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城,隸屬東霽雁國。

西鄰「帝都·景光」,僅百里之遙。

因地處東洲以南,氣候溫潤,自古春秋綿長。加上恰好與啟、絡兩國接壤,最南面又有深淵海上的天瓊城,所以從天瓊城通往東霽王朝「帝都·景光」的商路,會以秋葉城作中轉。

如此得天獨厚的優勢,令秋葉城的政治、經濟、文化於這幾年發展迅速,並順勢成為如今東霽人最嚮往的城市之一。

後世有不少學者認為,若是當時的東霽王朝再發生類似於「赤焱之亂」,或是「天火劫」這樣的事件,導致帝都被毀、天子流亡。那麼,位於雁國的秋葉城,極有可能成為東霽王朝的下一個帝都。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涇渭關會盟」之前,位於霽北以東、雁國以北,經歷了「赤焱之亂」,並在過程中結成“生死之盟”的夏、邯兩國,總是會以各種各樣的因由,時不時對雁國疆土進行騷擾、侵犯。而這偶有的摩擦直到「涇渭關會盟」過後,方才暫時告一段落。

……

東霽懷帝二年,九月二十,傍晚。

秋葉城郊,風止居。

當秋風掃落槐葉,眾鳥歸於山林間。

落日餘暉潑灑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

庭院裡,白薔與顏菁忽然相視一笑,原來這盤棋,竟連她們自己也不知道已經下了多久,又為何到現在還未分出勝負。

這幾天,孟簡身上的傷已經癒合。

多虧了大師姐白薔賜予他的那瓶「霽月黑雲」。現在的他,正在為二師姐顏菁熬藥,鍋裡還炒著菜,一時間之間有些手忙腳亂。

庭院裡,千年的古樹下,夜間飛舞的流螢尚在夢裡遊蕩,池中的黑白錦鯉顯得異常歡喜。守在風止居外的張三與李四似乎正在閒聊。不經意間,這來自庭院外的說笑聲,驚擾到了尚在對弈的白薔與顏菁。

卻見一葉槐紅誤入清池,顏菁落下了手中的白子,然後好奇道:“師姐,門外那兩位壯士,究竟是你什麼人,為何這幾天一直時而出現又時而消失,神神秘秘。”

“他們啊?個子高的那個叫張三,微胖留有鬍鬚的是李四,”思量間,白薔手執黑子,淡淡道,“都是因為某些原因‘被退役’的雁羽軍將士,現在都在相府聽由燕離隨意調配。”

“因為某些原因‘被退役’?”話語間,顏菁的目光由棋盤的棋局,轉向斟酌中的白薔,“此話怎講?”

“該怎麼跟你解釋呢?就是…因為表現過於出類拔萃,但卻不合群,結果最終被勸退了的軍人。”白薔微微一笑,落下手中黑子,“若不是燕相惜才,將他們暗中招募,或許此刻你會在別處見到他們,比如鐵匠鋪、豬肉攤或是街角一隅。”

顏菁驚訝的看著白薔,沒有多言。

白薔微微一笑:“我曾在私底下問過他們,假如他們當初沒有被燕相招募,又會去做什麼。剛剛說的那幾個地方,其實只是他們的去處之一。”

顏菁手執白子卻並未落下,目光重新回到棋盤上:“所以,之所以我會在風止居看見他們,乃是因為……”

“得到燕相招募的他們,變成了相府的私兵,現在正聽從燕離調配,時刻護我周全。”白薔接話道,語氣略顯嚴肅,“實際上,目前除了張三李四,還有兩個一直在我周圍,只是暫時沒有現身。他們的名字呢,也很簡單。一個叫王二,一個叫龍五。當然,這些肯定不是他們的真名。”

顏菁疑惑著落下手中白子,“這些名字都是他們自己起的嗎?二三四五的排行順序,又是因何而定,有一沒有?”

白薔淡淡道:“排行順序的規則,我不清楚。名字是燕離給他們起的。既是為了掩飾身份,也是為了方便記憶。至於師妹你所好奇的那個‘一’,我估計很大可能就是燕離。”

顏菁聽罷,微微一笑。

白薔疑惑,不知顏菁在笑什麼,只是執起黑子,順勢撩起鬢邊垂髮於耳側。抬手時,手腕處的白玉月牙吊墜,無意間被落日的餘暉染成了金色。

再次看見這白玉月牙吊墜手鍊的顏菁,隨即想起了五天前白薔剛回來的那個夜裡,那段與她還未說完便被意外打斷的往事。

“對了,師姐還沒告訴我,這麼好看的月牙吊墜,究竟背後有著怎麼樣的一段故事。”顏菁好奇的問道。

白薔淡淡道:“當時我們聊哪了?”

“聊到了一位故人。”顏菁回憶道,“師姐說,那位故人的眉眼裡有著世間少有的英雄之之志,可是舉止投足間卻盡顯江湖意氣。”

白薔皺眉:“我是這麼說的?”

顏菁點頭:“大致是這意思。”

白薔抿嘴,執子不言。

思量間,一葉秋色隨風落入棋盤。

秋色裡,她的餘光被顏菁身後,正一邊熬藥,一邊炒菜的孟簡所吸引。夕陽的餘暉在白薔的鬢邊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片刻的沉默後,她斂起思緒,落下手中黑子,含糊其辭,“陳年往事,過眼煙雲,就不再提了。倒是師妹你啊!有些事情,也該翻篇了。”

顏菁下意識避開了白薔的目光。白薔繼續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其實,我知道這段感情已經結束了。只是接受這個事實總是需要些許時間。”顏菁傷感道,“他是楚譽,是雁國三公子,是秋葉城主,自然要娶門當戶對之人。”

“生於帝王將相家,從來便是如此。”白薔不由得聯想起自己與燕離的婚姻,忽而感慨道,“一切都是在為政治鋪路。”

“就像如今的夙國主雲姈一樣嗎?”顏菁嘆息道。白薔愣了一下,轉而言道,“天下列國間的明爭暗鬥,其實跟天瓊城裡商人們的爾虞我詐差不多。說到這裡,你已經有多久沒有迴天瓊城看看?”

“為什麼要回天瓊城,風止居才是我的家啊!”顏菁不願回憶起過往,聲音裡略有顫抖,“從小到大,那個男人就沒有管過我。為了競選天瓊城的會長,甚至可以對自己妻兒的性命不管不顧。若不是當初得師父收留,或許此刻的顏菁已是白骨一具。”

白薔滿眼憐惜,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

顏菁口中的“那個男人”,指的是一直以來,那位她所不願提起姓名的父親。也就是如今天瓊城二十七家商行的會長,顏楓。

顏楓,雁國人。出身世家,從小與雁國公·楚闔一起長大。後來,顏家敗落,顏楓靠楚闔接濟,直至成年後,獨自一人奔赴天瓊城闖蕩。期間,顏楓為了在天瓊城站住腳跟,吃了不少苦頭。

那時的天瓊城可不像現在這樣“有規有矩”、“井然有序”。外來人要想在那裡分一杯羹,簡直比登天還難。一朝不慎,家財散盡身敗名裂也就罷了,更有可能於睡夢中葬身魚腹,賠上性命。可以想象,作為外來人的顏楓,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坎坷才爬到了現在的位置。

白薔曾聽顏菁提到過。

其實,她這位多愁善感的師妹,原本還有一兄姊弟。哥哥的年紀應與楚譽相仿,姐姐的性格恰與白薔相似,弟弟與孟簡一樣頑皮。可以說,顏菁對於楚譽的依戀與白薔的依賴,以及孟簡的寵慣正源自於此。

當年,顏楓決意競選天瓊城會長,遭宿敵威脅。對方綁架顏楓的妻兒們,逼顏楓退出會長競選,終生不得踏入天瓊城。而顏楓枉顧妻兒們死活,一意孤行。

顏菁因為早年體弱多病,遂被顏楓寄養在「明鏡居士」明如月這裡,靜心調理身體。最終這一家人裡頭,也只有她僥倖躲過了這一劫。雖然現在舊事已如過眼煙雲,但顏菁卻怎麼也無法原諒顏楓。

思量間,卻見原本正於屋裡忙碌著的孟簡忽然探出頭喊道:“藥還有一會兒才熬好!眼下天色已晚,大師姐、二師姐,我們先開飯吧!”

白薔看了眼滿頭大汗的孟簡,對他微微一笑,並對顏菁道,“不開心的事情不要總是去想。這不,你的身邊還有我、師父、師弟。以後的路,我們陪你走下去!當務之急啊,是先調理好你的身體,要堅信,咱們未來的日子一定比蜜甜~”

“謝謝師姐。”

話語間,白薔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先去嚐嚐小師弟的手藝有沒有退步,然後再回來下完這盤棋!”

“好。”顏菁回以一笑。餘光裡,此刻棋盤上的勝負,暫且以黑子優勢告一段落。千年的古樹下,明滅著幽藍色光芒的流螢於此間從睡夢中甦醒,飛舞於清寂的庭院內。

抬眼時,落日的最後一抹流光,燒紅天邊的雲濤。舊時明月,恰於此時乘著朔風,高懸星天之上。池中的錦鯉品嚐著剛撒下的魚餌,不問今夕何年。歡聲笑語裡,孟簡迎著兩位師姐落座「風止居」裡屋,品嚐他的手藝。

沒人在意,庭院大門外,

李四張三早已不見蹤影。

對於他們的消失,白薔並不在意。

或者說,她巴不得這兩人再也別出現。

因為,他們會將白薔的一舉一動通通匯報給白薔的夫君,燕離。與其說他們是來保護白薔的,不如說是來替燕離監視白薔的。其實也可以理解,誰讓燕離的這位夫人乃是公認的“雁國第一美人”。

言歸正傳,且讓時光回溯到張三李四離開風止居的那一刻,讓我們看看他們當時到底去了哪裡。當夕陽的餘暉,落在白薔手腕上的月牙吊墜上。殊不知,庭院外的竹林裡,一個身著青衣,以輕紗遮面的女子,正鬼鬼祟祟地觀察著庭院內發生的一切。

她的身影與周圍景物融為一色。

晚風拂過竹林,發出沙沙聲響。

那些由「精神之力」化作的遊絲,於此間隨風漫散於整個「風止居」。這些“精神的遊絲”只有步入“心武之境”的武者才能感覺到,常人光憑肉眼根本沒有辦法察覺。通常,只有強大的秘術師才能釋放出“精神的遊絲”,並且將之作為“武器”。

除此之外,還有……

事實上,這個身著青衣的女子已經在竹林裡觀察「風止居」四天了,自從白薔出現在這裡以後。基本每天這個時候,該女子都會準時出現,一直到次日黎明前才會離開。

雖然,張三李四並不能察覺到她所釋放的精神遊絲,但是對於她的蹤跡,畢竟是受過專業特訓的二人其實一開始便已有所警覺。只是,在沒有弄清楚她的目的與來意之前,張三李四並不想打草驚蛇。

直到今天傍晚,這個身著青衣的女子直接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然後掉頭就走。

當時,張三李四想過這會不會是青衣女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雖然依然不確定她的目的到底是白薔還是這座庭院內的別人,不過考慮到還有王二龍五在暗中守著白薔,最終張三李四稍稍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前去追趕青衣女人的腳步,看看她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常人看來,這很明顯就是“調虎離山”。不過張三李四這麼做,其實等同是在“欲擒故縱”。作為雁國右相府的“私兵”,以及燕離的“死士”。張三李四屬於“明侍”,即明面上保護白薔的護衛,而王二龍五屬於“暗侍”,也就是暗地裡保護白薔的護衛。

遇到這樣的“調虎離山”,只有假裝中計才能洞悉來者的真正意圖,並引出幕後黑手。這便是“暗侍”所肩負的責任。

換而言之,當張三李四被“調虎離山”之後,早已潛伏多時的王二、龍五,也在同一時刻於暗處歸位,警惕隨時可能會出現的“幕後黑手”。

夕陽下,風聲裡,竹葉沙沙作響,

兩個男人正追逐著一個女人,一刻未有鬆懈。當他們的身影穿過這片竹林,來到一片空谷深淵前,身著青衣的女人緩緩停下來腳步,轉首對身後二人盈盈一笑。

待她回眸時,張三李四已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這時,女子不慌不忙揭開面紗,顯露出真面目。對此,張三李四反倒表現得如臨大敵一般。

他們的驚訝並不是因為女子的容貌。揭開面紗後的女子,看起來相貌平平,唯一特別的地方,恐怕就是那雙瘮人的猩紅眼眸。

為何青衣女子要選在這樣的空谷深淵前揭開面紗?她就不怕自己的樣子被張三李四記住嗎?其實原因很簡單,女子要在這裡殺了張三李四,而張三李四應該也猜到了這點,遂紛紛亮出兵器。

“這位姑娘,幾個意思?”掏出鐵鉤的張三試圖分散女子注意力,為李四偷襲製造機會。卻見李四從劍鞘裡拔出劍來,於話語間朝著女子緩緩逼近。

女子冷笑:“你猜?”

張三賠笑:“姑娘花這麼大功夫,就是為了把我們騙來這裡殺了,想必還有後手吧?”

“這個不需要,光是想想都感覺很麻煩。其實一直以來,潛伏在那個院落周邊的另外兩名武者,從我剛到就已經發現了。可惜,我要的是關於那個庭院裡那三個人的相關資訊,而那兩名武者總是躲在暗處,定然知道的沒有你們詳細。”女子淡淡道,“畢竟這些天我看你們跟院子裡那幾人,有說有笑,想必從你們的記憶裡應該可以搜尋到我想要的東西。”

張三李四聽到這裡越聽越迷惑。

李四:“你在說的什麼東西?”

“難道

,你已把王二、龍五殺了?”張三試探道。話語間,他與李四一起緩步又靠近了女子一步。卻見女人嘆息:“殺了他們,定然會驚動你們,但是如果用現在這樣的方式殺了你們,想必他們會以為這是調虎離山,繼而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若是明侍與暗侍同時聯手,僅憑我一人恐怕難以擺平。”

這時,李四眉頭微皺,感覺好像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女子似的。沉思間,張三驚訝道:“你究竟是何人,竟然知道我們明侍與暗侍的事情?”

女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沒有理會張三這一問。卻見李四側首與張三小聲道:“這個女人,好像是前幾天譽府門前,跟在那個漂亮女人身邊的丫鬟,我估計明侍與暗侍的事情是從譽府那邊洩露出去的。”

就在張三李四竊竊私語期間,青縈一聲大喝,抬手抽出一把細窄的長劍直刺李四眉心,李四大驚!連忙躲閃,結果躲閃不及,被劍刃削去幾縷鬢髮,附帶一道淋漓的血痕。

一旁的張三揮動鐵鉤,反鎖女子肩部。女子冷笑,轉身一腳便將張三踢飛數十步遠,然後生生的撞在了一塊巨石上,大吐一口鮮血。

李四見狀,眉頭一皺轉動劍柄。

劍鋒交錯間,無數道精神遊絲化作的利針從各個方向襲來,直接將忙著與青縈交戰的李四變成了一個活刺蝟。

“老四!”

這一幕讓張三瞬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由於他看不見那些突如其來的精神遊絲,所以並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李四與女人對劍,然後全身莫名其妙開始如同篩子一般滲血。

“妖女!我跟你拼了!”

張三大喝聲裡,無數道精神遊絲重新匯聚於青縈的背部,漸漸凝結成一對肉眼可見的黑色羽翼。夕陽下,青縈緩緩合上眼睛,並微微抬首,沐浴著血色的餘暉,像是在為死者作哀悼。

晚風裡,疾走的鐵鉤直撲青縈的心扉。

青縈沒作出任何反應並繼續“凝翅”。

直到張三離青縈只有七步之遙的時候。

霍然間,猩紅的眼眸突然睜開。

無數道精神遊絲化作的羽刃掀起一陣狂風,直接將奔襲而來的張三釘死在了剛剛的那塊巨石上,只給他留下最後一口氣。

卻見青縈咧起嘴角,一腳將掉落在地的鐵鉤提起,並徑直踢向裡此時的張三。面對如此懸殊的實力,最終張三放起了掙扎,緩緩閉上眼睛。

危急關頭,一道白光閃過!

火星迸發間,鐵鉤被擊飛!

青縈眉頭微皺,卻見面前一個身著紅衣的女人,手持一柄黑色的古劍,擋在了只剩一口氣的張三面前。

她,眉若柳葉,膚勝白雪。

消瘦的面龐讓人有些不寒而慄,高挺的鼻樑略帶幾分孤傲冷峻。如藍寶石般清澈的眼眸,此刻正冷冷地打量著面前的青縈。

沉默間,青縈一腳提起了地上那把屬於李四的劍,並喊話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紅衣女子淡淡道:“重要嗎?”

青縈冷笑,轉而將手中那把屬於張三的劍朝著紅衣女子投擲而去。卻見女子不慌不忙,轉動劍柄。凜冽的劍氣於沉默中掀起一股勢不可擋的氣浪,直接將那把朝她襲來的劍卷飛,並反向刺於青縈!

以心化意,御氣殺敵!

這是步入「心武」境界才能領域的可怕絕技!青炎大驚,趕忙招架!火星迸發間,紅衣女子提劍當空劈下!頃刻間,黑色古劍即便被青縈所招架,卻也壓入她肩部兩分。青縈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露出了驚訝與恐懼的神色。

或許是出於對血的敬畏,

亦或許是對於生的渴望。

哀嚎聲裡,青縈試圖再次凝結精神遊絲,並以攻為守,繼而換取機會準備逃離這裡。短暫的交鋒已經讓她意識到自己絕對不是面前這個女人的對手!目前這個女人還未試出全力,若是用盡全力恐怕剛剛她便已經死了!

那麼,剛剛她為何沒有用盡全力?

道理很簡單,她要抓活的!

時來的晚風,伴隨陣陣的血腥。

生死存亡之際,青縈在洞悉到女人動機後,女人也反而將她洞悉。卻見女人咧起嘴角轉動劍柄。剎那間晚風驟停,飄落的竹葉在此間靜滯於半空,遠處的張三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如身後巨石,天邊流雲歸於畫裡,時間靜止。

所有朝著青縈身上彙集的的精神遊絲,也在那一刻如同與她失去了聯絡,彷彿被隔絕於同一片天空下的兩個世界。

「十方之境」?!

青縈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並在心中震驚道。未等她反應過來,古色的長劍直接斬斷了青縈的劍並順勢削去了她的臂膀。

哀嚎聲裡,時間再次恢復流淌。

隨著一聲尖銳的咆哮,青縈以身上的血為引,再次掀起一陣風刃,這一次她的目標不再是面前的女人,而是遠處只剩最後一口氣的張三。

眼前的這一幕令紅衣女人皺起眉頭。

她自言自語道:“黑天教?”

詫異間,她趕忙轉身回撤,放棄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青縈,對張三進行馳援。如果這一擊女人不能為張三擋下,那麼巨石上很快便會多出一攤模糊的肉泥。

隨著一陣劍起的氣浪,血色的風刃在噼啪的火星裡煙消雲散。重傷的張三,得以苟延殘喘。紅衣女子一聲長嘆。

待她回過神時,血霧已經散去。

身受重傷的青縈趁機逃離這裡。

而且還是跳下前面的深淵逃遁。

由於她已被重創,估計凶多吉少。

所以紅衣女子並未對她進行追殺。

夕陽下,最後一抹流光落入這個紅衣女子的眼裡。看著面前的這片狼藉,她神色凝重,轉身封住了張三身上幾個穴道,為他止血療傷。

淡淡的桂花香混在風中的血腥裡。

細嗅間,驚魂未定的張三再次體會到了活著的滋味。望著遠處躺在血泊裡的李四,張三帶著悲傷的情緒,不忘感謝面前的紅衣女人:“多謝恩公及時搭救。”

紅衣女人:“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這時張三猶豫片刻,接著又道:

“不知恩公怎麼稱呼?”

紅衣女人沉默了一下,並將他攙扶。

卻見夕陽的最後一抹流光消弭於夜色。

零碎的星光簇擁著明月漸出東山之上。

這個身著紅衣的女人,方才開口道:“明月的明,如意的如,明月的月。世人謂我,明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