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尹胥失神踱步到房間後,開啟了那封信,不過是一張乾淨的紙,紙上再無其他。

樸尹胥心驚,聯想之前權律的話,他知道,那位貴人,這是提醒他,以後莫要利益燻心,自掘墳墓。

樸尹胥自覺羞愧萬分,虧他先前還洋洋自得,自己若掌握了這門醫術,便可以坐地起價,財源滾滾了。

前世的事情對於他來說確實子虛烏有,不痛不癢,可是萬一呢,這一分他自己篤定不起。若因為醫術給自己帶來禍端,那他真的是得不償失。

他關了自己一下午,不曾露面。傍晚出來時,告知司徒修他不離開,只想再見宇文惠一面。

而失了神的不只是他一人。聽了權律說的那番話之後,司徒修的胸口也是翻騰的厲害,他緊緊握住拳頭,他知道,他或許知道了宇文惠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宇文惠從一開始就對自己遇刺的事猜測出了一二,而在福安寺密道的時候,那條暗道本就是通著的,雖中間被隔了一堵牆,宇文惠和權律的對話,以及上面的動靜,他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宇文惠懼怕的人,是他的二哥司徒茂無疑,再加上昨晚她無心中說出自己不能出宮的理由,挑自己的腳筋的人加上樸尹胥的推測,這個將來登上皇王位,喜砍人腳筋的暴君,就是司徒茂了。

那麼,宇文惠又與他二哥是何關係?

司徒修疲倦的揉揉額頭,最終竟是那個暴君君臨天下了麼?

如若自己猜測非假,宇文惠對司徒茂的仇恨也是不小,看來是時候和她長談一番了。

他隨手寫了一封信,招信鴿過來,信鴿吃了食物之後,歡快的飛走了。

宴會持續到酉時才陸續結束,宇文惠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殿中,稍作休息沐浴之後,片刻,權律便來回話,說了那時的情況。

“……卑職將話說與那大夫聽,他聽後很是失神。至於他何去何從,就不得知了。”

“無妨,我已經提醒過他了,至於他怎麼做,就是他的事情了,若是再執迷不悟,罷了。”宇文惠澹澹說著,“對了,昨晚,可有異樣?”

“那個子秋對卑職很是熱絡,大有討好之意,公主還是離那司徒修遠一些。”權律說。

“嗯,我正有此意,你接著說。”宇文惠擺擺手。

“至於伍子易,此人身體孱弱,不像是有武之人。”

“這就好。”

從伍子易回去那次,宇文惠就囑咐權律,試一下伍子易有沒有武功。

伍子易從回來那天,每天早上過來正殿時,會把一種新的香料放入香爐中,宇文惠靜靜看著,沒有出聲,之後便悄悄用布包起來,交給權律給太醫看。

“那放入香爐中的香……”權律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說吧,我承受的住。”

“經過李太醫檢查,是一種能讓人神志混亂的藥,燻上最多兩年,便呆若痴兒,任人差使。”

“知道了,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就不必學功夫了。”

“公主,伍子胥用心叵測,權律擔心公主安危。”權律抱拳說道。

看著權律如刀削般堅毅的臉龐上流露的擔心,宇文惠一笑,“你既擔心,便留下歇息吧,總歸殿裡寬闊的很。”

“屬下,不敢冒犯。”權律立刻回道,公主的話,讓他忐忑不安。

“無妨,外殿那邊不是有張矮榻嗎,我也擔心伍子易會有什麼動作,你在這裡,我也安心許多,行了,去洗漱洗漱,睡吧。”

“……屬下遵命。”權律咬著牙退了出去。

東偏殿的伍子易正興奮的沒有休息,坐在銅鏡前,一遍又一遍梳著複雜的髮髻。

上次回家,父親給了他一包香料,說是舅舅專門派人捎過來的,名為魂牽夢縈,可以讓公主死心塌地的愛上自己。

想到這裡,伍子易高興地忘乎所以,以後他要儘可能多的時間待在公主身邊。而明天他就把自己為公主準備的禮物獻上,她一定會十分歡喜。

夜涼如水,半夜裡又下起了雪,落在地上簌簌的聲音,很是微妙。

臥在矮榻上的權律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他一想起白天說與樸尹胥的話,就渾身不舒服,公主當真有著占卜推測未來之術?正輾轉反側,內屋傳來宇文惠的聲音。

“權律,你可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宇文惠的聲音隔著扇門,恍恍忽忽傳到他的耳朵裡,恍若未聞。

“卑職不知。”

“你可知,再過兩年,大施國就會被那個暴君屠殺,而我也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終究這樣血淋淋的事實,她一人無法承受,將這句話說出之後,宇文惠便鬆了口氣,思維便混沌了。

“……公主?”權律勐地一坐起來,卻不見有人回應,等傳來悠長呼吸聲時,他復又躺下。若是擱在從前,他定是認為這是公主的胡亂囈語。

而如今,他閉上眼,看來公主負擔的太多了,是不是與司徒修,那個大隋七太子的結交也是有意為之呢?胡亂想著時,他陷入了睡眠。

寅時一過,他便準時醒了過來,別過頭,聽呼吸聲,宇文惠還在睡著,他輕手輕腳收拾好,便從退了出去。

一開門,碰巧聽見東偏殿的開門聲,彼此對視一眼,一個怒視,一個吃驚。

伍子易疾步走了過來,詫異問道:“你怎麼從公主殿內出來?”

“真是辛苦某人的良苦用心了。”權律冷哼一聲,便立即回去梳洗換衣服了。伍子易還真是日日不落,侍奉公主起床梳妝,不知廉恥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