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山高路遠,相見無期。吾之所盼,唯願卿安。

馬車漸漸遠去直至再也看不到那攝政王府一磚一瓦諸葛明恩才放下轎簾。

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側靠著,不禁感嘆道:這馬車確實不如小汽車舒服。

為了不瞎想,一雙眼睛四處看了起來。

突然看到一柄長劍,記憶裡這好像是自己佩劍來著?

劍為百兵之君,自個兒193的個頭再佩起劍來逼格加滿。

好像自己佩劍叫“往生”來著?

真是的,怎麼自己來到這裡就沒一個好聽的,不是要死了就是往生。

也沒興趣去檢視是怎樣一把好劍,橫豎都是諸葛家的玩意能差了去?

掃了一圈發現沒什麼好看的,只能拿起一本書來細看打發打發路上的寂寥。

眼睛還盯著書,心卻飄去了另一方。

等諸葛明恩再次醒來時發現已近黃昏才剛離了京。

兩人隨便找了間客棧,在風雲的堅持下兩人只要了一間房,因為自家少爺還傷重著又趕了半天路,怕晚上需要什麼不方便非得擠一間房打地鋪照看人。

諸葛明恩拗不過他只能勞煩夥計往房間裡再送一床被褥。

等兩人用完晚飯後,諸葛明恩站在窗戶前眺望著遠方的京都。

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窗臺上敲著,直到夥計送來了水才回過神來。

並且拒絕了風雲要為其擦拭身體的請求,脫下衣服來細細擦拭著身體。

看著自己身上開始消退的青紅之印內心不由得泛起一陣苦楚,目光觸及紗布包裹著的左手時咬了咬唇,等冷靜下來一點後又開始擦拭著其他地方。

擦洗完後慢慢的拿起衣裳穿了起來。因為手受傷這番簡單清潔還是浪費了不少時間。

喝過風雲送過來的藥以後,靜靜躺在床上讓風雲給傷口換藥。

看到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風雲幾乎是全程皺著眉頭給自家少爺上完包紮好的。

心底下還是有些埋怨那攝政王。這傷口自己看著都疼,偏偏人手指都沒動一下。

抬眼看去自家少爺躺床上雙眼緊閉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脆弱的宛如一隻破碎的風箏。

風雲沒有開口打擾,只是默默收拾好東西,到外面找了夥計要了個地方沐浴去了。

等到風雲回來時諸葛明恩還是躺在床上沒有動。輕聲說了句“少爺晚安”隨即在不遠處開啟鋪蓋鑽了進去。

一直到第二天清早兩人才悠悠醒來,。

一個是因為身上有傷加上藥性原因整個晚上都在沉睡,一個人駕了半天車有些累了。

經過一晚上的休整在用過早膳之後,兩人都精神抖擻的收拾好再次出發。

沒有方向,只能一路走一路算。

看著塞角落裡的“往生”諸葛明恩摸過去拿了出來,劍握在自己手裡突然自己有一種仗劍走天涯的感覺。

男人嘛,少年時幾乎都有個大俠夢,雖然自己小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以學習為主。

但是他也曾幻想過如同太白那般瀟灑走一回。

不說‘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就是拿著冷兵器瞎比劃也開心啊,想想心情都好上不少。

“但承青蓮有俠志,莫道紅塵無劍仙。”

比起這邊的瀟灑肆意,名國朝堂上說是炸鍋了也不為過。

得知那諸葛國師已經辭去這一職換了個女國師過來,除了保皇派其他勢力可以說是巴不得馬上下朝回去燒上三柱高香。

沒了諸葛明恩光憑這一女子能在這朝堂上攪起什麼風波?

蔡汝越沒有開口,靜候著那女子開口,畢竟這時候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是她該立威的時候。

往常在朝堂上攪的一團亂的攝政王此時也正陰沉著一張臉沒有開腔。

他不會忘記這張臉,那日正是這女子坐在他的身側,他溫柔的替她擦汗斟茶遞水的場面還歷歷在目,隨後還聽聞那人還與她逛街逛了一下午。

之後更是把人接入國師府連住了幾日。他探查過了壓根查不出這女子來歷。

諸葛明儀看了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張淵內心不由得鄙夷

坐沒坐相,除了一張臉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跟自己兄長相提並論的。

她私下悄悄瞭解過了,就是這個攝政王一直跟自己兄長不對付,偏偏兄長臨行前還叮囑自己對他多多包涵。

皺了皺俊秀的鼻子,心裡正盤算著怎麼讓這群大臣安靜下來,自己好發表上任感言。

只見那攝政王把手中茶盞一摔“吵什麼吵?都給本王住口”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語氣中透露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怒氣。

嗯!攝政王開口果然好使,剛剛還是鬧哄哄的大殿上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眾臣看著張淵眉頭緊鎖,雙眼瞪得像要噴火一樣,嘴唇緊抿著,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憤怒的氣息。

紛紛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彷彿剛剛在吵鬧的並不是他們。

掃了一眼此時縮的像鵪鶉一樣的群臣張淵眼裡流轉過一絲不屑。

輕哼了一聲,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看向諸葛明儀,他的目光銳利而猙獰,彷彿要將眼前人生生撕碎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雖說我名國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國,但是諸葛明恩來了半年就捲鋪蓋逃跑了讓個黃毛丫頭來是什麼意思?

莫不是諸葛明恩看不起我國便隨意讓自己這相好的過來折騰我國?

堂堂諸葛家居然教養出這般弟子?

就算他諸葛明恩是諸葛家主這等做派也過了吧?”

諸葛明儀皺了皺眉,這人說話真難聽。

什麼叫捲鋪蓋逃跑?

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哥哥的相好?

深呼吸了幾下,內心默默給自己催眠:這人對哥哥日後有用處,忍他,忍!!!

“攝政王此言差矣,我和前國師諸葛明恩乃一母同胞的胞妹哪來的相好一說?

還有什麼黃毛丫頭?我看王爺也不見得大我幾歲。

至於我兄長離開了替換我過來一事,我也不怕和大家直說。

本來半年前該過來的人就不應該是我兄長,我兄長乃諸葛家的少主,未來是要繼承諸葛家的人。

現下我族長老推算出我兄長近日紅鸞星動正緣已現。

身為繼承人婚配一事自然是要緊的很的,此番做法確實不好,請各位海涵。

故而特派我來替換我那兄長回去促成好事。

諸位莫要過於擔心。雖說比不上我那兄長天資聰穎,到底是師承一脈,不敢說做的比我兄長更好,卻也不會太差。

兄長臨行前已經和我交接過,各位放心,不會出現任何紕漏,我諸葛明儀今天就把話放在這了。

諸位若是不滿大可修書一封前往諸葛家,看看還有沒有除我兄長之外比我更能勝任國師一職的人”

此話一出眾說紛紜。

怪不得那諸葛國師如此了得,沒想到那人身份更是了不得,不僅是主家人還是那少家主。

張淵猛的站起來走近諸葛明儀,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臉“你說什麼?”

諸葛明儀也不怕“我說我是諸葛明儀,諸葛明恩他妹妹,一母同胞的!聽清楚了嗎王爺?這下我還配不配頂替我兄長?”

張淵沒好氣的打斷她接下來還想要說的話“不是這個,你說他幹嘛去了?”

諸葛明儀眼睛在張淵身上來回掃,有點莫名其妙“回家成婚去了唄”

張淵聞言瞬間怒極了,好你個諸葛明恩,好一個回家成婚。隨後衣袖一擺便轉身離去。

諸葛明儀看著沒有半點規矩的張淵眼睛也是眯了起來。

此人行事隨心所欲朝堂之上還這般目中無人,脾氣還差沒有半點禮貌,渾身上下充滿了血氣,手上沾滿了人命。

身上背滿了罪孽,看來比起其他人,這攝政王才是最大的刺頭,對自己兄長還有用,先暫避鋒芒收拾其他幾個親王先。

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人周身之相看起來都是個短命鬼應該沒有幾年好活了才是,偏偏眼前這人面相上卻有著勃勃生機,好奇怪的命格。

見人離開諸葛明儀沒有再多想,眼神掃過每一處

。根據自己兄長留下來的資料,這封王靈王屬於淨王一黨。

丞相秦明和朝中眾多官員為一黨,

太傅以及應王以及自己為保王一黨。

攝政王手握兵權與其他武將之子結為一黨。

淨王一黨行事風格最為討厭,就先從淨王身上下手。

當諸葛明儀將諸葛家大小姐身份攤開來後,朝堂上那些爭議之聲也沉寂了下去。

諸葛家大小姐都嫌棄,難不成還得諸葛家家主親自來?

不少朝中還有適齡女兒的還有點懊惱,要是讓自己女兒入了那位的眼,哪怕是做個妾也算是雞犬升天了啊。

當張淵出了宮門後立馬喚來無為“去查,查諸葛明恩去哪了有訊息立馬回報”

呵,諸葛家少主?玩弄了自己一個月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想得美!

居然把自己當做他婚前玩弄之物。

看來自己那日下手還是輕了的。虧得自己還覺得有些過分了把他手傷的那般重。

天天上朝幫著皇帝處理朝政奏摺,不至於小皇帝完不成拿去國師府麻煩他讓他沒法好好養傷。

沒想到這人馬上就找好了下家回家成婚去,心疼他都心疼到狗肚子裡去。

“好你個諸葛明恩成婚是嗎?天定姻緣是嗎?若是被那個世家小姐知道你婚前對著本王又親又抱的話,這婚事還能成?”

想來想去最終還是被自己氣笑了。

那狗東西要成婚就成婚了,對自己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往後沒有人會再死皮賴臉的纏著自己,自己應該高興才對。

對,他應該再去望江樓喝個痛快。隨後又把無垢喚了過來,讓他通知無為不用再查了。

諸葛明恩不在了諸葛明儀總歸是要好對付上一些的。

說完甩了甩手,官袍都沒換就上馬去了望江樓。

叫了幾個好菜,幾口下肚後就沒再拿起筷子,烈酒一杯杯下肚。

狗東西往日儘管著他吃喝,酒都只允許自己喝兩杯,如今他不在了自己要喝個夠。

最後喝了個大醉在望江樓大鬧了一場,場面快控制不住的時候無垢趁機把人給點了穴帶回了王府。

把人揹回房間後,解開身上的穴位,等待著再鬧一場。

見人沒有了在望江樓時的模樣,便替自家王爺脫了官袍換上了常服。

用手帕輕輕擦拭臉上和手掌。這一過程中人安靜的要命。

無垢倒了杯茶遞過去。

張淵定定的看著那茶杯,往日自己趁那人不在偷偷多喝了幾杯的時候,便是這樣為自己輕輕擦拭然後倒上一杯熱茶。

張淵接過那杯茶放在掌心中,腦袋無力的耷拉在桌上“他走了,回家成婚了”

無垢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新國師在朝堂上說的話坊間已經流傳開來了。

他也沒想到那甘願為自家王爺俯首的居然還是諸葛家少主。

世上流傳諸葛家的事極少。他們當時也是隻推測出可能是主家人沒養少家主那裡想。

哪家大少爺沒事幹跑出來給別人打工的?

見自家王爺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張揚,也收起了那副帶刺的做派。

眼眶紅紅的看起來整個人都蔫了,彷彿路邊被人拋棄的小狗。

自從五歲那年王爺母親去世,這十幾年來再也沒見過王爺露出這副神情。

無垢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他們能看得出來王爺對國師不一樣的,不然國師那一個月翻牆不會翻的那麼順利。

如果沒有王爺的默許,國師一天翻兩次牆的頻率而言,自己和無為以及一眾侍衛現在早就深埋黃土了。

自從傷了那人後,王爺雖然嘴上說著痛快,實則每晚都會喝的酩酊大醉然後又在窗前獨自乾坐到天亮。

還天天跑去上早朝,把原本屬於國師負責的奏摺都拿過來自己批閱。

還嘴硬說趁他病要他命,把他手裡的權一點點搶過來。

見人不回應,張淵揚起了下巴,用手指拉了拉無垢的手袖面上帶著委屈“他走了,回家成婚去了”

無垢也是無可奈何,若那人是個尋常人自己就算綁也把人綁回自家王爺身邊,可那人偏生是諸葛家的人還是未來的繼承人。

諸葛家身為個隱世大家族,只有他們願意出現的時候人們才能看見。

沒有人能得知他們從何處來,就連求上一位新國師,修書一封都得歷經幾番輾轉最後再收到回信也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了。

人已經在啟程回去成婚路上了,就算現在修書一封就算能送到諸葛明恩手上,也已經是一個月後了,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無垢搖了搖頭“王爺喝口茶吧,別想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張淵沒有在繼續追問,而是盯著茶杯出神。

打算勸人回床上躺著,但就是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茶杯。

等到人實在是熬不住了握著茶杯睡過去了。

無垢打算把茶杯抽出來把人扶上床休息,哪知剛碰到茶杯人就睜開了眼,一雙泛紅的眼睛此時如同惡鬼一般盯著無垢,把茶杯送到自己胸前護著。

無垢嚥了口口水“王爺累了就回床上休息吧”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張淵放下了戒備,但目光依然緊盯著那隻要來拿自己杯子的手,最後還是把杯子裡早已冷卻的茶水喝了,不作答覆的把杯子握在掌心回床上躺著了。

等到張淵再次被驚醒時已經是夜晚子時,此時人已經清醒過來。

他夢到了諸葛明恩淚流滿面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被自己劃破的脖子在往外滲血,被自己狠捶了一拳的手臂不自然的耷拉著,手掌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猩紅的血液一直往外湧,他腰側還被自己踢了一腳藍白的衣袍上的腳印清晰可見。

胸部和下巴被他吐出來的血染的猩紅。

明明那雙眼睛沒有任何波瀾,但自己好像就是看到蘊含其中的傷心和絕望。

那張臉明明沒有一絲表情,哪怕被傷成那樣始終沒有帶上一絲痛楚,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那鋪天蓋地的絕望。

回想起那人轉身離去時的背影仿若風燭殘年的老人。

無法想象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就憑著自己單方面見解就那般對他。

雙手痛苦的附上面容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無為無垢聽著內屋傳來的動靜,知曉人已經醒。並沒有進去打擾。

等到徹底發洩出來以後,張淵喚了水,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拿著一壺酒飛身上了屋頂後不顧形象四仰八叉的躺著。

聽聞那人很喜歡望月來著,這月亮上有什麼好看的?這月確實沒他好看。

見自家王爺沒做出什麼傻事來,只是安安靜靜躺在屋頂兩人總算鬆了一口氣。坐在門外臺階上默默的守著他。

這幾天張淵一直安安分分的,該吃吃該喝喝也不去上朝。

偶爾看著杯子發呆,偶爾又看著那被他坐過的椅子發呆,不是坐在窗邊發呆就是上屋頂看月亮。

好幾回忍不住想要去找諸葛明儀要諸葛明恩的聯絡方式,等他走到那日自己重傷他那時的角落又強行壓下了迫切想要見到人的心情。

該是放下了,自己天生就是個不祥之人,性格難自控暴戾還嗜殺。

十五歲便弒父殺兄,把他養在後院那些個賤人一個都沒留的送去軍營讓她們人盡可夫被玩弄至死。

別說她們,就算是自己親爹死後也被自己丟棄於亂葬崗。

這十幾年一路走來手上的人命早就數不過來了,若非自己身居高位恐怕就是那過街老鼠了。

除了遺傳了母親一副尚可入眼的容貌,自己要什麼沒什麼。

他諸葛家名門望族,高高在上的少家主。

自己還是個男兒身憑什麼能站他身旁?

罷了,該配他的應當同是名門裡的大小姐。

是那些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乾乾淨淨,會溫柔的對他笑替他生兒育女的好似戲文裡下凡塵的仙子。

而不是自己這個靠近他都能成為他汙點的人。

撫摸上自己的眼睛,可惜了,這雙被他誇讚過好看的眼睛一直以來沒有發現,也沒能看清。

未來的諸葛家家主啊,就祝你生活美滿兒孫滿堂。

以後可要學聰明點,不要再靠近我這種人了。

此生再無相見之日了吧,也罷。自己對他那些虧欠就還在諸葛明儀身上吧。

知道她最近在搞淨王一派。隨即喚來無為無垢“走,給淨王送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