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大一些的人情緒總是調節得很快。

就像蘇佑尋,他清楚地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怎樣做才是最有利於當前局面的。

醜態暴露的次數太多,只能不停地消磨將他們之間曾經的美好。

女孩兒坐在床邊,蓬鬆的栗色捲髮垂到臀部,在陽光的烘托下像泛起一層霧色的柔光。

肌膚細白勝雪,嫩得如同翻白的魚肉,看起來可口誘人。

蘇佑尋將她身上的睡衣換下來,給她穿上寬鬆的白色襯衫。

襯衫下就是淺灰色的蕾絲邊內衣。

“我得帶你去總部,最近組織樹敵太多,你在那兒會更安全一些。”蘇佑尋說。

他手上帶著白色手套,目不斜視,俯身給她一粒粒地繫好紐扣。

再普通的紐扣在他漂亮修長的手裡都像一件被擺弄的藝術品。

顧允禾眨了下眼:“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繫好紐扣,蘇佑尋單膝跪在地上,大掌托起她的腳丫耐心到極致地給她穿襪子。

“吃藥、喂貓、照顧你。”

“我說黑/道上。”顧允禾說。

她以為他會有什麼反應,比如懷疑她,或者又情緒不穩定之類的。

可他動作都沒有停滯半分,自然而然地問她:“你有什麼想法嗎?”

顧允禾皺眉:“吞併顧家。”

“好。”他一口就應了。

手上幫她穿好襪子,讓她把腳擱置在他膝蓋上,熟練地給她穿小皮鞋。

都沒有猶豫一下。

蘇佑尋一邊給她穿鞋,一邊跟她分析著局勢說:

“顧家根基深厚,雖然顧先生身患惡疾,又丟了賭場,現在掌權地位不定,但實力仍不容小覷,最大的軍火庫幾乎壟斷在他們手裡,對付起來需要一段時間。”

顧允禾眼睛睜大了一些,他答應的乾脆利落,她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

“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蘇佑尋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這次你可以利用得正大光明一點,不用遮遮掩掩地哄我了,怎麼開心怎麼來。”

顧允禾聽到這話說不出來的一陣不舒服。

不是因為他挑明“利用”這層關係,而是他永遠都漠視他自己。

對他自己的事情,哪怕是情感、需求、價值,永遠都放在最底層的位置。

顧允禾用力扯了扯衣領,把襯衫上面的幾顆釦子解開了:

“我讓你做什麼你都做嗎?”

蘇佑尋看了她一眼,點頭:“嗯。”

緊跟著重新給她把襯衫釦子又繫好。

“如果我讓你吃這些衛生紙呢?”她指著放在桌邊的那一包抽紙。

蘇佑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稍許,終於抬頭定定地望向她:“你會命令讓我吃嗎?”

顧允禾執拗:“如果我會。”

蘇佑尋靜靜地又望了她一會兒,頷首:“會,我會吃掉。”

顧允禾望著他那雙漆黑不見底的眸子,翻了個白眼,肚子裡的話一下子全沒了。

她覺得他愚忠得無藥可救。

但她不知道,他只是真的愛她。

所以甘願卑微到塵埃裡了,甘願雙手捧到她面前。

————

當男人抱著懷裡的女孩兒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在場幾乎所有人的下巴都快驚掉了。

尤其是跟在他身邊時間最久的那幾個外國人。

甚至開始懷疑他懷裡抱著的女孩兒是活人還是死人?

擔心他們老大不會是思念過頭,直接找了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

男人懷裡的女孩兒頭上帶著非常大的帽子,帽簷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從脖子到腳被一條淺藍色毛毯蓋得嚴嚴實實。

只能看到女孩兒粉嫩的嘴唇還有露出的白皙下巴。

眾多好奇、驚詫、愕然的視線打過來。

有膽子大的人踮著腳尖,眼巴巴地想看看他懷裡的女孩兒究竟是不是他們一直在找的那位。

一道陰鷙的視線掃過來,嚇得那人身上汗毛倒豎,悻悻地躲到最後面去了。

這眼神,嫂子無疑了。

顧允禾手不老實地扯著他的領帶,領帶勒得緊貼脖子。

蘇佑尋面若寒霜地抿著唇,將她往懷裡摟著緊了又緊。

確保沒人能看見她半寸肌膚。

上了飛機才給她掀掉蓋在身上的毛毯。

因為腰上麻勁兒還沒過,所以飛機上睡覺睡得也不是很好,中途總是會醒過來。

可毫無例外地每次醒過來蘇佑尋都一動不動地直勾勾望著她。

跟個雷打不動的木頭樁子一樣。

顧允禾忽地睜開眼對視上他的:“我的臉就那麼好看?”

蘇佑尋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跟他說話。

他怔了一下,回過神來,嗓音有點兒啞:“好長時間沒看到了……好看。”

顧允禾挑了下眉,忽然側過臉對他揚了揚下巴。

蘇佑尋:“怎麼了?”

“給你個機會捏一捏。”

女孩兒臉蛋細膩軟彈,因為睡覺的原因紅撲撲的。

她一笑,牙齒皓白,臉頰上還陷出一個酒窩,格外漂亮。

很難得,她心情看上去不錯。

鬼使神差的,蘇佑尋緩緩伸出了手,還不忘摘掉了手上的手套。

顧允禾問道:“觸感還喜歡嗎?”

“很軟……”

何止是很軟。

不僅想捏,他甚至想咬一口。

正當他沉溺於指尖軟糯的觸感,眼神漸漸開始因為舒適而飄忽的時候。

顧允禾嘴角的笑容卻澹了。

她攥住他的衣袖,連聲音都變得突如其來的壓抑:“蘇佑尋,我煙癮犯了。”

煙癮……

聽到這兩個字就像一盆淋頭的冷水。

這種感覺他最熟悉。很突然,沒有徵兆。

顧允禾見他發怔,一下子不耐煩地揮開了他的手,開始掏自己的口袋。

掏完她自己的,又去掏他的。

她煙癮犯了脾氣會變得暴躁無比:“你把我口袋裡的煙放哪兒了。”

蘇佑尋:“當時你口袋裡沒有煙。”

“不可能。”

“我沒有騙你。”

顧允禾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她的煙都放在了衣服外套口袋裡,而外套還在那飛機上。

她閉上眼低聲咒罵了一句,拿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又突然渾身開始洩氣。

她胸膛因為無法遏制的焦躁而起伏著。

她靠在玻璃窗戶上,重新睜開眼睛,眉宇間卻佈滿疲憊,與她稚氣的面容格格不入。

忍了,但真的忍不住。

顧允禾用泛紅的眼尾掃向正看著她的蘇佑尋:

“你得給我找包華子。”

她嗓音不正常地發啞,一下一下的呼吸都變得粗重。

普通的煙癮不會有那麼大反應,她會被影響成這樣說明她煙癮非常重了。

可她吸菸一年,怎麼會重成這樣。

但來不及想太多,他知道那種渴望的滋味是多麼抓心撓肝的痛苦難受。

蘇佑尋臉色緊繃:“你不要亂跑,在這等我一會兒。”

私人飛機上空間有限,人本就少,助理廢了老鼻子的勁才找到了只剩半盒的“華子”。

女孩兒享受地眯著一雙大眼睛,嵴背倚靠在窗戶旁。

纖白的兩指夾著煙,繚繞的青色煙氣從她的口唇間逸散而出。

嫻熟地吐出一個個菸圈。

蘇佑尋就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在看著顧允禾一連抽了三根,伸手就要拿第四根的時候。

蘇佑尋把那唯一的一包煙收走了。

顧允禾手落了空,左右摸了摸也沒摸著煙盒,不由得睜開眼睛去找。

探索的目光掃視一圈後,鎖定在他手裡。

蘇佑尋在她的注視下,將那包煙交給了助理保管。

面色晦暗不明地解釋道:“煙癮勁兒過得比較快,下次還說不定什麼時候犯,剩下的留著下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