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百花樓約會

陸雪晏帶著顧青楓來到了百花樓。

不是她們倆要瞞著徒弟們吃獨食，而是百花樓生意一向火爆，她幾日前只訂了兩人位的包廂，想改也沒法改。

百花樓以花樣百出的菜式聞名，顧青楓的筷子在各式菜餚裡流連。

吃了這裡的菜，他覺得自己以前不貪口腹之慾，可能是因為派裡的廚師水平都太一般了。

陸雪晏極愛他家的酒，入口芬芳又後勁十足，即使顧青楓大傷初愈不能對酌，她一個人也喝得津津有味，一壺酒很快就下了肚。

她向窗外掃了一眼，一個紫色的背影站在不遠處的糖人攤子旁，她朦朦朧朧地想起葉星承很喜歡吃糖人，這麼大人了，還那麼饞小孩子吃的東西。

“雪晏，你在笑什麼？”

顧青楓見她嘴角突然揚起，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窗外，並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青楓小時候最喜歡吃什麼？”陸雪晏有些好奇，是不是男孩子都最喜歡吃糖人？

“饅頭。香香的，還很容易填飽肚子。”

“比糖人還好吃嗎？”

“我沒吃過，小時候家裡窮，沒有錢買。”想起早逝的父母，顧青楓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憂傷。

陸雪晏有些後悔提起這個話題，她忘記了顧青楓和她們的成長環境並不相同，很多她和葉星承與生俱來的東西，顧青楓和善堂的那些孩子並沒有擁有過。

她放下酒杯，握住了顧青楓的左手，“以後，你想吃什麼我都買給你。”

接著又像做賊似的壓低聲音，“就算是御膳，也可以偶爾去替你偷幾盤出來。”

顧青楓頓時被逗笑了，她的手掌異常溫暖，驅散了他的憂傷，“我哪敢肖想御膳？百花樓的菜我都已經吃不夠了。”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早晚有一天，我要帶著青楓去嚐嚐皇帝的食物。”

葉星承買完糖人，轉過身來，恰好將兩人的笑容盡收眼底。

“那人好像少主哦。”丁一縮了縮脖子，偷瞄了下主子的臉色，立馬確定就是少主無疑。

好巧不巧的，幾個排隊等糖人的少年恰好嘰嘰喳喳地聊起了這兩位風雲人物。

“你們知道不，昨日陸少主在家門口霸氣護夫，怒懟全城月老。”

“聽說了一些，具體是怎麼個護法，你知道不？”

“她呀，當著全城月老的面，說她即將過門的側夫是世間最好看的男子。比天仙都好看，誰也比不上。”

“她真這麼說？”葉星承晃了晃，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那個說話的少年轉頭看向插話的葉星承，見他神色慼慼，以為他也是陸少主的眾多愛慕者之一。

便勸道：“弱水三千，陸少主只取一瓢飲，試問哪個男兒不想要這樣的妻主？你還是別痴心妄想了，姑蘇城想嫁給陸少主的人可以把長江水都喝乾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家主子是陸少主的正君！”丁一朝他們怒喝道。

幾個少年生怕惹了大麻煩，連糖人都不敢等了，尖叫著四散而逃。

“她果真這麼說嗎，丁一？”

葉星承看著兩人在百花樓裡的一舉一動，聲音更加急促了，他迫切地想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丁一身為葉星承的貼身俾僕，自然從門房那聽到了第一手傳聞。

趕緊安慰道：“主子別信，他們都是亂傳的，少主只是說了句月老手裡的人沒顧公子好看，為的是讓他們趕緊走。沒說顧公子比天仙好看。”

葉星承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淚霧。這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吧。

她只在哄他的時候順著他的話誇過他好看，從來沒在眾人面前誇過，更沒有為他拒絕過別人。

“主子，你怎麼哭了？”丁一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葉星承傷心的是少主誇顧公子漂亮，跟漂亮的程度沒有關係，“都怪我這張嘴。主子你罰我吧。”

葉星承黯然，“跟你沒關係。我不漂亮，所以她不喜歡。丁一，怎麼樣可以變漂亮呢？”

丁一認真地看了看葉星承，又看了看百花樓裡的顧青楓。

堅定地說道：“主子比那個顧公子好看多了，都是少主有眼無珠。那個顧公子說不定使了什麼妖法。”

葉星承更沮喪了，“什麼妖法呢？可不可以教教我。”

陸雪晏再次瞟向窗外的時候，那個紫色的背影轉了過來，似乎正盯著她看，“我醉了麼？我怎麼好像看到葉星承了？”

顧青楓看到了葉星承，莫名有種被抓包的感覺，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沒看錯，確實是葉公子。”

“大晚上的，他一個人跑出來買糖人？”

顧青楓還沒答話，對面的椅子已經空了，他轉過頭，剛剛還在他對面的女子已經出現在了糖人攤子前，遮住了葉星承。

“你就饞成這樣？”陸雪晏手指點在葉星承的眉心處，“天都黑了還跑出來買糖人，不怕家裡人擔心？”

酒勁有些上頭，她似乎忘記了他已經不是那個會被人群擠下橋的小孩子了，已經能與她並肩作戰了。

“主子才不是貪吃，他是出來找你的，沒找到才順路……呃。”

丁一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少主扛起了自家主子，頂著路人們驚異的目光，大搖大擺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葉星承像小孩子一樣被她扛著，一隻手撐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手則拿著糖人放在唇邊舔了舔，很甜。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的路人，完全沒覺得不好意思，糖人不知不覺地就在他的嘴裡化沒了。

百花樓離陸府距離不算近，陸雪晏走了快半個時辰才回到家中。

她把葉星承帶到他沒出嫁之前常住的房間裡，將他放在床上，摁住他的雙肩，故作嚴厲道：“你這個小鬼晚上不準亂跑，不然我又得挨我娘罵了。”

酒的後勁上來，她雙頰紅彤彤的，聲音軟爛，不像在說教，反而像在調情。

剛剛她撇下了顧青楓送她回來，等於在全城人面前承認他葉星承才是那個對她最重要的人。

葉星承心裡美滋滋的，立即把之前的傳言拋諸腦後，搭上了陸雪晏的手，“妻主不讓我亂跑，我以後再也不晚上出門了，只跟妻主在家裡待著。”

“妻主？你叫誰妻主呢，葉星承。你才幾歲啊，這麼早就開始思春了？”陸雪晏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似的，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

“我都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

葉星承有些生氣，他最討厭她拿他當小孩子看了。

每次她說他年紀小的時候，後面都會接上一些他不想聽的話。

“十五了嗎？我怎麼記得你才十二歲？小阿承也想快點長大麼？”陸雪晏抽回手捏了捏他未曾褪去的嬰兒肥。

“我也好想長大啊。長大了就可以娶喜歡的人了。”

陸雪晏坐到了葉星承旁邊，仰身躺了下來。酒勁上來，她漸漸放空了自己，屋子中不一會就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她是醉回了三年前？想起三年前發生的事情，葉星承的心又回到了谷底，她主動送他回來，原來是把他當成小孩子了。

她醉著的時候想娶慕容雲昊，醒著的時候護著顧青楓。

明明她親口說過不喜歡自己，可他還是會因為她偶爾給的一點點溫暖就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趴在她的胸口，聽著平緩有力的心跳聲，淚滴從眼角流過鼻樑流進了另一隻眼睛裡。

“我已經長大了，嫁給了喜歡的人，可是那個人不喜歡我，我該怎麼辦呢，陸姐姐？”

“長大好像還不如小時候。”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呢？”

“你也不知道答案，你喜歡的人都很喜歡你。你不喜歡的人，也很喜歡你。”

“別不要我。”

葉星承絮絮叨叨地說著，眼淚一把把地落在她的胸口，小時候他總是整日整日地霸著她，纏著她跟自己玩，那時候盼著長大後嫁給她永遠和她在一起。

可是真的成婚後，他反而連霸住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陸雪晏的胸口又重又悶，她抓了抓胸口，努力掀開沉重的眼皮子。刺眼的陽光讓她又迅速閉上了眼睛。

她擋著光坐了起來，接住了從她懷中滾落的葉星承。

葉星承睡得很熟，似乎並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她忽然發現葉星承兩隻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她該不會在酒後對葉星承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行為吧？

她細細地觀察了下，兩人昨日穿的衣服還好好的穿在身上，身體似乎也沒有特殊的感覺，稍微鬆了口氣。

她努力回憶著昨晚發生了什麼，忽然猛拍了一下大腿，壞了，她把青楓一個人扔在百花樓了。

她連忙放下葉星承，顧不上梳洗直接闖出了門，急欲去千川派跟他解釋。

“雪晏！你給我站住。”才出院門，她就被攔了下來。

陸雪晏有些不知所措，“爹，大早上你怎麼在這？”

“你還知道回來？你這兩天都幹了些什麼呀？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人都怎麼說你的？”李氏的臉色少有的嚴厲。

“爹，別人說啥我能管得著嗎？我還有事，等會回來再說。”

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徹底激怒了李氏，“你還要往外跑？你知不知道你娘都被你氣病了？”

“娘她病了？”

“你給我過來。”李氏抓起她的手腕朝主院行去，她這才意識到父親是真生氣，不敢違抗。不過母親那般健壯，她才不信母親會生病，多半是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