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醉金迷,驕奢淫逸。

這是屬於林霜的另一個世界。

莊毅看著林霜慢慢仰靠在寬大的沙發上,周身的氣質和這偌大的別墅完美的融合,無法分割,彷彿他天生就屬於這裡一樣。

他內心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想起自己狹小陰暗的房子,逼仄潮溼的房間,與這耀眼的、金碧輝煌的大堂形成了鮮明對比。

林霜才二十七歲,但是自己已經五十多了。

他悄無聲息的攥緊了拳頭,卻張不開嘴向林霜討要東西。

“莊叔,想什麼呢?”林霜掀開眼皮,從眼瞼的縫隙裡露出墨色的眼仁,疲憊的看向莊毅,“你先坐下休息一會,卡塔拉已經在查了,等會把資料拿來。”

莊毅的嘴唇因為燥熱的氣溫而異常乾燥,在原地站了一會走到沙發的一頭坐下。

“喝點茶,還是果汁?”

莊毅的舌頭也開始乾澀,沒有拒絕林霜的提議,讓他給自己倒了杯茶。

蒲甘的天氣似乎永遠熾熱又潮溼。

克雲樹的影子在窗戶上搖晃,像是婀娜多姿的舞娘,風穿過樹葉和花朵,給杯子裡的香茶新增了更多的異域風情。

卡塔拉帶著幾份資料匆匆走進來,其中兩份是身份已經暴露同志的行蹤軌跡,一個叫賀州,一個叫劉長江。

“他們現在在哪?”林霜翻著資料,感覺頭部在陣痛。

卡塔拉:“在我手裡。”

林霜:……

“在你手裡?”林霜突然就搞不明白現在的狀況,有點好笑的看著卡塔拉,“在你手裡你不早說?”

“害我白跑一趟!”

“老大,在我手裡能怎麼樣?”

卡塔拉用近乎無語的眼神看著林霜,兩手一攤,“咱們是商會,不是黑社會!我既沒小弟又沒槍,我怎麼把人送出去?”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林霜沒想到答案竟是如此的簡單粗暴。

“所以你想要我出面?”林霜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代理人的面子不夠大,但是商會會長的面子卻可以切實的保下兩個人。

“我明白了。”林霜在幾個人的圍觀之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擺擺手往樓上走,“幫我約個時間吧,我親自去見見這位幕後黑手,到底是何方神聖。”

“哦,還有……”林霜回過頭來,溫潤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厲,像豺狼虎豹緊盯著逃跑的獵物,語調低沉而優雅,“不惜代價清洗商會,我不希望在我的地盤裡,有一隻偷腥的老鼠。”

卡塔拉低頭稱是,林霜笑起來,活動著痠痛的脖子上去補覺。

自從林霜從別墅離開之後,柏疏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任誰怎麼叫都不出來。

王叔一遍又一遍的敲房門,卻只聽見裡面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哭聲,幸好房間裡還放有應急的食物,不用擔心柏疏會把自己餓死。

“少爺?您出來吧!”王叔每天要站在房門前聲情並茂地喊好幾遍,但還是一點回答都沒有,“您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

砰……咔嚓!

這是花瓶被摔碎的聲音。

王叔默了默,轉頭給柏家大家長柏青衫打了電話。

柏青衫當天下午就趕到了,只是依舊沒能敲開乖孫的房門。

“阿疏,是爺爺,爺爺來了。”柏青衫溫聲細語的說著,讓王叔拿來了房門的備用鑰匙,“ 爺爺開門了,阿疏千萬別害怕!”

柏青衫扭動鑰匙,房門被開啟一個縫隙。

窗簾被拉著,遮擋了全部的光線,使得房間裡昏暗一片,柏青衫的眼神不太好,只能摸索著往床邊走。

柏疏輕聲地啜泣,蒙在身上的被子在輕輕顫抖,柏青衫哀嘆一聲,終究還是沒有掀開,只是把手裡的柺杖放在一旁,在柏疏的身邊動作緩慢的坐下來,示意王叔把房間的窗簾拉開。

光一瞬間透進來,拼盡全力殺死每一絲黑暗。

王叔把門關好,默不作聲的去花園看顧已經枯萎的玫瑰。

“爺爺……他又走了。”

一行眼淚從眼角滑落,把枕頭上的淚漬暈染的更大,柏疏腦海裡林霜兩次離去的背影在不斷交織,讓他恍惚分不清時間的流逝,只有他的雙眼,那種溫柔、悲傷又執著的情緒,一直在心頭纏繞,勒的他喘不過氣來。

但他心甘情願的在缺氧環境下沉淪。

“又是他嗎?”柏青衫輕聲問,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淚水。

柏疏點頭,聲音又低又沉,“嗯,我……好不容易,等到他,但是他,又走了。”

“他說會回來了嗎?”

“說了。”柏疏的淚水抑制不住的往上湧,“可是,他,上次,也說了!”

“說他,會回來!”

柏疏越說越委屈,“但是他,把我忘了!把我忘了!!”

“好孩子,好阿疏。”柏青衫顫抖著手輕柔的把孫子臉上的淚水擦下去,像柏疏兒時一樣在他背上輕輕拍著,“爺爺在呢,有爺爺在,我們小阿疏什麼都會有的。”

他的眼睛逐漸冷凝,閃出寒光,語氣仍然輕柔,“什麼都會有的。”

我們阿疏,會得到世界上任何想要的。

不管是東西,還是人,爺爺都會為你得到。

柏疏的精神不太好,在爺爺的安撫下逐漸睡去,柏青衫拄著柺杖走出去,再次把房間留給柏疏,只是窗簾沒有被拉上,陽光貪戀的在柏疏白皙清透的肌膚上親吻。

“少爺最近是不是經常跟一個姓林的男人來往密切?”柏青衫面對王叔時沒了柔和,曾經殺伐果斷的老人雖然蒼老,但仍舊氣勢十足,王叔打了個哆嗦,低下了頭,“是的,那人叫林霜,是少爺在圖書館認識的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