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生,你夠猖狂!就憑你和紅豆兩人我完全可以制服,要麼你放了村民,要麼我殺了你,你自己選擇!”

“呵,我李畫晴不是空口白舌的,要麼你就試試?”

“你...!”

千葉並非真想動手只想唬住李花生,李花生絲毫不懼一時陷入僵持,

寒朝戳了戳他的胳膊示意他朝四周看,不知從何處湧來十幾個身體強健手持刀斧的女人,那個剁肉的女子也在其中。

看來李花生此行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暗處早已布好精兵強將。

她們訓練有素地將刀斧摁在村民們的脖頸上,邊冷眼與千葉對峙,只要李花生受一點傷害,這些村民便會化成斧下亡魂。

千葉鬆開了手,他明白李花生為什麼一直以來都這麼有底氣,更明白她是如何控制這個村子的,但凡有人敢反抗一聲,便會被這群女人殺掉以儆效尤。

當然,他知道這些猜測不過冰山一角,李花生的心術遠比他想的要強。

李花生瞧著千葉不展愁眉開始發笑,又要想著怎麼對付自己呢吧,真可愛啊,事事都寫在臉上。

李花生對千葉道, “千葉,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能回答出來我一個問題,我就放了這些人從此再不為難他們。”

千葉眼前一亮,忙問,“什麼問題?”

“很簡單,你猜我為什麼叫李花生。”

——

在這個村子裡,大部分的女孩兒在出生一刻就被掐死,只有男孩活下來,加之山坳貧苦沒有女子敢嫁來,時間久了滿街都是鰥夫。

劉鴻才那年出山科考,雖不上榜念讀過書也有些名望,不知在外頭見識過什麼,一向老實本分的他提出了一個建議。

這種想法幾乎得到了全村的認可,於是東拼西湊攢下了錢,買到了第一個用來洩慾的犧牲品,一個剛及笄的女子。

德高望重的村長先將女孩帶回家中,與劉鴻才等德高望重者為女子“洗禮”,那是人神共憤的一夜,女子絕望的嘶吼聲貫徹長空。

出過小錢的村民們自當不服,又不想與其他人一起受用,於是,人棚就出現了。

一個女子並不能滿足全村的需要,劉鴻才與人牙子的來往日漸頻繁,有一次意外收了個未及笄的幼女,不知是拐來的還是騙來的竟出奇的便宜。

他將此女捆住雙手綁在“神樹”上,每到入夜此處就會發出淒厲慘叫聲,此後一發不可收拾。

時間久了,廉恥心漸漸消失了,白日宣淫也成家常便飯。

李花生和千葉坐在稍遠的樹蔭下乘涼,她指著那棵“神樹”道,

“像這種樹,這個村子有二十三棵,平均三天弄死一個,這種情況持續了五年。”

千葉聽聞心驚不已,他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世間會發生這種事。

他對李花生的話將信將疑,出於尊重,與李花生說起話來態度緩和了不少。

“那這五年,官府可來查過,可將這些女子解救?”

李花生苦笑一聲,“別說訊息傳出去,在這個山坳裡,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所有的女人會被控制得死死的,但凡想逃出去的都會被打死。”

“所以這五年來,一直有女人被買進,也一直有人在死?”

“別那麼痛苦,千葉,死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幾乎所有的女人都進過人棚的。”

“那...後來呢?”

李花生盤腿坐著,用手擎著側臉說話,餘光落在紅豆身上,看她死死盯著“神樹”和那鍋肉湯,久久不挪眼。

李家村在洛城是出名的窮困,那天有一個女孩在河邊浣衣,突然一個麻袋罩住頭,人在義德村昏了一天一夜。

那一年,她十二歲,也是義德村的第五年。

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將人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是黑夜,伸手不見五指。

恍惚間覺得身旁有幾個黑影疊在另一個人身上,那苟且的一幕讓她叫出聲。

這一聲引來了其中一個人影,一隻粗糙的手摸到她的腳踝一路游到大腿根上,一股沉重的力量壓在肚子上。

被壓在身下的那一刻, 恐懼害怕,全身窒息地發冷。

她用了全身力氣將那人一腳踢開,撒開腿踉踉蹌蹌地四處撞,她慶幸沒有被捆著,跑進黑暗處短暫地躲過一劫。

女人慘烈的哭喊聲和男人們荒淫的聲音一直充斥在耳邊,她跑了很久很久,但這些聲音仍舊無處不在,它像海妖的歌聲,不論跑多遠都會被拉回地獄中。

她捂著耳朵邊哭邊跑,嗓子像火燎般灼痛,她不敢放鬆誓死要離開這片夢魘。

老天長了眼可憐這個小姑娘,讓她朦朦地瞧見一片樹林。

那是這個村子的邊緣處,只要跑進這片樹林裡,就擺脫了惡鬼的視線,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也許那願望過於強烈,像星星一樣在林子裡發出陣陣的光亮。

一顆,兩顆,五顆,七顆,它們朝著她的位置匯攏而來,像張火網一樣。

不,不對,這不是星光,是鬼,是舉著火把的惡鬼!他們要來抓人了!

為首的劉鴻才笑眼彎彎,勾著與鼻尖持平的嘴角,一步一步走到身前,笑眯眯地道,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誰讓你生來就是女人呢?

...

千葉聽著心裡緊得難受,感同身受地擔憂著故事裡的小姑娘。

李花生說話停停頓頓的,總吊著人的胃口,千葉忙追問,

“李掌櫃,那個小姑娘被抓回去了嗎?”

李花生搖了搖頭,她細細看著千葉的臉,

“沒有,剛好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人。”

....

小姑娘只感覺血被抽乾,爆裂的恐懼感炸得頭腦空白。

後退一步,撒腿就跑,還沒跑幾米外,就被幾隻大手摁倒了。

無數的拳腳招呼在小小的身軀上,他們邊踢邊罵道,讓你跑,跑啊,臭娘們!

啪啪幾聲,那幾人突然捂著頭叫了起來,不知腦門被什麼利器擊打,用手一摸,都是血。

七個村民惱火得不行,罵罵咧咧地四下找著那個人,林子間走出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他悠閒地舉著彈弓,正對準了這邊。

“哎,幾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是什麼道理?我勸你們趕緊放了,要不我可不客氣的。”

劉鴻才瞧著這個不大的人根本沒放在心上,冷嘲一聲問他,

“哪兒來的不知死活的小東西,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不客氣!”

那少年倒真不客氣,發了一個小石塊正打在劉鴻才的眼睛上,劉鴻才慘叫一聲忙捂著眼睛,

那少年衝了過來快速在七個村民身邊遊走一圈,手一拉,幾個人就被拉到了一起,手和腿都被繩子層層捆著。

還不知是怎麼被捆的,村民們手忙腳亂地要掙脫,正此時,那少年拉著小姑娘跑進了林子裡,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中。

逃出滿是雜草的荒野上時,總算是安全了些,少年說他是迷了路了,但是到了闢奚主城就應該能找到回洛城的路。

他像一道光一樣,毫無道理地出現在別人的生命中,將黑暗之中的人拯救,讓迷途的女孩記了很久。

再次回到李家村的時候,母親抱著三歲的弟弟準備晚飯,抬頭看了一眼回來的女兒,驚了,愣了,久久不敢相信。

小姑娘吃了一頓很飽的晚餐,吃到了只有年節時才能吃到的豬肉,那一晚也睡得格外沉。

但是她死也沒有想到的是,再次睜開眼,她還在義德村。

劉鴻才可惦記了一整晚,他惡狠狠地揪住小姑娘的頭髮毆打,告訴她她可是被人花三百文名正言順買走的,就算死也得死在義德村。

那一天,光天化日之下,她的手被捆在頭頂,兩隻腳被繩子拉開,一個隨時迎接所有人的姿勢被迫接受了所有人的侵犯,

她絕望地看向林子的方向,期待那道像光一般的身影再次降臨,可惜什麼都沒有。

——

灶鍋上升黑煙,滾滾水泡中浮起一坨爛肉。

烈日當空,無數蠅蟲在血衣上飛繞,所有的村民都在抗拒地等這頓令人作嘔的午餐。

紅豆氣得不行,她拿了個髒碗朝鍋裡舀了一碗肉湯,強行掰開劉鴻才的嘴,將肉湯都灌進去。

劉鴻才掙扎得緊,嘴也髒,嗆得咳嗽。

紅豆不停手,依舊往裡面灌,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想要劉鴻才的命。

李花生滄桑一笑,

“沒有誰生來就該被踐踏,歷了太多事了,能活下來的人都已經不叫人了。千葉,你別覺得奇怪,紅豆她是心疼我。”

千葉沒明白,他輕輕試探著問,“李掌櫃,這話怎麼說?”

李花生看著那棵樹平靜道,“我這還是第一次說起我在義德村的遭遇,十年前我被劉鴻才綁在樹下供千人賞玩,

如今他也被我綁在樹下,不過只嚐了我百分之一的苦,紅豆怎麼能甘心呢。”

千葉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李花生這輕描淡敘述的正是自己的事!

“你說,那個小姑娘是你?”

李花生笑笑,“本來已經釋懷了,可看見你時,又感覺我的命不該這樣,我不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