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上班的感覺真的爽。
林霜帶著柏疏在溫泉酒店直接住了一星期,期間遮蔽了所有人的訊息,舒舒服服的放空大腦,柏疏的狀態好了不少,嘴唇也不再過分的蒼白。
林霜只是打電話叫人送份餐食過來,轉過頭時,柏疏就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藥瓶掉在地上,雪白的藥片散落一地。
不管任何時候,急救室門前的空氣永遠都是冰冷而刺鼻。
林霜坐在冰涼的椅子上,臉色和醫院的牆壁一樣慘白,後背浸出冷汗。
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坐在急救室外面,等著柏疏完好無損的從裡面出來。
他什麼都做不了。
什麼都做不了。
急救室燈牌森白的光線像是在預兆最壞的結局。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任憑林霜手眼通天,在菩葉州能夠呼天喚雨,也扭轉不了柏疏病重的事實。
柏疏昏迷著被推出來,緊接著被推進重症監護室,林霜隔著那層厚厚的玻璃,看著他的目光心如刀絞。
“你是病人的家屬?”
醫生看著柏疏的檢查結果直皺眉頭,看看單子,再看看林霜,沉思了半天才試探著問。
林霜點頭,“我是他愛人。”
“呃——”醫生把單子擺在林霜的面前,用手指著上面異常的資料給他看,“我實話跟你說吧,病人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家屬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林霜霎時眼眶酸脹發紅,張了張口,嗓音乾澀,啞聲道,“以他現在的情況,還能堅持多久?”
“不好說。”
醫生嘆出一口氣,“他現在的狀態非常不樂觀,各項資料衰竭的速度很快。”
“照這樣下去,最多能夠撐到年後。”
年後……
林霜在心底算著日子,驚恐地發現僅剩下不到兩個月時間。
不到兩個月,他可憐的愛人就要消逝了?!
“醫生!醫生我求求你!”林霜急迫的拽住醫生的手腕,往日裡雲淡風輕的傲氣被扔到一邊,嗓音帶著濃烈的懇求,“您救救他,他才22歲!他還有大好的未來!!”
“錢不是問題!您想想辦法救救他!”
“家屬請冷靜一點!”醫生盡力安撫著林霜瀕臨崩潰的情緒,“我們一定會盡力醫治病人!我們一定會盡全力!”
林霜眨眨眼,把眼底湧起的淚水硬生生逼下去,只是從診室走出去的步子略微踉蹌。
柏疏還在病床上安穩的睡著,臉上帶著呼吸機,指尖連線著監控心跳和血壓的儀器,像是被囚禁在一個蒼白的囚籠裡折斷翅膀的鳥。
林霜沒有進去,只是隔著玻璃貪戀的看著柏疏的臉,頭抵著冰涼的表面喃喃自語。
“阿疏……”
他微微閉眼,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錯過了閃爍著微光的手鐲,翠色的鐲身顏色愈發濃郁。
“再堅持一下。”
“我會找到最好的醫生,我一定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我才……”
我才剛剛把你找回來——
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愛你。
*
“你來了。”
林霜擦著柏疏的手腳,連頭都沒抬,語氣熟稔的說著。
柏疏的狀況在呆在重症監護室也沒有任何的作用,所以在感染風險降低了之後順利的轉到普通病房,只是人依舊沒醒。
林霜每天像照顧嬰兒一樣照顧著他。
也不是沒醒過,可能一天裡會醒個半個多小時,然後說著說著話就迷迷糊糊的又昏睡過去。
來的人是信陽,一段時間不見又憔悴了不少。
身形消瘦的不像樣,拎著果籃的手指骨節分明,薄薄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看著像是躲在陰暗角落的吸血鬼。
“他怎麼樣了?”信陽張口說話,聲帶像是被凜冽的寒風刺了刀子。
“還好,沒有好轉,也沒有突然惡化。”
頂多就像個漏斗一樣,緩慢而持續的流失生命力,清醒的時間一天比一天短。
一天比一天難受,光是乾嘔都能嘔出血來。
“醫生怎麼說?”
“最多撐到年後。”
信陽落在柏疏身上的目光帶著愧疚和心疼,僵硬的手指蜷縮後又伸開,最後從外衣兜裡掏出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藥瓶,從裡面倒出兩粒扔進嘴裡。
苦澀的藥味在唇齒間化開,信陽想著腦海裡那個西裝革履的桀驁男人,抬手給柏疏掖了掖被角。
“他已經做好準備了。”
林霜的手頓了頓,隨即像沒聽見一樣,用沾溼的棉籤給柏疏潤著嘴唇,“他今天還沒醒,你來的不是時候。”
“你聽見我的話沒有。”
信陽給自己倒了杯水,溫熱的杯壁給冰涼的手指帶來一點溫度,“他已經做好面對死亡的準備了。”
“閉嘴……”
“我是想要你面對現實——”
“我叫你閉嘴!”
林霜狠狠的側過臉,看向信陽的眼神帶著狠厲和不容反駁,“他還在睡,別逼我跟你動手。”
“……”
其實信陽能理解林霜這幅逃避事實的樣子。
因為這和幾年前的他簡直一模一樣。
“林霜,我只是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
免得你變得跟我現在一樣,每天都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徘徊,人不人鬼不鬼,不一定哪天就真變成一個徹底的瘋子。
林霜只是看著正常,內心的瘋狂沒比他和柏疏好多少。
他一旦瘋掉,只會比柏疏更嚴重。
“用不著你給我這個預告。”林霜俯身在柏疏臉上親了一口,“他跟我住了那麼久,身體什麼樣我最清楚。”
因為清楚,所以絕望。
信陽看著林霜冷寂的背影,沉默了半天,才把柏家最新的訊息說出口。
“柏青衫知道柏疏昏迷的事了。”
這句話引起林霜的注意。
他撐著病床站起來,手裡的棉籤被隨手丟進垃圾桶,“他做了什麼?”
信陽也覺得這件事柏青衫實在是太不地道,“他把柏疏的位置撤了,交給了柏之成來代理,現在在打柏疏股份的主意。”
林霜聽了不屑的嗤笑一聲,“老奸巨猾的東西。”
“連最後一點臉皮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