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面色冷得可怕,生人勿近,極其危險的氣場。

這個人不聲不響地從宋青鳶手中接過千葉,熟練地將千葉抱在懷裡。

千葉微微清醒了些,看見這張熟悉的臉,用手去觸碰,碰不到。

這個人就低下頭,主動將自己的臉送到千葉的手中。

千葉喃喃,“小朝...是小朝啊...”

寒朝抱起千葉,未看宋青鳶一眼,未與宋青鳶說一句話轉身便走。

宋青鳶在身後喊,“你是千葉何人?”

寒朝微微回頭,眼中的冷冽讓宋青鳶微怔,他知道這個人不是好惹的,眼看著千葉被抱走。

樹影婆娑的歸家路上,千葉不清醒,半沉半醒地睡著。

寒朝本是埋怨的,看見千葉忽得心情又好了,他寵溺地笑幾聲,

“虧得夏雲輕與我說了,喝了這麼多酒,被人佔去便宜可就不得了了,哥以後不要多喝了,要喝,我陪你才行。”

千葉在懷中,迷迷糊糊地輕喊,“小朝啊...”

“嗯?”

“小朝啊...”

“嗯,我在呢。”

“小朝...”

“哥哥,只喊名字便是撩弄了,我若忍不住了你可負責嗎?”

“小朝,小朝,長楓山...”

寒朝低下頭堵住千葉的嘴,唇舌交吻,難以分舍。

我好喜歡你,千葉。

————

幾日後。

城門口,宣王帶著軍隊和賑災的糧款,浩蕩蕩地駛出了城。

南風和寒朝站在遠處望著,宣王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從皇城出發便張揚,一副救苦救難的賢德模樣。

寒朝嘖嘖兩聲,嘲道,“看來是李承炆更有本事,賑災的肥差還真落進了他手裡。”

南風淡淡道,“收買朝臣,總是需要銀子的。”

“自八王府設襲,瑞王一直活躍,但動向不明,去過宣王府也去過成王府,牆頭草兩邊倒,不知道打什麼主意。”

“找時間盯一盯,我覺得八王爺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兩個人順著街邊邊走邊聊,起了秋風了,天氣涼爽了許多。

寒朝攔了一個賣冰糖秋果的人,想多買幾串又嫌麻煩,乾脆把整垛都買了,遞給南風一串,誇張地扛上肩頭。

南風覺得奇怪,“你開副業?”

“買給千葉,我準備插在他屋子裡叫他吃個夠,順便問問三足青鳥的事,總是忘。”

“千葉哥知道三青鳥的事?”

“大概吧。”

這邊兒說著,前方遠遠的街角就看見靈犀和雪檸郡主在挑買東西,一會兒挑這個一會兒選那個,隔著老遠就能感受到嘰嘰喳喳的。

南風和寒朝一同看過去,離得遠沒有打招呼,寒朝道,

“般禺給晉國的書信已經在路上了,大抵還是為了求娶靈犀公主的事兒,真想快點結束啊,帶著千葉到長楓山去。”

看得久了,靈犀覺察出有人在看著她,抬頭上下左右看了一圈,這才看到南風。

目光交匯的瞬間,靈犀驚喜地揚起嘴角,提著小裙子穿過人群,像只插著翅膀的精靈一樣飛奔而來。

“南風!”

寒朝看了南風一眼,在靈犀跑過來之前,低著聲音幽幽道,

“你們的關係倒是好,但我得提醒你,玩玩可以,別認真。”

南風沒有回答,微微張開雙臂,接住遠遠撲過來的人。靈犀摟著南風的脖頸,抬頭對著南風傻甜甜的笑,笑進南風的心裡。

南風揉了揉靈犀的小腦袋,“還行,人不傻,知道天冷多穿了幾件衣裳。”

剛見面就是調侃,靈犀吐了吐舌頭。

雪檸郡主跟了過來,一向文弱嬌柔的她直大喘氣,剛到跟前身子猛得一滑,眼見就要摔倒,寒朝一隻手給扶了起來。

“多謝公子,多謝...”

雪檸一抬頭,瞧見寒朝的面容便移不開眼,只勾勾盯著。

寒朝疑惑,不知道這是在看什麼,想起來手邊的冰糖秋果,想是雪檸郡主在看這個吧,遂拿下一串,遞給了她。

“你要嚐嚐嗎?”

靈犀見寒朝扛著一垛子哈哈大笑,“小朝你是在開副業嗎?”

寒朝心裡一萬個白眼,若是還有第三個人說這話,他就把秋果都塞他嘴裡,叫他立地成佛。

雪檸一愣神,忙收回目光,尷尬地低下眼眸不去看,只嬌羞地回應,

“不了,雪檸吃不慣這個,多謝公子好意。”

三個女人在眼前總是麻煩的,寒朝收了冰糖秋果,正準備找藉口開溜,靈犀就拉著南風跑了,邊跑還邊對寒朝道,

“我和南風有事情說喔,小朝你幫我照顧一下雪檸哦。”

拒絕的話剛到嘴邊,這一會兒倆人就沒了。

雪檸有些歉意,她給寒朝行了個姑娘的禮,“靈犀總是有想法的,公子若不便可自行離開,我會在這裡等她。”

寒朝微微點頭回了個禮,他是真的想走,可若真走了留下一個姑娘家感覺怪怪的。

而且這個姑娘是八王爺的女兒,這送上門的肉雖不是他愛吃的,但白白放過也是浪費。

“哪裡,方便得很,我總不能留你一個人吧,萬一遇見危險可不好交代。”

雪檸臉頰微微泛紅,掩著羞問道,“請問公子姓名?”

“寒朝。”

靈犀給南風帶到一旁去,偷偷藏在樹後扒著,笑嘻嘻瞧兩個人的反應。

南風站在靈犀身後問靈犀,“你在做什麼?”

“噓,你不覺得寒朝和雪檸很般配嗎?”

南風雷住,這什麼破天荒的想法,她都不敢問靈犀是不是認真的。

“你知道寒朝是什麼人嗎,就把雪檸指給他?”

靈犀不以為意,“什麼人,我看他挺好的呀,再說我們四個,親上加親呀。”

南風十分無奈,倚在樹上不去勸了,看著靈犀的側臉,問她,“夏宮怎麼樣了?”

“放心,我照顧的,好著呢,現在在府裡看小說呢。”

“看小說??”

“對啊,你別問了,回頭你也可以在集市攤上買兩本。”

南風無語,心想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看著靈犀乖巧模樣,南風一直心動不止,對她,絕不可能只是玩玩。

南風想起寒朝的提醒,別忘了自己來晉國是做什麼的。

她的身份生來與靈犀對立,現在溫情是因為靈犀什麼都不知道,若靈犀知道了,她還會喜歡嗎?

再者,某一日兵戈相見,還會如願將人擁入懷中嗎。

應該不會了吧。

見南風不說話,靈犀掐了掐她的臉,“南瓜,你在想什麼?”

南風認真地問道,“靈犀,你可答應我,以後你是要嫁我的,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反悔的。”

“我早答應了呀,在亂葬崗的懸崖邊上我就答應了呀。”

“說話要作數,不能忘記的。”

“不會忘記的。”

南風停頓片刻,看著靈犀亮閃閃的眼睛,又問,

“如若,早知一份感情得不到好的結局,靈犀,你會選擇就此放棄,還是努力地爭取時日?”

靈犀摟著南風的腰,認真地答話,“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在說和親的事情嗎?”

“不是..”

“我告訴你,我靈犀選的事一定會堅持到底,大不了豁出性命,也絕對不去和親。南風,我雖不在意你的身份,但公主下嫁也有限制,你若能再提一些便好了,但沒事,我會想辦法的,來年,你就在家等著娶我就好了。”

小泥菩薩自身都難保,卻還能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諾來。南風笑了笑,在靈犀的額頭上印上一吻。

千葉買了東西從遠處走來,看見南風就走了過來,“南風,靈犀,你們倆在這兒做什麼呢?”

靈犀不知寒朝和千葉之間的事情,大方地指了指兩個人道,“千葉哥,你來的正好,你說說看,他們兩個是不是般配的?”

無意望見寒朝,瞧見他跟雪檸郡主在人群中說笑,本是敞開的笑顏瞬間收緊了些,連忙微笑著掩飾,試圖蓋過那不自然的失望。

“般配,很般配。”

南風自始至終都清楚寒朝的心意,怕誤會,南風扯開了話題,剛好遇見,有些事也想問一問。

“千葉哥,你知道三足青鳥嗎?一隻圖案,青色的,長相怪誕的奇鳥。”

千葉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這個的?”

“夏宮姑娘此前受傷,箭羽上是這個標記,其實這個圖案曾經也出現過的,你還記得綢緞鋪的杜掌櫃嗎?”

“三青鳥是有目的的,已經介入慶安城了,但是他跟我們沒有關係,你不要查,當心危險。”

說著,千葉看了寒朝一眼,轉身就走了。說話是平淡的,但帶著濃厚的心思,南風越發覺得,千葉跟三青鳥是有關係的。

————

鎮查司,尹屹瀾低沉地坐在案桌前,他不善作畫,只能一筆一筆努力地把射在夏宮身上那支箭的圖案畫在紙上。

駱青山站在面前,從未見過尹屹瀾這麼消極的樣子,憂心地問,

“少掌司大人,您可好?”

尹屹瀾微微搖頭,“沒事,青山你繼續說。”

“是。

您之前讓我查的綢緞鋪杜門升之事已有進展,杜門升關係網隱秘,最先查到的居然是一個孩子,

那孩子功課差要父母署名,他怕捱罵居然去找杜門升,說是杜門升仿字一絕,那孩子找他做事從無紕漏。

最後屬下透過書文一事,糾查到杜門升此前確實和廢太子有聯絡,似乎是在替廢太子傳遞訊息。

但後來杜門升背叛了廢太子,轉而投靠了一個叫孫啟的人,經查,是...宣王的貼身隨從。

廢太子叛國案,很可能是枉錯了。”

尹屹瀾握筆的手停住,頓了一會兒又重新書畫,並未有太大波瀾。

“還有呢。”

駱青山接著稟道,“近日在賭坊中抓了一個賭徒,這個賭徒曾犯盜竊,年初犯案一直未被捕獲,他為減輕責罰便交代了,藏春樓那夜發生的事。

那一夜他剛得手,剛藏進黑巷子中,就看見兩個人影,一個身材瘦高蒙著面看不清楚,而另一個人,就是趙蔓蔓。”

尹屹瀾放下筆,抬頭問,“趙蔓蔓被挾持?”

“不,大人,此事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