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對我們做了什麼?”江建安整個人都在顫抖,此時此刻,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靈氣無法調動分毫,容不得他不害怕。

“是你!果然是你殺了榕榕!我的榕榕!你這個妖女!”江夫人厲聲尖叫,平時裝出來的端莊典雅都被拋到了腦後,音調高亢得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尖叫雞,“林家人!你是林家的,告訴你家公子!她是個妖女!她會魔道妖法!快啊!快告訴你家公子!她是魔修!她絕對是魔修!”

丹朱眼皮都沒掀。

“你太吵了。”歲慕不耐煩地皺眉,手指微動。

那連線著修士渾身命門的傀儡絲輕輕一晃,只不過在她臉上一閃而過,一條血線分開她開合的唇縫,然後鮮血越滲越多。

她的臉竟然從雙唇中間被分割成兩半,口腔被完全切開,下半張臉失去支撐,掛在喉嚨上搖搖欲墜。

“啊……”江夫人雙目睜大到極致,兩隻眼球幾乎跳出眼眶,她似乎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驚恐地去摸自己的臉,而她終於摸到了。

滿手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手上,身上。

短短几個呼吸之間,這裡出現了民間最駭人的噩夢景象。

由於隔音屏障的存在,外界的聲音絲毫傳不進來,而在場的幾人沒一個發出聲音,丹朱眼觀鼻鼻觀心視而不見,江建安似乎被嚇狠了,瞪著眼睛猶如魔怔。

江夫人則是再也發不出絲毫聲息。

她像個破舊的風箱,喉嚨裡發出嚯嚯的聲音,下頜因為用力搖晃得更狠,劇痛和驚恐讓她整個人都開始神智失常,她喚不出靈劍,也用不了術法,只能瘋狂撲向歲慕。

滿面鮮血,狀態癲狂,比任何一個厲鬼都讓人心驚膽戰。

門口守著的兩個侍女見狀,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冷汗溼透了衣衫,驚恐得失去了所有聲音。

“這樣吧,你們兩個人,我可以放過其中一個。”歲慕彷彿是動了惻隱心,看不過去了,嘆息著說,“畢竟也不是什麼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誰能活著呢?要不你們自己商量一下?”

“要快點商量好哦,說不定等會兒我就反悔了。”

說完,她也撤掉了江建安的控制,不出所料聽到一陣怒罵。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賤人!老子當初就該把你掐死……”他還沒說完,就被江夫人揪住了頭髮,然後一腳踢在肚子上。

江建安好歹也是元嬰之身,沒她那麼脆弱,當即把她踹開,提著劍就要刺向歲慕,又被江夫人給攔住了。

江夫人一邊攔住江建安,還一邊頻頻看向歲慕,意圖很明顯,希望歲慕看在她努力阻止江建安的份上,饒過她,比起江建安還想動手,她悔過的誠心很實在了。

“陳莉莉你想死嗎!”江建安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一劍,他盛怒之下沒什麼分寸,忘了陳莉莉現在沒有任何護體靈氣,肉體凡胎一碰到靈劍,直愣愣被削斷了整條胳膊。

鮮血澆了他滿頭滿臉,熱乎乎的血一淋,他彷彿這才清醒了點兒,睜著眼睛愣愣地看著陳莉莉上下開合的兩張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那雙眼睛從前總是溫柔似水柔情綿綿,此刻雙目通紅滲血,形如厲鬼。

他好歹也是元嬰期修士,大風大浪也算見識過,生死危機也經歷過不少,但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地肝膽俱顫,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他可能逃不過了。

江建安提劍的手抖啊抖,抖到最後他不得不緩緩收回手,臉上已有了灰敗之象,再也沒有氣衝山河的底氣:“你到底是誰……”

“我啊——”歲慕品著靈茶,磕著靈果,心情還不錯,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半晌,就在他以為她要說出真相時,她笑著搖搖頭,“你不配知道。”

“好了,既然沒法決出放過誰,那……”她站起身,手指一動,那顆一直把玩著的水晶珠就不知道被收到哪裡去了,“兩位請進問心境吧。”

江建安閉了閉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丹朱,幫個忙。”

問心境要執掌刑罰的正道仙門才有權利開啟,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如今掌握著生殺大權正好是林家,而丹朱正好是刑法堂的一員。

“是,夫人。”丹朱沒有多問一個字,雙掌一合,巨大的太極圖形從虛空中緩緩呈現,在她身前不停旋轉。

接著太極圖形從中間開啟,露出內部幽森的黑色幻境,其中黑霧繚繞,依稀可以看到其中翻滾著不少人影,都做驚恐掙扎狀,淒厲的鬼哭此起彼伏,如泣如訴。

似乎察覺到出口,有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來,蓬頭垢面完全看不清臉,即將衝出來時又重重撞到屏障上,那屏障似乎有著腐蝕性,他的臉皮粘在屏障上,青青白白的一片。

比之民間描述的十八層地獄似乎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進問心境者哪怕最後僥倖逃出生天,都會留下自己的一魂一魄,在裡面日日受煎熬,永世不得超生,這才是問心境最可怕的地方。

陳莉莉本就驚恐到了極致,一看到這幻境景象,喉嚨裡嚯嚯聲音更響,還剩下的一隻手不斷比劃著什麼,雙腿抖如篩糠,拼命地往後退,不願意靠近分毫。

“請吧。”歲慕微微一笑。

這可是他們自己讓她抱上這條金大腿的。

歲慕非常滿意現狀,甚至覺得大腿還可以再粗一點。

而江建安則是滿臉鮮血,面部表情徹底失控,嘴角抽搐不已,他還試圖維持最後的體面,但聲音已經不受控制的發抖了:“老夫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是如何做到無聲無息……給我種下傀儡絲的……”

傀儡術這種狠毒的術法早就被仙門禁用,他也是機緣巧合下才得到半張秘笈,從那張秘笈中提煉出了一根傀儡絲,能控制的還只能是靈骨破碎,修為十分低下的修士,所以他們才喪心病狂地捏碎江青越的靈骨。

歲慕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笑得眉眼彎彎:“江大人,你在說什麼啊,傀儡術這種邪術,我一個修為不過煉氣期的人,怎麼可能會呢?”

“真好笑,你說是吧,丹朱?”

“是的,夫人。”丹朱低下頭。

“罷了!若老夫命該如此,我認!”江建安丟掉靈劍,仰天長嘆,嘆罷,認命地走向問心境。

在即將踏進問心境時,他忽然回身,掌心一道黑芒閃現。

那速度太快,丹朱反應過來時只看到他一片衣角閃過,這不該是元嬰期的速度,她心頭大駭,總是平靜如水的臉上終於裂開一條縫,失聲驚到:“夫人!”

歲慕死死地盯著那道黑芒,快出殘影的速度中,她仍一眼就認出,那個紋路像極了多年前穿透她心口的那把黑劍。

不是像,就是!

她不可能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