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南風用力一推,將靈犀扔進懸崖裡。

靈犀跌落的一瞬間,南風又拉住了靈犀的手,懸崖上下,靈犀仰著臉哭道,“不要鬆手,不要鬆開我。”

“叮鈴——”

南風猛然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從幻境中醒來,她看著腳下漆黑的深淵,不斷有碎石掉進去。

抬頭看,靈犀正在懸崖岸上吃力地拉著,哭著喊著,

“不要鬆開我,南風,抓住我的手。”

原來落崖的不是靈犀,是南風。

南風苦笑一聲,對著靈犀道,“我已經分不清你是現實還是虛幻,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你到底怎麼回事啊,臭南瓜!”

靈犀急切的淚水一顆顆掉在南風的臉上,晨曦漸出,陽光完全照出了靈犀的樣子,

她趴在崖邊上,兩條細胳膊小手緊緊拽著南風的左手,力氣不足緊咬著牙齒。

腰間的清心鈴一直在響,叮鈴叮鈴的,一聲一聲,徹底將南風拉回現實中,南風終於清醒了過來。

還沒來得及說話,靈犀已撐不住力了,整個人被南風拽了下去。

“啊啊啊啊——!”

千鈞一髮之際,南風一刀插進懸崖壁上,反手勾住靈犀的手腕。

擊破的碎石掉進深淵,南風掛在崖壁上,右手死死攥著靈犀的手。

靈犀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就看見南風正低頭看著她。

明明有很多話的,南風現在卻一句也說不出,只顧著重逢的欣喜。

靈犀只覺得南風吃錯了什麼藥,都命懸一線了還能笑得那麼開心。

“喂,南瓜,你笑就笑,可別鬆手啊,我不想死啊!”

“我不鬆手,我不會鬆手的。”說著,南風拉了她一把,將人提起來,

“靈犀,你順著我的身體爬上去,我在下面拖著你。”

“嗯!”

靈犀腳蹬著崖壁,把南風的手臂像拉繩子似的,順利爬到了南風的懷裡。

兩張臉面對著面,離得太近了鼻尖碰著鼻尖,靈犀小臉一紅,趕緊撇過臉去。

連爬帶瞪,靈犀終於安全爬到崖上,她不敢停歇,立刻朝南風伸出手,將南風也拉了上來。

兩個人挨著躺在地上喘粗氣,南風看見山崗間的太陽已完全升起了,陽光打碎了亂葬崗的陰霾,通天的亮打消了所有的幻境。

南風主動去握靈犀的手,她要再次確認這份難得。

靈犀嗤笑一聲,哼了哼嗓子道,“幹嘛?非禮勿親。”

“靈犀,你怎麼會在這兒?”南風問。

“我來找我皇長兄,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應該有人來安葬他。”

“你穿過了整片亂葬崗?”

“沒有,我怎麼敢,我從另一邊繞過來的,其實宮裡的人一般是不從寒水深林那裡過的,據說有不潔之物,都是從另一邊來的。”

不潔之物啊,南風一偏頭,看見靈犀掛在脖子上的黃玉露了出來,南風這才恍然,坐起身看了一眼一直攥在手裡的東西,黃玉不見了,手裡捏的是一塊人骨。

南風的內心並沒有泛起強烈的心緒,她當這一切都正常,轉而將骨頭扔進了懸崖裡,平靜地繼續與靈犀說話。

“你找到你皇長兄了?”

靈犀點點頭,“說來也巧,我找到了他的貼身太監海福,他告訴我,送屍那一夜發生異樣,懸崖裡一直有哭泣的聲音,宮人倉皇逃跑,把皇兄扔在了附近。

我遇見海福時,他已將皇兄安葬好,他跪在墳前準備自盡,我把他攔下了。

我想皇兄一定是希望愛他的人都好,如果有心,時常祭拜即可,於是我倆就在這兒,陪皇兄說了一夜話。”

靈犀也坐起身,看了看不遠處的一個被草掩蓋的地方,想來那就是李承燁埋葬之所吧。

靈犀又好奇地問南風,“那你呢,你怎麼會在這兒呢?”

“來找你,怕你有危險。”

靈犀嗤之以鼻,“得了吧,最危險的就是你了,剛剛你可是要殺我呢。”

說著,又學著南風的樣子,仿著南風的嗓音,“快說,你是老鼠還是蛇,不說實話殺了你,哎喲喲兇的喲~”

被靈犀一逗,南風低著頭笑不說話。

靈犀以為南風不喜這個玩笑,軟著聲音道,“好啦,謝謝你來找本公主,來,親你一口當獎勵。”

“不夠。”

“什麼...哎?”

一轉眼,南風將靈犀摁在身下,一枚希求已久的吻落下,毫不講理地貼在靈犀的唇上。

靈犀剛推開南風的臉,氣沒喘勻嘴巴又被掰開,直到南風吻夠了撒夠了才給鬆開。

靈犀的眼神有些迷離,人也有點發懵,南風撫著靈犀的側臉,認真地問她,

“你之前說的在一起,可還算數嗎?”

“什麼,什麼意思?”

“我並非良人,但我保證在感情上絕不負你,我們在一起吧,就在一起吧。”

靈犀措手不及,睜大了眼睛看南風滿是驚喜,掐了掐自己的臉又掐了掐南風的臉感覺這不是在做夢,心上人的告白之言,比得上上天做神仙。

“怎麼這麼突然啊...我在做夢嗎?”

南風的眼底激動得有些紅,她托起靈犀的手指放在唇上吻了一下,

“經亂葬崗一夜我什麼都想清楚了,我怕給不了你,更怕沒有你,靈犀,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是什麼樣,但我會努力給你好的結果。”

靈犀點了點頭,等待許久的感情得到了回應,靈犀的眼角流下淚。

南風高興地將人摟在懷中,“既應了我,就不能反悔的。”

“不會,不會反悔的。”

二人就在崖上相擁,兩顆心互相喜歡是這世間最好的拯救,這一刻彷彿擁有了一切。

清心鈴響了很多聲,南風前所未有的清醒,南風看見靈犀就在眼前,還好不是夢,還好一切都來得及。

好在一切都來得及。

————

鏡花巷,夏雲輕守在自己的攤位上,身旁賣胭脂的鋪子今日推了便宜的新品,挑妝的姑娘擠得裡外三層,差點踩了夏雲輕的小鋪面。

這麼好的生意任誰都要羨慕的,胭脂鋪的年輕掌櫃邊收錢邊得意德對夏雲輕擠眉弄眼,那日夏雲輕憑三個木刻賣出十兩銀的事已傳遍了鏡花巷,誰人都想高夏雲輕一頭。

夏雲輕不為所動,握著刻刀對手中的木刻雕形,雕好一個就放在架子上,三排的架子上早已堆滿了,如今卻不見那個買木刻的人。

真想再見李承燁一面啊,哪怕轉瞬即逝的一面。

鋪面前走來一個人,巨大的身影投在夏雲輕身上。以為來生意了,夏雲輕抬頭,只見來人身形健碩兇相畢露,他怒目瞪著夏雲輕,看樣子是來砸攤子的。

“你就是夏雲輕?”那人挑眉質問道。

“是我,你是何人?”

那人繼續道,“前日我家公子來你處買了三個木刻,那木刻做工粗糙醜陋至極,你卻收十兩高價,好個會唬弄人心的騙子!”

此人說話十分高亢,引得很多路人注目。

夏雲輕面不改色,木刻他只賣給過李承燁,如果真是李承燁回頭來算賬,夏雲輕會很高興的。

之前勸人不要冒頭倒把自己忘了,夏雲輕無意高調,無奈樹大招了風,這條街他已不想待下去了。

夏雲輕站起身,對著那人問道,“想要什麼,直說了吧。”

那人自得地捏了捏手腕,搖了搖咯吱響的脖子,威壓著夏雲輕,“我要你將十兩銀悉數奉還來。”

夏雲輕嘖了一聲,“我若不呢?”

“不給?那我就砸了你這攤子,叫你再不能誆騙別人!”

惡霸揮拳砸向夏雲輕,夏雲輕下意識用胳膊擋著臉,他這身子骨弱不禁風,一定挨不住這一拳,只能希望在外面玩的星沉趕快回來。

拳風掃過夏雲輕的臉,拳頭只離一寸距離卻遲遲沒有動手,周圍的看客一陣驚呼。

夏雲輕睜開眼,發現拳頭已被一人死死扼住,而這個人,就是李雲霆。

李雲霆褪去金甲只著常服,看不出一個將軍樣,惡霸怒氣直對李雲霆,

“你是誰?來管老子的事兒?”

李雲霆滿臉冷漠沒有回應,惡霸發了力,手臂上凸起青筋想跟李雲霆較上勁,不想下一刻被李雲霆扭了手腕,惡霸受了疼呲牙咧嘴地收了力,李雲霆順勢一腳將人踢翻在地。

惡霸爬起身正要揮拳反抗,李雲霆身後立刻圍上一眾小廝,人多勢眾是要吃虧的,惡霸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夏雲輕,撥開人群就走。

夏雲輕轉身收拾鋪子,本就是臨時擺個攤位,收起來也容易。

夏雲輕張開一個包袱,將十幾個木刻裝入包袱中,起身,正對上李雲霆的臉,他就站在眼前看著夏雲輕。

李雲霆道,“先生不想說點什麼?”

夏雲輕朝李雲霆客氣地點了點頭,“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我前後救你兩次,也是我把你帶進城,你口上總說個謝,實際上卻一直冷個臉,怎麼,還是我李雲霆欠你了?”

“公子大恩,夏雲輕無以為報。”

“先生這說的是哪兒的話。”說著,李雲霆毫不客氣地扼住夏雲輕的下巴,湊近了他的臉冷笑著,

“你對李承燁都能笑,對我卻不行,來,笑一個我看看,只要你笑一下,就算是把這兩次人情還清了。”

夏雲輕實不喜李雲霆這個人,孤傲,狡黠,內心毫無善意,總會讓夏雲輕想起難堪的故人。

若單單是這樣也就罷了,聽說李承燁被處以灌刑,偏偏是李雲霆動的手,是李雲霆親手殺死了李承燁,一想到這兒夏雲輕就覺得這個人很噁心。

夏雲輕雙手掰開李雲霆的手,冷目對道,“你竟知道我和李承燁的事?你在暗中監視我?”

李雲霆嗤笑一聲,“先生多情了,我對你沒什麼興趣,這一次也只是剛巧路過便出手了,我與先生還真是有緣啊。”

夏雲輕不想與李雲霆糾纏,錯開路要走,卻被李雲霆擋住,夏雲輕有點不耐煩地問他,“還想怎樣?”

“既然有緣,我也有時間,不如先生就趁現在把人情還了吧?”

還沒等夏雲輕反駁,李雲霆就將夏雲輕扛上肩頭,一眾小廝起鬨,夏雲輕心道不好。

“李雲霆,你放我下來,李雲霆!”

不管夏雲輕如何捶打李雲霆都不在意,可沒走幾步李雲霆就停了,夏雲輕回頭看,是星沉擋在了路中央。

李雲霆彎起嘴角,對著臉色鐵青的星沉道,

“喲,小孩子,你來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