“差不多了”那日的腳踝至今都是淤青,今日又重落在地,哪能好過,她扶起自己的腰,痛得嘴巴和眉頭都似乎皺在了一起。

還沒反應過來,三人周圍有人砍了過來,馮錦依推開小蓯,撿起地上掉落的弓箭抵擋起來:“快躲到王公子的馬車裡”。

如此細緻的吩咐,王公子耳朵一新,嘴角一動:死丫頭,又想拉我下水。

小蓯和馬伕一個跨步跳上馬車門邊,卻被朱煜宸用裡面的墊子運力打倒下來。

馮錦依一咬牙:“什麼男人”。

她撿起弓箭,開始瞄準對方,連續射到七八個,其中一名帶頭男子用嘴接住了一箭,直接發向一劃,徑直朝馮錦依射去,她的肩膀吃了一箭,身子抵不過箭力,微一側身,一屁股坐在地上,肩上的衣衫開始浸出血跡。

樊少仰見她受傷,和黑衣女子打鬥過來,保護著她,小蓯和馬伕連忙過來幫忙處理傷口。

這時,右少卿的腰部被丟箭的男子劃了一刀,然後連續攻擊在他的手臂上砍了一刀,之後被一腳踢出好遠,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那男子隨即轉身來對付郝衹,現在受兩大高手夾擊,他也很快招架不住,左肩被刺穿,那人再下殺手,虧得郝衹閃得快。

黑衣女子這邊也開始灑毒,樊少仰知上次她慣用伎倆,扯下馬車簾子,接住黑衣女子散過來的毒,然後反轉回去,頓時那女子面色青紅,驚呼一聲,蒙著臉滾到一邊開始打滾,最後憑意志力拿出身上的解藥服下。

那兩人聽見同友驚呼,趕忙過來幫忙運功排毒。

樊少仰拉起馮錦依和她的丫鬟及馬伕,一把推進朱煜宸的馬車,連忙叫道:“郝衹,右少卿上馬”。

兩人飛身上馬,他在馬上抽了一鞭子,頓時顛著馬車疾跑。

郝衹顧及自家公子,騎馬追在後面,右少卿顧及自家大人,飛奔過來和他並排善後。

那些手下只剩兩人還完好無損,剛才丟箭的男子見他們逃跑,飛步過來,樊少仰和他交起手來。

右少卿拼著最後的力氣一起應戰,另外那人起身,六人又交戰在一起。

右少卿自知敵不過領頭的人,先解決了那兩名手下,再來幫樊少仰,不一會兒,樊少仰右臂被劃了一劍。右少卿雖然躲過了致命要害,身體已是遍體鱗傷。

一隻箭從樊少仰耳邊劃過,奔向當時丟箭的男子,他躲避開來,樊少仰則原地未動,馮錦依騎著郝衹的馬返回,隨即連發幾劍將兩人逼退幾米。

“上馬”馮錦依一喊,兩人快速翻上馬,馮錦依連出三箭,讓那兩人近身不得。

三人騎馬撤離,樊少仰在邊上騎馬,方便她射箭並護著馮錦依,馮錦依一邊騎走,一邊向後射箭,受傷的肩很快浸染了一大片,連至腰間。

她的臉色逐漸蒼白起來,丟箭的男子拿起自己的刀向馮錦依,自己則跨著輕功追了起來,另外那人也快速跟上。

樊少仰急忙擋住飛刀,丟箭的男子快要追上時,三隻飛鏢飛向他而來,他連忙幾個後翻,飛鏢落在了他的前面。

丟箭的男子往飛鏢過來的方向一望,一個黑衣斗篷蒙面男子正站在枝丫上,只露出一雙銳利的雙眼,眼神像樹梢上的禿鷹緊盯地上的獵物一樣,緊緊的盯著他。

他看了下飛鏢,表尖上刻了一個“引”字,他臉色一變,退了幾步,向剩下的人使了眼色便消失在乾涸的叢林裡。

見後面沒了動靜,馮錦依鬆了一口氣,漸漸的只覺頭暈眼花,力不從心,慢慢闔上了眼皮,好像可以睡覺了,似乎也做起了夢,夢裡,父親正對她笑著道:“錦兒,快來,開始講故事了”。

耳朵邊似乎另一個聲音在呼喚,“錦依,錦依”是樊少仰正抱著她喚著她。

是樊少仰在身後見她晃了身子,從馬上摔下,他的左腳在馬肚子上一點,借力過去,接住了正要往下掉的她,他輕巧的抱起她落地喚著她。

他抱起馮錦依再次上馬,很快追上了前面的馬車,將她放在了朱煜宸的馬車上。

小蓯見自家小姐滿身是血,大哭起來:“小姐,叫你不要去,你就是不聽”。

“快給她處理下傷口”樊少仰看了一眼朱煜宸。

反正他眼睛看不見,應該沒事。

“王公子,馮小姐受了傷,用您馬車一用”

“少卿,自便”朱煜宸說著往邊上挪了一下。

他將馮錦依放在對面,小蓯扶起她靠在自己肩上,拿起樊少仰給的金創藥,一點點的剝開馮錦依的衣衫,失血過多,連衣衫都是溼血,小蓯怕王公子翻臉比翻書快,小聲的抽泣,為自家小姐不值,本是一介女子,何必。

解開衣衫,只剩一塊抹胸內衣,露出整個胸膛的酥肩,肩胛骨下面一大塊血肉殘破,小蓯開啟金創藥準備上藥。

馬車這時候狠狠的簸了一下,朱煜宸的頭撞在木杆上,小蓯則緊緊抱住了馮錦依,生怕她顛了下去。

朱煜宸揉了揉撞痛的頭,眼睛似乎模糊起來,他在閉了下眼再次睜開,馮錦依前半身只有一件胸衣,雙臂如雪,隱約間還有幾道疤痕,小蓯側揹著他正在上金創藥,她用自己的側身遮住朱煜宸,不想還是被朱煜宸看見,他的臉“刷”的瞬間通紅,想起上次也是馬車……

可,那次馬車之上,她的手臂上並沒有疤痕,難道是大王子抱她進帳篷的那次?

臉紅到耳根,別過臉,無意間瞥到她的傷口,傷口很深,加上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了。

小蓯感覺後背有雙眼睛一般,她轉頭看一眼朱煜宸,只見他臉色通紅。

“王公子為何如此臉紅?”她防備性的拉上馮錦依的衣服。

朱煜宸內心突然一亂:早不明晚不明,偏偏這時候……

他不自在的側臉:“許是車內人多,有些悶,照顧好你家小姐,我去外面透氣”。

他若無其事的摸索著出去,來到門邊和馬伕坐下,郝衹見他出來:“公子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

“裡面有些悶”他的耳根還在紅燙。

“方才馬車損壞,我們家小姐的衣物都留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