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歷史剪影

阿普推了推莫塵，讓他上前。

再次見到這個美麗女子，莫塵心中有些喜悅，他上前兩步想靠近，又有點擔心她胸前的小辮子突然化作靈蛇，給他來上一口。

他抬起的腳放下，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道：“你好，鹿綰離，我叫莫塵。”

鹿綰離眼裡有笑意，卻沒回話。

這個女子好看是好看極了，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型別，可惜就是不太好接近的樣子。

莫塵有點尷尬，他又對烏鴉道：“烏鴉兄，你好。”

烏鴉歪著腦袋看莫塵，那紅紅的小眼睛裡似乎有莫名的意味。

莫塵有種感覺，這隻烏鴉一定在嘲笑自已！他覺得自已有點傻，怎麼會跟一隻笨鳥打招呼。

他摸了摸鼻子，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場面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又過了一會，鹿綰離開口問道：“你有話想跟我說？”

莫塵趕忙道：“我想跟你學習靈力的使用技巧，你可以教我嗎？”

阿普忙幫腔道：“姐姐，你教教他吧，他雖然笨了點，但還是很好學的。”

莫塵可就不樂意了，他高考609分，怎麼就笨了，但現在是求人，對於阿普的話，他也不敢反駁。

鹿綰離對阿普的話不置可否，她問莫塵：“我可以讓你進入心靈幻境，可能會有一點點痛，還有一點點的......危險，你確定要跟我學習嗎？”

莫塵不知心靈幻境是什麼，但對於危險，他還是很在意的，忙問：“是怎樣的危險？”

鹿綰離答道：“在心靈幻境中，你只有領悟了我傳授給你的知識，才能走出來。”

莫塵又問：“如果學不會呢？”

阿普握緊小拳拳，鼓勵道：“學不會就只能一輩子呆在裡面了，或者變成白痴。莫塵，加油，你要相信自已！”

莫塵猶豫了，他只是一個記者，今天突然遇到這些事就夠離譜的了，現在讓他去面對未知的風險，他沒準備好啊。

但看著鹿綰離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心中的那點謹小慎微一掃而空，他不願意在鹿綰離面前顯得怯懦，更何況，自已怎麼說也是九年義務教育下拼殺過來的，還怕了不成，他不再猶豫，堅定地說道：“我確定，你教我吧。”

鹿綰離點點頭，她伸出一隻青蔥般的手指，輕輕點在莫塵眉心處。

莫塵只感覺思維一陣模糊，等他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已站在一片由火焰構成的海洋中，這些火焰沒有一絲溫度，就這麼安靜的燃燒著。

而在海的上空，是鋪天蓋地的靈鴉。

這就是心靈幻境嗎？

他仔細觀察，發現這些火焰竟然是由無數細小的符文構成，嘗試著用指尖去碰觸一朵飄飛在眼前的火焰，心神投入其中，一股痛切心扉的痛感從指尖傳來，他猛地縮回手指，那一瞬間的碰觸，讓他有一種靈魂撕裂的痛苦。

他倒退幾步，身體微微顫抖，等痛感平息後，一絲明悟湧現：這些符文是法則的極少一部分，包含著某種知識碎片。

看著無邊無際的火海，他總算明白了鹿綰離話中的意思：可能會有一點點痛。

他差點沒罵出聲來，這也叫一點點痛？如果這叫一點點痛，那麼女人生孩子就是被螞蟻咬上一口了。

果然漂亮女人的話不可信。

但正如阿普所說，如果不掌握這些知識，他也別想出去了。

莫塵也不是那種自怨自艾之人，事已至此，他索性靜下心來，專心感悟火焰中的知識。

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過去。

第一年，那種碰觸火焰產生的靈魂撕裂感讓他差點崩潰。

第二年，當他漸漸適應這種痛楚時，心裡想的是，女人生小孩？也不過如是。

第三年，這種痛感已經無法對他凝實的靈魂造成任何傷害，他甚至有點享受起來。

他只是漸趨麻木，這裡只有失去了溫度的火海和無窮盡的符號，那些過去的記憶逐漸遠去，他感到孤獨。

但孤獨也有結束的時候，在又不知過了多久的某一天，他手指間出現一束小小的火苗，它搖曳擺動著，接著火苗開始變大，化作一隻靈鴉，飛離莫塵的指間。

火焰消失，莫塵睜開眼睛。

眼前站著的還是那個美貌女子，她的手指才剛剛脫離莫塵的眉心，時間只過去了一瞬間。

然而在莫塵的感覺中，卻似經歷了漫長的時光，那手指猶如褪了色的黑白老照片定格在眼前，又過了片刻，這幅畫面才慢慢變得有了顏色，鮮活起來。

他露出微笑，輕輕道：“我回來了。”

阿普繞著莫塵飛了好幾圈，高興道：“莫塵，你真棒！”

鹿綰離也眼露讚許，說道：“心靈幻境只是讓你初步掌握使用靈力的技巧，但那終歸是幻境，並不會讓你形成肌肉記憶，你還需要真正的實戰才能徹底掌握。”

“可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她發出輕輕的嘆息，幾不可聞。

聽見鹿綰離最後那句話，莫塵剛獲得火焰技巧的欣喜頓時消失無蹤，他看著鹿綰離的眼睛，裡面只有面對死亡的從容和坦然。

他有一種衝動，很想問問有沒辦法可以挽救她即將潰散的靈魂。

可是隻能沉默。他是一個普通人，哪怕已經初步掌握了一點超凡力量，又能為鹿綰離做什麼呢？

鹿綰離似看出他低落的情緒，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大男孩也生出一絲好感。

她聲音柔和道：“不必為我難過，只是我離開後，阿普就需要你幫忙照顧了，她太過單純，你不要欺負她。”

阿普道：“姐姐......”

鹿綰離打斷阿普，續道：“好在你身上有時光法則的具現之物，有了那樣東西，我就能為你開啟通往歷史時光的通道。”

阿普似想到什麼，訝然道：“姐姐，你想讓他回到你的過去？這對你會造成直接的影響！”

鹿綰離伸出手來，那是一隻完美的手，秀窄修長，豐潤白皙，如今卻多了幾分透明，她幽幽道：“我還能堅持一天左右，又能對我造成多大的影響呢，只盼他不要讓我困擾就好。”

莫塵聽得雲裡霧裡，聽那意思，鹿綰離是要送自已到歷史中，去接觸過去的她？

他既對這個女子即將消散感到難過和失落，也對即將要面對的事情感到茫然。

鹿綰離卻話鋒一轉：“但在此之前，你還需要去做一件事，這也算是一點小小的考驗。”

莫塵聽得一愣，忙問道：“是什麼事？”

鹿綰離轉向阿普，道：“我感應到這附近的靈界之海有一個時空蟲洞正在成型，這似乎和你有關？”

阿普吐了吐舌頭，心虛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啦，我在躲避以撒時，用了一點特殊的手段強行傳送奧塔利爾，然後不小心讓靈界產生了一道小小的裂縫。”

她接著對莫塵解釋道：“這條裂縫呢，你可以想象成沙漏中的孔，讓上面的沙往下緩慢漏出，這樣就形成了一個連線下層通道的漩渦，也就是姐姐所說的時空蟲洞，它連線到了某個過去的時光中，現在正有某些東西想從那裡爬出來，它們本不屬於這個時間，如果讓它們跑出來，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不好的影響。”

“會產生什麼影響呢？”莫塵問。

阿普答道：“這得看跑出的是什麼，又是從哪個時間跑出來的。過去之人來到現世，會將它所踏足的區域同化為過去，越強大的存在同化的區域就越大，越久遠過來的偷渡者，同化的程度就會越多。”

試想一下，一個來自萬年前的時光偷渡者出現在現世，那片區域就會失去一萬年的時間，裡面的人將瞬間老去，化作骸骨，化作塵灰，建築也將腐朽坍塌。

想到此處，莫塵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他沉聲道：“放心吧，這事交給我。”

“那就拜託了，我現在為你開啟通往那個地方的傳送門。”阿普微微點頭，她靜止在空中，眼中的符文開始變幻和組合，接著一扇光門出現在位面船上。

莫塵走到那扇傳送門前，回頭看了看鹿綰離，猶豫了下，道：“姐姐，那我過去了。”

見鹿綰離只是溫婉地站著，並不答話，他心一橫，踏入了傳送門。

莫塵消失在門後，阿普才露出擔憂的表情，道：“綰離姐姐，他應該能應付吧？”

鹿綰離微笑道：“我看著呢，那怪物過不來的。”

猶豫了會，她突然拿出那柄斧頭，扔進了傳送門。

阿普吃驚道：“你怎麼把斧頭給他了，蠻蠻她......”

鹿綰離沉默片刻，輕嘆道：“蠻蠻陷入沉睡了，跟著莫塵，她或許還有一線甦醒的希望。”

她接著又笑道：“你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將他牽引過來，不也是為了那一線渺茫的希望嗎？”

。。。。。。

莫塵從地上狼狽爬起，這傳送門怎麼是開在天花板上？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具骸骨，它靠坐在窗邊，頭顱低垂，骨指還握著一把遂發手槍。

莫塵心生警惕，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寬大的書房，棕色木地板，靠牆處有一排書架，上面擺了幾排書，還有一些陶瓷工藝品，一部分書籍散落在地上。

他走近書架，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本，用衣袖擦拭了上面的灰塵。

幾個字映入眼簾，那是一種莫塵從沒見過的文字，書寫迥異於他見過的任何一種語言，然而奇怪的是，他很自然的讀懂了上面的意思：費勒斯恩遊記。

翻開書頁，第一頁是插圖，粗糙的紙質上繪著黑白色的插畫，畫的正中央是一艘擱淺的船。

它一端沉入礁石中，一端斜斜的露出海面，一輪冷月懸掛在海上，月光透過海面薄薄的霧氣，將沉船的影子拉伸的長長的，映照在沙灘上，船的陰影猶如一個小偷在偷竊魔鬼的財寶。

又翻看了幾頁，沒有發現有用的資訊，他走近書桌前，桌面左邊堆了幾本厚厚的書，右側有一個銀質煤氣燈，模樣精緻。

桌子正中有一本筆記本，筆記本旁邊擺放一瓶乾涸的墨水，還有一支黃銅色筆桿的鋼筆。

他拿起筆記本，輕輕翻開。

“1996年02月13日”

“這是我來到小鎮的第203天，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開始寫日記，就是想寫下點什麼。”

看著潦草的中文字跡，莫塵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是一位前輩，跟自已來自同一個地方。這裡是藍星的某地？

“1996年02月15日”

“默克多船長率領著他的船員準備出海了，他們帶著鎮裡最後的幾桶麥酒和肉乾，消失在迷霧海中，這是第五批出去的探險船，希望默克多船長能帶來奇蹟。”

“1996年03月11日”

“沒有奇蹟，我回不去了，不知我的小孩現在可好，她快2歲了，應該會說話了吧，我想看看她們，哪怕一眼，這個該死的地方！”

莫塵看著泛黃的紙張，和字裡行間中透露的絕望，心中疑惑更重了。

“1996年05月04日”

“海上飄來了一艘船，它看起來破破爛爛的，隨時都會擱淺的樣子。幾個漁夫打算過去看看，他們划著小漁船靠了過去，我們在岸上看著他們爬上了那艘船，他們消失在甲板上，再也沒有出現過。”

“1996年07月26日”

“那艘船又飄過來了，但再沒有人敢上去。有人說它是幽靈船，來自迷霧海最深處。沒有人知道幽靈船為什麼會出現，就像沒有人知道迷霧海為什麼會出現一樣。”

“老鎮長告訴我，它就那樣突然的出現，一夜之間把麥田和山林淹沒，讓小鎮成了孤島。我聽出了語病，我問他，山林不應該比小鎮地勢高嗎。他聽後愣住了，他沒想過這個問題，所有人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山比小鎮高，為什麼小鎮好好的，山卻沉入海底了呢。”

“2000年06月01日”

“好久沒寫日記了，今天是小傢伙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天，看著她皺巴巴的小臉，我想起了我另外一個小孩，她叫什麼來著？記起來了，安茹，對，就是這個名字。對了，我叫安樺，我得記下來，我怕自已忘記了，如果我無法離開，又有後來者，希望他能記住我，如果可能，告訴我的妻子，我沒拋棄她們，我只是，我只是走丟了，她們住在常平郡新華路梅園小區一棟302室。”

莫塵心下驚奇，居然跟自已一個郡的，他知道那條路，以後有機會得去看看，按日期推算，那個叫安茹的女嬰現在應該二十五六，比自已大些。他繼續翻看日記。

“2001年03月22日”

“小鎮的人越來越少了，沒有穀物和蔬菜，我們只能冒著風險出海打漁。但魚變得越來越詭異，有漁夫今天網住了一條長著人臉的魚，哈哈，聽說它會發出難聽的哭聲，我真想過去看看，可惜它上岸沒多久就死了，死後迅速腐爛，只剩下枯骨。”

“2001年03月23日”

“那個漁夫也死了，他死前發出難聽的哭聲。”

......

“現在是哪天了？我的機械手錶壞了。”

“這片海被詛咒了，一條几百米長的海獸製造了風暴，吞噬了出海的漁船，海里不再安全。”

......

“怪物爬出了迷霧海，所有人都會死，我也會死。”

日記後面被撕掉了十多頁，再往下翻已經是一片空白。

莫塵合上筆記本，露出沉思之色。

1996年，看日期，距離現在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說，在幾十年前，有一個自已的老鄉來過這裡，被困在這裡回不去了，這裡又是哪裡？

從日記看，似乎是一個小鎮，只是突然之間被海水包圍了，包括比它地勢更高的山峰也消失在海里，處處透著詭異。

他心頭沉重，走到窗邊，看向窗外。

這是樓閣的二層，透過視窗，可以看見附近低矮的房屋，多為木質結構，也有部分是土胚建造。

外面安靜的如同塵封在歷史中的遺蹟，除了破敗的房屋，丟棄在街道上佈滿灰塵的雜物，空無一人。而四周似乎有一層薄薄的黑霧，讓他無法看清更遠的地方。

“得想辦法先出去。”

他環顧房間，這時才重新注意地上的斧頭，那是跟自已一同從空間門丟擲的。

他撿起斧頭，掂了下重量，感覺還挺趁手的，讓莫塵感到困惑的是，這斧頭怎麼看著這麼熟悉？

再仔細看，這不正是鹿綰離的斧頭嗎，看著斧刃上佈滿的缺口以及灰敗的斧身，想起那個渾身傷痕的小女孩，她叫蠻蠻，只是不知蠻蠻和這柄斧頭是什麼關係。

莫塵想不通鹿綰離為什麼扔給他一柄斧頭，她不會想讓自已用斧頭劈砍敵人吧，這可真是個好主意。

握緊斧頭，他走近房門，用力擰動把手，門紋絲不動，他又用力擰動了幾下，發出鐵鏽摩擦的咯吱聲，門似乎壞掉了。

莫塵想了想，後退一步，揚起斧頭對著門把手就是一斧劈下，木門發出哐噹一聲巨響，斧頭大半陷入木頭裡，他抽回斧刃，再次揮動手臂，門把手掉落地上，門上出現一條長長的裂縫。

莫塵開始愛上斧頭了，比起用火球，劈砍明顯更爽快些，他有種天性被釋放的快感。

他推門而出，門外是一條昏暗的走廊，走廊盡頭有個樓梯口，他剛走兩步就突然停下，在他的感知中，這裡的空間發生了一種未知的變化。

有潮水聲音在耳邊響起，接著木質地板快速腐朽，似乎是長久浸泡在海水中一樣，油漆被腐蝕後剝落，光滑細密的紋理變得斑駁，有水跡從腐壞的木板縫隙中滲透出，木牆出現苔蘚，空氣中飄著一股海腥味。

莫塵想起日記本上描述的迷霧海，這裡也要被淹沒了？他心中一緊，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他握緊手中的斧頭快步走向樓梯口，突然間，危險的感覺襲來，他極力後仰，一根觸手自虛空中射出，擦過他的臉頰，在木牆上留下一個孔洞後又嗖的一下收回，隱沒在空氣中。

一絲血痕出現在莫塵臉上，他看向牆上的深孔，一陣後怕，如果不是剛才靈覺中感應到空間的波動，及時做出閃避，此時腦門怕已經被對穿了。

在靈界中，隱藏著一個東西，它在窺視著莫塵。

莫塵迅速放出一隻靈鴉，它出現的瞬間就隱沒進靈界內，一息、兩息，空間出現波動，靈鴉雙爪扯著一條長長的觸手以及半截軀體在現實中顯現出來。

莫塵握緊斧頭用力砍落，斧刃出現藍色電弧，電光一閃而逝，一聲尖銳嘶聲傳來，又迅速隱匿，只留下一截被砍斷的觸手，它掉落在木地板上兀自跳動著，水花飛濺。

這根觸手看起來像八爪魚的爪子，尾部卻多了一個充滿倒刺的吸盤，它在地上又跳動了幾下後，漸漸失去活力，接著枯萎，最後化作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莫塵看向斧刃，那裡密佈缺口，他心下驚異，這居然是一把能發出藍色電弧的神兵，之前砍木門時還沒發現，也許它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有機會得問問鹿綰離，想到她僅剩一天的時間，他心中黯然。

此時地面上滲透上來的海水更多了，他加快了步伐，幾步來到樓梯口，卻心下一沉，只見海水已經漫過了階梯，一樓已經下不去了。

他不得不退回書房的門口，讓他不解的是，當時敞開的房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關上了，海水不斷從破口處噴湧而出！

莫塵不確定如何離開這個正在加劇腐朽的房子，想起遁入靈界的那個邪物，他覺得有必要冒險進入看看。

在心靈幻境中，他已初步掌握了靈界潛行的方法，在靈界中，'距離'是最危險的因素之一，如果不能在錨定的點上出來，哪怕是誤差幾米，也可能會出現在不知多遠的現實出口上或出現在某個歷史片段中。

但他不得不做出抉擇，是進去殺掉那隻詭異的東西以求破局，還是另尋出路？他選擇了前者。

在莫塵的感知中，觸手之前出現在現實的地方還散發出波動，那是空間被修復後在現實和靈界殘存的微弱漣漪。

他快速定位那個錨點並潛入其中，當他進入靈界時，他的身體發生了變化，血肉消失，骨骼變得半透明，透明中泛著綠瑩瑩的光，他來不及看身體的變化，就察覺到了那邪物的位置，就在身旁！

它在莫塵視線中是一頭人形生物，呈半透明狀，只顯示著骨骼和藍綠色的血管經脈，這邪物一根觸手已被砍斷，一根觸手用末端吸盤吸附在空間壁障上，另外兩根在靈界中漂浮著，看起來還在想著找機會偷襲莫塵。

邪物似乎沒想到莫塵會出現在它身旁，它扭頭轉向莫塵，卻不見有別的動作。

莫塵沒放過這一瞬間的機會，他手中斧頭快速劈落，電弧撕裂了一根觸手後接著劃過它的胸口，留下一道深深的斬痕，斬痕處血管寸斷，血液在靈界中以一種扭曲的方式飛濺出去並化作虛無。

它發出無聲的嘶吼，一根觸手纏住莫塵拿著斧頭的手臂，最後一根從空間壁障中脫離，它揮舞著就要向莫塵腦袋刺來，看那尖銳倒刺和匯聚的能量波動，被刺中估計是爆頭的下場。

情急之下，莫塵下意識地左手推出火球，火球在靈界中呈現蒼白的光，在人形邪物胸前炸開，爆炸將它炸飛出去，它渾身燃燒著蒼白的火焰跌入靈界深處，最終消失不見，莫塵也被衝擊波推向空間壁障，跌回了現實中。

然而一點細微的偏差，讓他跌入了一樓的一間臥室內，那裡已經被海水完全淹沒。

他在水中劃過一道弧線撞在木牆上，牆上水泡從縫隙中汩汩而出，他緩緩滑落站定，觀察著這間房間，當莫塵擁有了靈力後，一段時間的水下屏息已經不是問題。

臥室正中有寬大木床，被單已腐爛不堪，水草透過被單破洞長出，看樣子還在緩慢生長著，靠牆處是衣櫥和儲物櫃，儲物櫃的鐵鎖已經在海水的侵蝕下佈滿鐵鏽，在莫塵的感知中，櫃子裡面有東西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遊了過去，用力扯動鐵鎖，鎖頭無聲斷裂，開啟櫃門後，莫塵發現裡面有一些金幣和其他幾樣東西，他來不及多看，統統存入空間裡，在跟阿普建立心靈連結後，他就取得了奧塔利爾的部分許可權，可以隨意的存入物品到船上。

看著臥室裡水藻肉眼可見緩慢生長的勢頭，莫塵知道不能繼續呆在屋裡了，他必須儘快找到出口。

他用斧頭砍碎臥室的窗戶，向上浮出水面，此時整個小鎮已經被海水淹沒，只露出一個個的屋頂還在水面之上，遠處黑霧瀰漫看不到海水的盡頭。

他快速游到最近的一棟房子，爬上一樓屋頂，心中寒意漸生。

四處茫茫一片。

就在這時，莫塵發現在濃霧處，有一艘船緩緩駛出，三根桅杆上風帆破破爛爛，纜繩大部分已經斷裂，部分垂掛在桅杆上，部分散落甲板中。船上看不到一個水手，它安靜猶如幽靈，在水面上無聲穿行。

在莫塵看見幽靈船的瞬間，它也發現了莫塵。

幽靈船似乎在瞬間活了過來，纜繩一根根從甲板上飛起，和空中的纜繩對接，然後被拉得筆直，風帆無風鼓起，上面燃起幽幽綠火。

船上有嘈雜聲夾雜著潮水聲隱隱約約飄來，那聲音聽不真切，它只是響在心裡，映入靈覺中，這聲音並非來自現實，而是來自不知多少年月前的歷史剪影。

它正在從歷史的投影中駛了出來，並慢慢接近現實！

莫塵並不確定當它完全出現在現實中會發生什麼，他快速做出了決斷，一顆火球在手中凝聚，然後飛向那艘逐漸靠近的幽靈船。

火球熾熱的高溫讓空氣出現了扭曲，呼嘯著穿過幽靈船，穿過船上突然出現的半透明水手，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水手服，軍刀上鏽跡斑斑。

火球並沒有對那艘船造成任何破壞，它穿過船隻，在海面上炸起一片水花，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幽靈船卻愈發真實。

莫塵見狀，知道無法在現實界對它造成影響，便再次遁入靈界，靈界裡，一艘風帆船飄浮著，離莫塵不過百十米，在這裡距離其實沒多大意義，也許莫塵看到的距離只是時間意義上的，它靠近，意味著時間從過去走向現在。

遠處的帆船那嘈雜聲再次在靈界中響起，這回聽得更真切了些，它穿過了空間，穿過了時間，從過去的時光中傳遞了過來，投映進莫塵的靈覺中：

“船長！我們即將抵達現實邊界！”

“定位時間刻度，我們需要一個時間出口！”

“是，船長！”

“準備發射空間錨，注意!前方出現靈界擾動，前方出現靈界擾動......”

“炮手準備！”

莫塵心神緊繃，靈覺在瘋狂預警，危險的感覺來自那艘帆船，他手中火球匯聚成型，對著帆船轟了過去，火球冒著蒼白的烈焰無聲劃過靈界，它漸漸變小，投入了時光的長河中消失不見。

而在歷史的某一個時刻，一艘帆船航行在迷霧海上，它的前方是一道扭曲的時空蟲洞。

甲板上，船長大聲命令道：

“炮手準備！”

“啟動反干擾器，重新進行定位！”

然而正在這時，時空蟲洞裡面飛出一顆火球，它似乎在飛越漫長的時光中，不斷吸收著靈能，它如同一輪超過百米的烈日，墜入這片大海。

火球瞬間佔滿了船長和水手們的視線，在絕望的吶喊聲中，它飛過船員的上空，砸在帆船後方不到五十米的海面上，衝擊波和高溫造成的傷害瞬間殺死船上的所有成員。

而火球跟海水發生的碰撞造成了滔天巨浪，它將殘破的帆船推向了時空蟲洞中。

莫塵並不知道他的一顆小小火球，在時間的發酵下會產生如此大的異象。

他見幽靈船消失，便從靈界中返回了現實。

現實中潮水逐漸退去，最終顯現出被侵蝕的破敗不堪的小鎮，木屋牆上依然爬著苔蘚，海水滴答流淌著，街道上泥濘不堪，很難想象，前一刻，這裡是一片汪洋大海。

讓莫塵驚異的是，那艘帆船在靈界中消失後，走入了現實，只不過看起來更殘破了。

它擱淺在小鎮中，上面甲板破碎，詭杆折斷，船上靜悄悄的，似乎所有的船員都消失不見。

莫塵小心地靠近，看著壓在木屋頂上的船，想上去看看，又有些舉棋不定。

這時，一個光門突兀地出現在眼前，阿普飛了出來，她笑道：“莫塵，乾的漂亮！”

莫塵看見阿普，鬆了口氣，道：“這船好像是從歷史中行駛過來的，不會有危險吧？”

阿普繞著帆船飛了一圈，高興道：“放心，船上的生靈已經被你殺死了，這只是一艘幽靈船，現在是我們的戰利品啦。”

她說著，手中出現符文，它們飄落在帆船四周，組成了一個陣圖，陣圖發出微光，閃爍幾下後，連同帆船消失不見。

莫塵好奇道：“這船不見了，它去了哪裡？”

“我收進奧塔利爾了，我們這回有了真正可以在海上航行的船了。”阿普顯得很開心，接著道：“這裡已經被汙染，隨時都有邪物從靈界中過來，我們趕緊離開吧。”

莫塵想到那個人形觸手怪，趕緊跟上阿普，進入光門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