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留宿

弗莉達家中，兩個小孩的情緒已經得到安撫，對於媽媽突然變得漂亮的事實很快就適應了，畢竟在很小的時候，媽媽就是很漂亮的，如今的樣子多少跟幼兒時的記憶重合，反而更加親近了幾分。

所以當莫塵在廚房做飯時，兩個小孩正依偎在媽媽身邊，享受著難得的午後溫情，男孩子較為沉悶，十歲這個年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段時間家中變故還是在他心中留下陰影，而小女孩懵懂無知，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正嘰嘰喳喳講著姑姑家的趣事。

弗莉達夫人將小女孩抱在膝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正時不時偷瞄廚房那邊，當莫塵主動說給她母仨兒做飯時，她心中是無比驚訝的。

因為嚴苛的生存環境，導致不少青壯年外出探索時死於非命，城中男女比例失衡，一夫多妻是常有的事，普通女性的地位低微，通常所能做的就是在家做飯、相夫教子以及一些不重的工作，比如迪雅就接一些洗衣的活兒。

幾乎沒有哪個男人會專門給女人下廚，這讓她內心生出異樣來，可她實在又餓又乏，一大早被挾持，心中的惶恐、焦慮、委屈以及因獲救而導致的鬆懈，讓她渾身無力，加上還要安撫小孩，就只能眼巴巴看著莫塵進了廚房。

莫塵將這一家子送回了別墅後，原本是打算離開的，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再適合去市政廳辦理手續，可看著神情恍惚的女人，心中又有些不忍，料想她一整天應該沒吃什麼東西，才主動給她做飯。

至於男尊女卑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二十年的現代教育已經形成了固有的價值觀，不會因為環境的改變而輕易摒棄。

飯菜很快就端上了桌，白米飯，簡單的香煎黃花魚、午餐肉和西紅柿炒蛋。

看著從未見過的食物，弗莉達有些遲疑，不知該如何下手。莫塵夾了一塊午餐肉放她碗裡，微笑道：“你一定沒吃過，嘗一嘗。”

他聲音溫溫和和的，弗莉達低下頭，順從地咬了一小口，香味刺激著味蕾，不由驚訝地抬起頭，見莫塵正微笑看著，又忙低下頭去，心卻砰砰跳了起來。

兩個小傢伙初嚐了幾口後就停不下來了，蜜拉貝兒更是將嘴巴塞得鼓鼓的，活像一隻可愛的倉鼠，差點沒噎著，母親就忙輕拍她後背，小聲責備。

莫塵看著面前溫馨的場景，看著神情溫柔低語責備女兒的美婦人，不免輕輕嘆息，因為失去家中的男人，原本安逸的生活瞬間坍塌，等待著她們的是必定多舛的命運。

這就是永夜，一個想想都讓人心生絕望的國度，可他們卻依然頑強的活著，眼前這位夫人，為了小孩，也為了自身，面對洛克，可以放棄尊嚴，卑微地屈從，但她又有什麼錯呢，不過是可憐人罷了。

等幾人吃完飯，小孩被打發到了花園，弗莉達在屋子裡，坐在沙發上跟莫塵講述了今天的遭遇，說到最後，她垂下腦袋，聲音低了下來，道：“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莫塵一怔，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事實上他當時悄然進了荒狼探險團駐地，在門外聽了一小段時間，直到弗莉達妥協。

他安慰道：“怎麼會，你沒做錯什麼，哪怕是為了自身的安危而妥協都是不丟人的事情，何況還是為了子女，我理解一個母親為了保護自已孩子所做的犧牲，也理解你的心情，你不必自責。”

弗莉達猛然抬頭，眼裡突然就多了色彩，整個人一瞬間有了精氣神兒，她小心翼翼道：“真的？”

莫塵點頭道：“真的。”

弗莉達單手捂嘴，小聲啜泣起來，這段時間的焦慮，獨自堅強和所有的委屈都似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宣洩口，莫塵只是安靜地看著，陽光西斜，餘光照在女人身上，光影交錯間，如同一朵帶雨的桃花。

過了良久，啜泣聲漸消，弗莉達抹去眼淚，有些不好意思道：“讓你見笑了。”

莫塵只是笑笑，說道：“我該走了，明天再過來。”

“你，你要走了嗎？”弗莉達有些手足無措，語氣帶著央求，“留下來好不好？我害怕。”

“不用擔心，在沒弄清楚我的底細之前，洛克是不會再輕易對你動手的。”莫塵說著，眼裡卻閃過寒光。

弗莉達卻道：“沒有洛克也還會有別的什麼傑克，覬覦我的人還少嗎，這段時間我一直提心吊膽，整晚整晚睡不著，生怕什麼時候就遭到脅迫，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了你，我大概已經成為別人的玩物了吧。”

她神情慘然，自嘲道：“知道我為什麼在遇見你的第一天就想勾搭你嗎，因為我知道啊，失去了庇護，就算能順利賣出商鋪，拿到大筆的錢也很難保得住，如果非得被人侵犯，為什麼不找一個看著順眼的？”

莫塵嘴角抽了抽，卻不知該怎麼安慰才好。

看見莫塵這般神態，弗莉達的心情舒緩了些，語氣柔柔的：“莫塵，我美不美？”

莫塵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那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好不好？我沒有別的奢望，只求母子平平安安，生活得到保障，我不會讓你困擾的，你想過來時我就盡心服侍你，你不來時，我就照顧花花草草，帶帶小孩，或者跟姐妹們喝喝茶。”

聽見一個漂亮的女人這樣說，不心動是假的，可看著這個看似嫵媚實則藏著小心翼翼的女人，不免對她多了些同情：“你不必如此作踐自已，如果只是擔心安全的話，遇到威脅可以隨時來找我，只要不是太強大的敵人，我定能幫你周旋一二。”

“為什麼這樣幫我？”弗莉達怔怔看著莫塵，心生觸動。

“沒為什麼，只是恰巧遇上了，算是一種緣分吧，而且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麻煩事。”

“僅僅只是恰巧遇上了？”她問。

莫塵點點頭。

“不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她又問。

莫塵有些遲疑，不知該怎麼作答，他確實是因為對方好看，又楚楚可憐的，才生出了點保護欲，可這是正常男人都會有的反應，也算不上是真對她有別的企圖。

弗莉達輕笑一聲，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這時小女孩哭著跑了進來，撲進媽媽懷裡，開始投訴：“媽媽，媽媽，哥哥他不肯跟我玩，還踩壞了我的小城堡。”

“看你玩的髒兮兮的，該洗澡睡覺了。”弗莉達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望向莫塵，“我先幫蜜拉貝兒洗澡，你今晚就住這裡吧，我忙完小孩就給你收拾一間客房。”

莫塵頗為無奈，嘆道：“我真得離開了。”

“等一會，好嗎？”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莫塵可以感覺得到，弗莉達對自已的態度剛剛出現了轉變，變得不再帶著目的性的討好，反而多了些自然，讓人很舒服。

看莫塵沒有出聲，她抱起女兒離開大廳，給她準備清水洗澡了。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大部分居民都會在夜晚來臨前入睡，一是外出會有一定的風險，二來也沒有足夠的油燈和娛樂活動。

等到太陽落下，黑夜將至時，弗莉達已經哄好了蜜拉貝兒和男孩子喬迪，點亮了油燈。

她的心情似乎還不錯，坐在莫塵對面看著他淺笑，莫塵被看得有些不太自然，問：“你笑什麼？”

弗莉達又輕笑一聲，聲音溫柔：“沒什麼，我給你備好了冷水，你去洗個澡吧，我收拾收拾客房。”

見莫塵似乎又要說話，她搶先說道：“是那位奧布來恩小姐在等著你回去？還是怕我半夜摸上你的床？”

莫塵只好搖頭：“我跟琴還只是一般朋友，你不要多想。”

她語氣帶著點哀婉：“那就留下來吧，至少今晚留下來，我真的害怕......”

“好吧。”莫塵猶豫了下，起身走向盥洗室。

......

入夜時分，荒狼探險團駐地的議事大廳內燈火搖曳，莫塵藏身在燈火中，遊離於現實和虛幻之間。

白天在離開駐地時，他悄無聲息留下了一個空間標記，在弗莉達給他收拾好了房間，各自道了晚安，見別墅裡安靜下來，就透過靈界穿梭漫遊到了座標處，遁入了火焰中，洛克正和五六人在廳中商議。

這位獨眼團長坐在首位，沉聲問道：“老五，說說看你的發現。”

老五道：“我手下抓了艾森奇蹟的一位夥計，問出了一些東西，據他說，幾天前來了三個客人，跟弗莉達談了什麼不知道，只不過弗莉達交談過程中上了二樓，等下來時容貌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當時店內所有夥計都看呆了。

他繼續道：“三人中有一位是琴.奧布來恩，探索隊的一個支隊隊長，高階弓箭手，據說匕首用的也極好，因為時間太短，另外一個女人和莫塵的資料還沒查到，不過我已經派人蹲守在琴的住處附近，只要他們有聯絡，必然會有更多線索。”

聽完老五的陳述，洛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好一會才道：“很好，琴那邊繼續盯著，另外明天派兩個人到弗莉達那邊，也盯緊了，莫塵應該會去那裡，找到他的住處，敢跟我搶食，就看他牙齒夠不夠好！”

另一人提出疑問：“團長，如果明天他們去市政進行交易怎麼辦？”

“明天去找殺手工會的人守在弗莉達家附近，讓他們去試探下，”洛克停頓了下，露出冷酷的笑容，“如果目標被殺，那麼就把弗莉達給我抓過來。”

那位提出疑問的手下拍起了馬屁：“弗莉達那女人夠騷，看那胸那臉蛋那屁股，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老大好豔福！”

洛克怒道：“放屁，那是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評論的！”

“是，是！”手下立馬改口，“弗莉達這樣漂亮的女人也只有老大配擁有！”

洛克聞言哈哈大笑，其他幾人也大笑起來。

幾人笑著笑著卻覺得有些不對勁，笑聲漸止，因為他們發現，廳中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正無聲站在一盞油燈前。

洛克扭頭看去，獨眼不由瞪大，失聲道：“莫塵！”

莫塵手中燃起了一顆火球，火球越來越亮，最後在這個昏暗的議事大廳中亮如白晝。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在寂靜的黑夜中傳的老遠，等探險團的其他成員驚慌跑進議事大廳時，看見的是被炸燬大半的大廳以及幾具焦黑不全的屍體，而敵人已經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