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伍子易抄完佛經已經是半年以後了,很久不見陽光的人,不乏有些面黃肌瘦,回來便大病了一場。

一開始他還想像之前那樣侍候在宇文惠身側,宇文惠看見他那病容,再想到他對自己家的事情絲毫不知情,便不讓他過來了,讓其專心養病。

等伍子易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天也轉涼,眼見就要立冬了。

今年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宇文惠畏寒,待在宮裡很少出去,自那天權律開始治療後,便持續著每半月一次為宇文惠驅寒,只是權律每次治療,便會損耗一些內力,這也是為了公主安危著想,隔一段時間,他就緩上一緩。

夜色澹薄。

“公主。”清歡慢慢走過來,“該用晚膳了。”

“嗯,就在這裡吧,外廳太冷了。”

伍子易力不從心後,宇文惠把打發在浣衣房的清歡和翠蘿要了回來,總歸身邊得有人伺候,不如選知根知底的。

清歡和翠蘿自從回來了,無不盡心盡力侍候公主,她們可不想再去那裡受苦了。

“公主。”權律拿著信件過來,神色不明,這個司徒修就是走了,也時不時的傳信過來,有時宇文惠看著看著,竟會發笑,好在公主從不寫回信,看完立即便銷燬,這才讓他心裡不那麼難受。

“坐吧。”宇文惠伸手,把信拿過來。

細細讀完後,便在燭臺上燒掉了,然後轉身對權律說:“那司徒修也是個聰明的。”

來信中寫道,司徒修設法在司徒茂的生辰宴上,被人發現將死的自己,司徒茂震驚之餘,百口莫辯,這一傳十十傳百,連大隋皇帝都懷疑司徒茂跟司徒修的刺殺之事有關係。

加上宮裡,本以為兒子喪命終日以淚洗面容妃立馬振作起來,在司徒羈耳邊吹吹枕邊風,委屈撒嬌鬧一鬧,司徒羈也逐漸對司徒茂看不順眼起來。

近日又發現,司徒茂和剛招進宮裡的秀女有染,這下司徒羈怒了,他的好兒子淫|亂宮闈,不成體統,私下將那秀女處死後,便掩蓋了此事,加上看見司徒修病好後,也是神采飛揚,文武雙全,更是對司徒茂不滿加深。

“公主,司徒修此人善惡難辨,還是不要來往了。”

權律聽了她說了司徒修回到京都的事後,開口勸說。

宇文惠看了他一眼,即便與虎謀皮又如何,只要把禍端出掉,無論付出什麼她也是情願的。

快速在書桌書桌前寫了幾句話,宇文惠將信摺好,遞給他。“去吧。”

權律一怔,公主可是從沒回過那人的信的,今日怎麼了。

看著權律猶豫很久的步伐,宇文惠說:“權律,有些事,我並不想讓你知道。只要能改變結局,我是什麼都不怕的。”

“卑職知道了。”權律望著宇文惠,這些時日她抽高了個子,線條也變得柔和,唯獨那雙看不透的雙眼,讓他難以捉摸,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是越來越遠了。

很快,宇文惠十五歲的生日也來了,聞人羽預先就準備和及笄禮一起辦,早就半年前就忙活起來了。

這日夜裡,大雪簌簌落了許久。伍子易剛想吹滅蠟燭休息,一個黑影就閃了就來。

伍子易大驚後,便出聲:“舅舅,你怎麼來了?”

“哼,我再不來,伍家豈不是要滅族了!”司徒茂冷冷哼了一聲。

“舅舅何出此言?”

“你還不知右相府已經被重兵把守了一年之久吧。”

“爹爹他?”

“當然是被大施皇帝當成了眼中釘,欲處之而後快。你以為你為何不能回去?”

“這可怎麼辦,我去求公主。”說著伍子易便要推門出去。

“蠢貨,那小公主不過和宇文鳴是一丘之貉,你還沒看出來嗎?”

“公主……公主她待我很好。”伍子易不禁有些失落。

“不過逢場作戲罷了,我今夜來尋你,是到你出力的時候了。”

見他沒有說話,司徒茂拿出兩顆藥丸,“這是兩顆秘藥,紅的是一劍封喉,黑的是胭脂醉。”

伍子易抬起頭,看著他手裡的藥,想起上次的魂牽夢縈,以及公主無端的生病。

“你現在別無選擇,是想讓她死,還是……”他滿意的看著伍子易變大的童孔,“還是讓她成為你的女人。”

伍子易勐地搖頭,為什麼?為什麼和公主的關係變成了這樣?

“你放心的去做,無論你選擇什麼,舅舅都會讓你全身而退。”司徒茂從袖子中拿出一個訊號彈,“皇宮大亂之時,你就放訊號彈,我會暗中擾亂,給你爹逃跑的機會。”

“知道了。”伍子易落寞苦笑。

看見司徒茂翻身出去的身影,他張口問道:“舅舅,爹爹他真的要反了嗎?”

風中飄來一聲冷哼。

伍子易攤在地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次日,雪穗宮宮女和女官進進出出,一片喜氣洋洋。宮女為宇文惠淨身沐浴後,換上及笄時穿的金銀絲鸞撒花煙羅裙,一時絢麗到眾人不敢正眼看她。

“公主,吉時到了,移駕鳳仁宮吧。”梁公公穿著新衣,連拂塵都是嶄新的,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進來說話。

鳳仁宮。

聞人羽看著眾人簇擁著進來的女兒,露出慈愛的微笑,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了,雍容華貴,秀麗端莊,到了論親的時候了。想到這裡,不禁眼淚沾溼了眼眶。

“難過什麼,這是惠兒的大喜日子。”宇文鳴在一旁安慰。

“惠兒一眨眼就這麼大了,我是高興!”聞人羽瞥了一眼,拿出繡帕輕輕擦拭眼淚。

及笄流程很是複雜,之前的沐浴淨身自是不說,宇文鳴派人請了十六名生辰八字極好的及笄女子,為宇文惠託著長裙,又早早請了八位一等誥命夫人和八名過百的吉祥婦人,為宇文惠灑水祈福,等最後聞人羽替她梳頭綰髮戴上了明晃晃沉甸甸的金冠,這禮才成了。

觀禮的女卷都互相議論起來,這大施並沒有太子,可也沒有立公主一說,這金冠一戴,是要立宇文惠為太女嗎?

及笄禮一成,眾人便跟著宇文鳴夫婦,來到前廳的宴會上。

宇文鳴這回的宴會,很是有意,領著宇文惠拜見各個文武重臣。

“這是兵馬大將軍秦風,是我大施一等一的武將。”

“宇文惠見過將軍。”宇文惠大大方方行了禮,拿過身邊宮女遞來的酒杯。

“將軍為我大施金戈鐵馬,浴血戰場,實在勞苦功高,宇文惠敬您一杯。”

“公主之言,秦風愧不敢當,食君俸祿,為君分憂,是微臣分內之事。”秦風唰一站,痛快飲下一杯。

饒是宇文惠也欣賞他那直爽剛正的性子,不禁朝他一笑。只見秦風有些彆扭的移開眼。

在重臣身邊轉了一圈,宇文鳴攜宇文惠站在主位上,“諸位愛卿,寡人無緣,膝下無子,可寡人的女兒卻也秀外慧中,朕十分滿意,今日起,立公主為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