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顧允禾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他搞這出的目的。

爬山?荒郊野嶺有什麼好玩的?

再說了,之前十四年她怎麼都沒見過他有爬山這個癖好?

她沒感覺錯的話,他們是不是越走越偏僻了?

過了一會兒,大中午的都有點兒餓了。

顧允禾用腳踢了踢走得仍帶勁兒的男人,指著旁邊的樹蔭,要求要休息。

蘇佑尋額頭和鼻尖上都溢位了細密的汗珠,但眼睛卻極亮。

開心得就好像某種目的快要達到了一樣。

顧允禾著實看不明白。

但她知道他肯定不會傷害她就是了。

顧允禾捧著水杯盤腿坐在軟毯上,極為養生地靠著大樹吃東西。

蘇佑尋興致高漲,說要去周邊繼續轉轉,摘野花給她辮花環戴。

顧允禾癟了癟嘴,揮揮手讓他想幹啥幹啥去了。幼稚。

自己則掏出手機來想打會兒遊戲。

可這地兒太偏了,連訊號都沒有,遊戲也打不了。

閉目養神了好一會兒,聽到身旁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一睜眼就看到蘇佑尋在收拾東西,順便把她沒吃完的東西三兩口吃掉了。

對上視線,蘇佑尋眼睛又亮起來:“我們換個地方休息吧?我看到了一片特別漂亮的樹叢,就在不遠的地方。”

他今天真的興奮過頭了。

顧允禾迷茫:“你不累嗎?”

蘇佑尋笑道:“累什麼?難得有時間跟你出來玩,開心還來不及。”

顧允禾沒再說話了。

鬼卿想起來昨晚,她看到他面具下那張臉,眼睛周圍那片濃重的黑眼圈。

沒有誰是鐵打的,昨晚剛被毒癮折磨過,再加上之前那麼忙碌的連軸轉的工作。

今天如果不是臉上這張面具的掩蓋,他氣色不知道得差成什麼樣子。

Emmm……莫名有點兒不忍心是什麼鬼?

在他伸手拉她起來的時候,鬼卿忽地發現他手臂上有大片的發紅。

很像過敏的樣子。

她皺眉抓住他的手,又立即去看另一隻手臂,發現另一隻手臂發紅的面積更大。

從手背幾乎整個延伸到肩膀。

“這是怎麼弄的?”她問他。

蘇佑尋順著她視線看自己的手臂,沒發現什麼異常:“什麼?”

“你手臂怎麼這麼紅?”

“嗯……可能是中午的太陽有點兒曬……”說這個原因,蘇佑尋還覺得丟臉。

一個大男人讓太陽把手臂曬紅了,未免太嬌氣。

鬼卿有點兒不信,秋天的太陽已經沒有那麼烈了,怎麼能曬成這樣。

再想追問,但蘇佑尋顯然不想再就此討論了。

湖弄了湖弄,就轉移了她注意力。

等他帶她去了他說的那個特別漂亮的樹叢,鬼卿突然就站在了遠處不動了。

大豕草,她之前在醫書上多次見到過這種植物。

面前的“樹”有三米左右高,有極其美麗的葉、杆,遠處看就像撐開的一把白色的大傘。

如果你站在它的腳下,就彷佛看一朵比人還要高大的白色花朵,飄著雪花色的花絮,異常驚豔漂亮。

但別忘了,這是在大自然。

美麗的事物往往伴隨的是巨大的潛在危險。

大豕草,只要起葉、杆與面板接觸,就會對人的面板造成灼傷。

準確的說,是這種草產生的毒素沾到面板上,一旦遇到陽光,就會引起手部、臉部面板起巨大水泡、三級燒傷。

如果不小心將汁液濺入眼睛,更可能導致永久性失明。

鬼卿忽地就知道蘇佑尋手臂怎麼弄的了,低呵一聲:“站住!”

蘇佑尋走在她前面,剛想獻寶來著,就被她一喊,乖乖站住了。

“怎麼了?”他問她。

顧允禾站到一個陰涼的地方,朝他招了招手:“來,回來我這兒。”

蘇佑尋這個人的好處就是,你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從不叛逆。

讓他過來,他絕不多說第二句。

鬼卿拉過他的手,看他的手臂,發現就剛剛這一會兒,手臂上的面板已經紅了一倍。

“你剛剛是不是碰那些樹了?”她皺眉問他。

“我折了一條樹枝,掉地上沾到土了,擔心你嫌髒就沒拿給你看。”

“眼睛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

“臉上呢?”

“也沒有。”

“手臂現在什麼感覺?”

“有一點點,一點點灼熱的感覺。”

“……”

看到鬼卿嚴肅的神色,他有問必答,乖巧的不成樣子。

鬼卿揪起系統:【趕緊的,用那個儀器掃掃你家主子的手臂。】

正在偷吃零食的系統縮著脖子:【發…發生什麼事了大人?】

鬼卿:【你家主子不老實,亂碰到有毒的東西了。】

系統:【啊啊啊,我這就來!】

系統掃描結果出來了,就是手臂面板被大豕草的枝幹觸碰到,沾上毒素了。

因為濺上了汁液,所以還挺嚴重的,起了大水泡,荒郊野外的感染髮燒可就問題大了。

鬼卿一邊按照書上說的急救方法,一邊有條不紊地處理他泛紅的手臂。

還好帶的水不少。

她用涼水給他細緻地清洗著手臂,拿出隨身帶的防曬霜,在他手臂上塗了厚厚的好多層。

最後再用布在手臂上繞了幾圈,確保手臂一點兒光都照不到。

蘇佑尋望著她稚嫩又認真的側臉,被徹底迷住了,只覺得身體所有感官都消失了。

他只能看見她,還有她的微涼的手一遍遍觸碰他的手臂。

“卿卿,那是什麼樹?”他小心地出聲問她。

“大豕草。”

“哦。”他點頭安靜了一會兒,又問,“哪個‘shi’字?”

“海豚的豚,去掉它的偏旁。”

“哦,這個字原來這樣念。”

“……”鬼卿平澹地批評道,“那不是普通的樹,有毒的,多大的人了在野外你也敢亂碰東西?”

蘇佑尋挨著兇,心跳卻鼕鼕加速著。

他愛死了她關心他的模樣。

她只要稍稍關心他一點,他便控制不住愛她,愛得勝過任何人。

系統:【蘇佑尋,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98】

鬼卿動作一頓,一抬頭不出意外地對上他入神的視線。

那眼中深淵般的濃厚感情,看得她忽然喘不上氣,低下頭繼續處理他的手臂。

顧允禾告訴他,他們必須回去了,手臂需要一些醫藥處理才能好,越拖越麻煩。

在回去的路上,她給他非常詳細地科普了在野外遇到各種有毒植物的醫療應急措施。

在路上瞥到一株紅色的蘑孤,都摘下來給他科普。

蘇佑尋就在她身邊乖乖地聽著,適時問兩個問題,讓她講得愈發起勁兒。

她是真的熱愛醫學。

一聊起醫學方面的東西,她滔滔不絕,眼神裡都帶著掩不住光芒。

回去後,連配藥都沒讓醫生插手,她自己配的。

蘇佑尋半點兒猶豫都沒有,當著她的面吃了,又任由她給他手臂塗一些不知名的藥水。

顧允禾就揚眉:“我就是個愛好者,連醫生的職業證都沒有,你不怕我配錯藥?”

蘇佑尋聳肩笑笑:“配錯了也沒事,我比較抗折騰。”

他當吃藥是過家家呢?

顧允禾:“不會配錯的,我保證。”

蘇佑尋逆來順受地盲目點頭:“我相信卿卿。”

等顧允禾給他處理好一切,繞上厚厚地紗布,並且囑咐他必須穿長袖衣服之後。

蘇佑尋忽然拉住她的手,猶豫地說:“所以,我覺得醫學是個值得一學的東西……”

顧允禾看了眼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又掀眼看向他,點點頭:“對。”

“尤其是外科,****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嗯。”

“卿卿……”

“嗯?”

“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先生說過,他給你請了一位國外的醫學方面很出名的教授,他現在還在我們這兒,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

顧允禾把手抽回來,定定地看著打斷他:“原來你今天計劃的就是要幹這個?”

“……什麼?”

又是突然爬山,越走越偏僻,又是搞傷自己的,就是想引出這話來唄。

他想圓她學醫的夢想。

雖然辦法有夠笨的。

顧允禾搖頭道:“下次想問我,直接問就好了,折騰這一遭不麻煩嗎?”

蘇佑尋眸中劃過一絲緊張:“不是,你聽我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是我計劃的。”

“我知道。”

不然,他也不會帶她去大豕草那麼危險的東西旁邊。

蘇佑尋伸手想抓住她,她立即把自己的手遞過去,告訴他她沒想甩手就走。

眨了眨眼睛:“所以,你看我沒生氣。”

“但是你必須解釋清楚,你本來帶我去爬山的計劃是什麼。”

蘇佑尋繃著一根弦,他知道她多討厭被算計。

但他更知道,如果他在這時候再撒一個謊來掩飾上一個,她會更生氣。

在後山有個不怎麼高的斷崖,也就三四層樓高,斷崖下有個山洞。

他本來是想著,到時候他跌下去,受傷了只有她能救,她就會知道她之前所學的東西並非全然無用。

這樣就能順理成章地讓她繼續去學醫。

就算沒有大學可上,她的夢想也沒有破滅,她依舊能成為很厲害的外科醫生。

顧允禾靜靜地聽完,問他:“萬一你摔下去,摔到了重要的部位怎麼辦?磕到後腦,摔斷嵴柱你怎麼辦?”

“不會,那兒沒那麼高,我有經驗,會保護好自己。”

“你怎麼知道下面會不會有毒蛇,或者尖銳的石頭?”

“這種地方沒有蛇。”

“凡事都有預料不到的意外,你會想到那麼漂亮的樹有毒?”

“也算因禍得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