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鴻和青玄過往的事

驚鴻回到流雲殿之後，腦子裡反覆的迴圈著他誇她驚才絕豔，他說她當得起這四個字。

她記得，她初見他的時候，他也是一身出塵的白衣，從天而降在她面前，從此她的眼裡只有他。

那時候她年紀尚小，又是南天唯一的帝姬，是在眾人的寵愛下長大的，所以養成了她紈絝惡劣，不思進取的性子，本事沒有什麼，倒是貪玩，落入別人的陣法也不知道。

她在那個陣法待了好久好久好久，待到她以為她要出不去了的時候，他出現了。

他輕而易舉破了陣將她救了出來，那時的帝君在她眼裡就是她的救世主，華髮白衣，一身非凡的氣度讓人覺得遙不可及，他見到她似乎有些詫異，然後俯身問她是誰家的神女。

年幼的她那點僅有的自尊心，讓她沒有承認自己是南天的小帝姬，生怕丟臉丟在他面前，只是說，她家在南天。

他的臉像被白霧籠罩一樣，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見他點了點頭，用清冷平和的聲音問她:“要我送你回家嗎？”

她連忙擺手拒絕:“不用！我記得回家的路！”然後向著他彎腰行了個禮，嚴肅的看著他:“多謝仙君的救命之恩，不知仙君尊號，他日我必定全力報答仙君的恩情。”

他蹲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拒絕了她，也沒有告知她他的尊號，他留在了她掌心一個印記後，就急匆匆的走了，而那個掌心印，待她到南天就會自行消散。

這是驚鴻與青玄帝君的初見，卻不是蒼玥和青玄帝君的初見，想來他應該也不記得小驚鴻了。

後來再遇見的時候，她已經成了蒼玥，她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被他救起以後，驚鴻就喜歡上了白衣，她後來遇見了好多穿白衣的人也好神仙也好，她私以為都沒有他穿白衣好看，這世間再沒有人能穿白衣穿得如此好看了。

小驚鴻經過被困陣法那一遭後，回到南天以後紈絝，但是成了紈絝裡最好學習的。

她到了年紀以後，家中便開始著手讓她找師父拜師之事，她那時候才知道當初救了她的是北天的青玄帝君，但是得知青玄帝君不收權貴的子女為徒的時候，她還有些難過。

便求著母親將她身份氣息面容全都隱去，化名蒼玥，想要自己以平凡人的身份去嘗試拜師。

無一例外還是失敗了。

那時候的青玄帝君還沒有避世清修，也沒有整日呆在北辰宮，驚鴻就有了機會跟著他，央求著他能收她為徒。

她記不清她跟在他身後多少年月他才鬆口答應收她為徒的，可能是幾千年，也可能是數萬年，時間對他們這種有著幾乎是無盡歲月的神仙來說已經沒有意義，她只記得那是一段很漫長的歲月，很艱難但是也很快樂，所幸的是，她得償所願。

她不是他的第一個徒弟，她還有一位師兄，名叫堇蘇，但是她從沒見過那位師兄。

可能是有過教徒弟的經驗，他對她特別的嚴格，驚鴻很開心，她覺得他是在意她希望她進步才對她嚴格的，所以她更加刻苦努力，每次他佈置得課業都完成的很好。

或許是怕她驕傲，他從來都吝於誇她，時間長了，驚鴻倒也習以為常，若是他突然誇她，她才會覺得稀奇。

她本以為他們會這樣一直這樣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直到他接了一隻小狐狸回來，那個小狐狸就是妙菱。

妙菱剛來北天的時候，連形都不會化，青玄帝君助她化形後又不厭其煩的教她要怎麼維持形態，一遍又一遍，極有耐心教到她學會。

剛開始的時候驚鴻還暗暗嘲笑過小狐狸，這麼簡單的化形都不會，和她做對比之下，她覺得自己比小狐狸厲害多了。

這種自負的，不將妙菱放在眼裡所以不和她計較的心態，一直到她的師父青玄帝君主動收妙菱為徒發生變化。

她有點不理解，也有點難過，為什麼她付出那麼多時間，那麼多精力，那麼多辛苦才得到的東西，她不用開口就可以擁有，甚至…她看起來還不情願。

但是往後的事才讓驚鴻意識到，青玄帝君收妙菱為徒只是一個開端。

他對妙菱始終是偏愛的，是她不曾感受過的偏愛，和妙菱一對比，她就像那地裡的小白菜，沒人愛。

然後她一日日的，變得不愛笑了，變得沉默寡言了，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銳氣，她收起了她的鋒芒。

他可能沒有注意到過。

他只是經年之後，和別人提起蒼玥的時候說：“蒼玥看起來，平平無奇。”

他用平平無奇來形容她，來形容那個一改懶散，努力上進想要得到他青睞的她。

那時候的她所求不過一個他的誇獎。

其實她還是有點難過的，她太在意他了，他的每個字都能影響到她，到今天過去了那麼久，也還是一樣。

即便她恢復了南天受盡寵愛的小帝姬的身份，她的骨子裡也還是那個“平平無奇”的蒼玥。

她真的沒有想到她有生之年還能再回到這個地方，這個承載著她大部分開心和不開心回憶的地方，她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坐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和他交談，和他坐在一起的時候，她恍惚回到了和他是師徒的時候，她替他烹茶磨墨，他教她品茶論道。

恍如昨日。

一陣風夾雜著寒意從窗子吹來，將驚鴻從紛亂的思緒中抽出來，她想，當初能在這北天待那麼久，憑藉著的就是她對他一腔熱愛吧。

而這種熱愛現在散去了些許，所以現在才會覺得北天的雪涼。

果果走進來替她關了窗戶，唸叨著；“帝姬還是莫要對著視窗吹，帝姬您是南天來的，聽聞南天四季溫暖如春，北天這刺骨的寒風帝姬肯定不習慣。”

驚鴻笑了笑，無謂道：“冷風也是北天的一部分，來到了北天就要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