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個故事,丹朱都默了默。

林溪和小師弟瞠目結舌,既荒唐又可怕,這些人為了縹緲的長生,竟然能親手殘骸自己的骨肉。

虎度尚且不食子啊!

震驚之餘,林溪忍不住問:“這世間真有這樣的術法嗎?沒有靈根的人也能引起入體?”

丹朱沒有回答。

哪怕真的有這樣的術法,條件也極為嚴苛,不可能只是借點靈脈,殘害自己的親骨肉就能成功的。

況且,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枉顧常倫殺人害命者,哪怕是運氣好能夠走上仙途,雷劫都過不去。

執法堂也許做不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但雷劫可是都給你一筆一筆記著呢。

因此修仙界雖然是強者為尊,殺人奪寶等等惡行事件也是少數,但凡有點見識的修士都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呢。

她伸手輕輕撫了撫黃建林的小臉:“你們受苦了。”

黃建林嘿嘿一笑,露出的小虎牙邪性十足:“沒事,反正我們都報復回來了。我們只死一次,這些人卻要死上千千萬萬次,不,我要他們半生不死的活著。”

他不過十多歲,卻戾氣沖天,這話讓丹朱都是心頭一梗。

她正想說點什麼,他卻迅速收起邪性,乖巧地歪頭,繼續說道:“姐姐,現在你們可以放過我們了嗎?”

丹朱沉吟了一下:“你能帶我們去看看,他們當時設計的陣法嗎?”

也許那就是幻境的突破點。

“一定要去嗎?”黃建林小臉上露出哀傷,畢竟沒有人喜歡遊覽自己慘死的地方。

丹朱點頭。

“好吧,我帶你們去。”

天漸漸亮了。

當最後一顆星辰逐漸褪去亮色,經年不息的風雪宛如被按下了暫停鍵,忽然凝滯。

簌簌下落的雪花僵在半空中,風停了,晨光凝固。

兩道人影驟然出現在風雪中。

銀翎一落地就踉蹌半步,半跪在地上,他臉色慘白,衣衫上滿是血汙,低著頭,聲音嘶啞:“公子,都處理好了。”

“好。”青年背對著他,白衣飄然,身姿挺拔。

如果歲慕在場一定會覺得奇怪,因為面前的青年背影和當年的清冷小仙君一模一樣,身量一樣,站立的姿勢一樣,連那股清冷如玉氣質的都一模一樣。

只是他不用坐在輪椅上,不用蒙著白綾。

“辛苦你了。”他轉過身,俊朗的面容在風雪中有些模糊。

銀翎咬著牙,眼中露出擔憂:“公子,那些魔族將怨氣都灌注於此,承擔這麼多怨氣,您真的沒事嗎?”

青年緩步走過來,抬手搭在他肩上,輕輕一按:“放心,我可能得閉關一陣子。你若是撐不下去了,就先回去吧。”

“不。”他什麼都可以聽從,但唯有這件事不行。

青年深深地看他一眼,也沒有堅持,轉身走進了風雪裡。

*

歲慕看著小心翼翼抱著魏小妹等她甦醒的南星,心頭有種微妙的感覺。

就好像自家的豬忽然開竅了,知道拱白菜了。

南星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小聲地解釋:“主人,我就是……看她特別可憐……而且好像總感覺見過她,有點點熟悉的感覺,想著能救就救。”

他還比了一下,是手指甲縫那麼大小的熟悉感。

“咳咳……”林與鉦忽然咳了一聲,他臉色本就慘白如金紙,又強行施展秘法救魏小妹,這會兒縱是被歲慕裹成粽子手也是冰冷的。

歲慕一直試圖給他捂手,可惜在這冰天雪地中,一直都捂不熱。

她嘆了口氣:“這個幻境的陣眼難道不是這見雪草嗎?為何拿到了見雪草幻境還是不能破?”

說實話,她對陣法的研究還沒有南星多,每次都是靠暴力破陣,反正殺光陣中的活物,毀壞一切有靈氣的東西,陣法無以為繼,自然會消解。

這會兒她們都在幻境的指引下找到了見雪草,並且還救了魏小妹,為什麼還不能破陣?

林與鉦沉默著沒有說話。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見雪草構造出來的幻境啊。

這就是他用來哄騙歲慕的一個小型幻陣罷了,之所以不讓他們走出山洞太遠的範圍也是,因為他無力支撐太過龐大的幻境。

荒山上被惜月小心保護起來的靈草根本就不是能夠洗滌邪氣的見血草,而是一株跟它長相酷似,作用卻大不相同的遠古魔花。

這花名叫幻夢,早在千年前就以絕跡,不知為何忽然在荒山中誕生,這花靠吸取邪氣為食,能夠勾起人心中無窮無盡的邪念。

成熟的幻夢花蕊中邪氣無窮無盡,幾乎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歷史上幻夢現世過一次,魔族因它壯大,擁有了和正道分庭抗禮的實力。

若不是他一早發現,早早地阻攔住邪氣入侵,所以靠近此花的人可能都在邪念的侵蝕下成了這花的忠實花肥,主打一個任勞任怨,毫無怨言。

但就算他反應迅速,還是有不少邪氣洩出,他得處理乾淨邪氣,否則出了幻境,這邪氣轉瞬就融進天地靈氣中,極難捕獲消除了。

“你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歲慕幫他拍怕背順氣,“現在拿著這見雪草也沒法用,真是服氣。你說,它直接吃下去有效果嗎?至少能讓你好受一點吧?”

林與鉦:……

他終於抓住了最後一撮邪氣,但現在尷尬的事情來了,沒有破除幻境的契機呀。

拿到見雪草的時候幻境沒破,魏小妹要死的時候也沒破,現在突然破了,這也太明顯了吧。

他實在餓得不行了。

哪怕歲慕對他溫柔似水,也不抵餓啊,淨化邪氣很耗體力的!

終於,魏小妹晃晃悠悠地睜開眼睛:“舅舅?”

“小妹你終於醒了!”南星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是我,南星。”

“舅舅!”魏小妹卻沒理他,而是直勾勾看向他身後。

南星察覺到不對勁,回過頭一看,場景不知何時悄悄變換,他們現在正處於一間狹窄的小屋中,屋裡瀰漫著濃郁的藥味,苦得讓人皺鼻子。

房中的小床上躺著一個消瘦的男人,不停地咳嗽,看到魏小妹出現,眼睛都亮了,顫巍巍地撐起身子:“小妹……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