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菲笑了,馮清宇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雖然剛剛馮清洋刻意在引導他們覺得是馮清宇又惹了什麼麻煩。
可到底是怎麼樣呢?
許是想著馮清洋那邊的計劃,正在如預期一般的進行。戴菲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下後續可能會出現的各種狀況,無論是哪一種,就算馮清洋最後什麼都沒有做,至少華文滔和戴旭閣已經對他有了防備之心。
戴菲同華文滔對視一眼。
今日的戴菲上半身穿了一件灰色的襯衫,搭配著一條同色系的西裝闊腿褲,與現在民國許多溫婉清麗的姑娘們,有著很大的不同。
更像從前冷靜理智的她。
華文滔便忍不住想,她在那時候,該也是這樣。
“要去戲院看戲嗎?”華文滔岔開了話題。
戴菲笑說:“這算是約會嗎?”
華文滔彎了彎唇,又是一個他沒有聽過的詞,不過倒是不難從字面意思理解。
“是,要去嗎?”
戴菲幻想,也不知道會不會遇見歷史上的那些名角,“去。”
咖啡廳出來拐了個彎,就是浦市最繁華的街道。
戲樓燈火通明,華文滔望著前方繁華的馬路,來來往往的摩登男女,看起來肆意而快活。也有年輕的男男女女手挽著手,進進出出。
戴菲有一瞬間的呆滯,這裡很多地方甚至她還有些印象。
她跟著華文滔走進戲樓,徑直上了樓上的包間。包間的位置極好,正對著戲臺。有服務員捧著戲摺子過來,華文滔先遞給了她。
戴菲好奇的接過,對國粹經典唯一的記憶,只有上面寫的《西廂記》,可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聽過,而摺子上的演員的名字,她也不太熟悉。
華文滔見她目光停在那一處,“聽聽看?”
戴菲點頭,“好。”
兩人完全無視了一旁服務員詭異的眼神,戴菲是沒注意,而華文滔則是不在意。
待著到了他們點的這一出,演員登臺後,戴菲都驚呆了。
這時就算戴菲不懂戲,也知道這是一出被改編過的了。皆因為,上臺的演員們穿的……極為清涼。
戴菲問,“這個時候,就已經這麼開放了嗎?”
女孩明媚的眼讓他忽視不了。
華文滔眸光微微一跳,學著她說:“那個時候,不開放嗎?”
戴菲自然的接過話,“我們那穿衣自由,超短裙,吊帶……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不能穿的。”
華文滔罕見的愣了下。
戴菲就忍不住想逗他,“滿大街都是美麗的小姐姐哦,想想看,是不是很養眼。”
華文滔垂下頭,喝了口茶,抿著唇笑,“別人我不知道,菲菲穿想必很美。”
戴菲被反調戲了一把,微微睜大眼睛,“我穿?”
這她倒是沒嘗試過。
“對。”華文滔給她拿了個橘子,“不是說穿衣自由嗎?菲菲沒有穿過?”
戴菲回憶了下自己曾經過往的歲月,她若是敢穿怕是會被戴旭閣頭一個打死。
“我爺爺比較保守。”戴菲眯著眼睛。
華文滔便笑了,“那明天他過來,你給他立個規矩,讓他以後不得干涉你穿衣。這樣等你回去了,想穿什麼就可以穿什麼。”
戴菲悠然回頭,他們之間從未談論過這個話題。
可就在這一刻,戴菲直覺原來他跟她的想法一樣,都是知道,她是會離開的。
可這麼玄乎的事情,連她都不能確定。
他是怎麼知道的?
戴菲收斂了臉上的笑,輕聲說:“你知道呀?我其實也不是很確定,就像我來時也是很突然,只是莫名有一種感覺。”
華文滔認真地聽,含笑點點頭。只是這僵硬的笑,也掩飾不住他臉上一點點褪去的血色。
“或許是某天……”
戴菲看著他的臉,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文韜,要不婚禮就先不辦了吧。”戴菲啞聲。
這樣的事情,他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是怎麼說服自己相信的。
戴菲心裡發緊。
“我給她留了一封信,若是她回來,就送她出國……”
他們都知道這個她是誰,話還未說完。
華文滔直接將人拉進懷裡,“可我只要你……”
他因為緊貼著戴菲,聲音顯得有些模糊,“婚禮那天,會是你嗎?”
戴菲一動不動,再沒有其他反應。可就是這樣的沉默,才讓人絕望。
華文滔心如刀絞,有什麼在戴菲頸間滾落,一路滑向後背。
戴菲終於忍不住閉上眼睛,哽聲回應他,“好,我會努力……那一天是我。”
漫天神佛,若你們真的在,若真的是你們將我送來,求求你們,讓我留到那一天。
良久以後,戴菲嘀咕,“我這樣的,你都不怕嗎?”
“一個明明可以享樂,卻仍然因為國家需要而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我要怕嗎?”
戴菲心下酸澀,被人理解原來心裡也會泛起委屈。
華文滔又笑著繼續說:“那日我們射擊,不小心射到了院子裡的桂花樹。”
“有人趁著我們不注意,去跟樹道歉。”
“你要我怕一個會對樹道歉的小仙女嗎?”
戴菲破涕而笑,“我可不是小仙女,若真論起出生年齡,你都可以叫我阿姨了。”
華文滔輕吻上她的額頭,勾起嘴角,“那按照時間論,你小時候豈不是也要叫我一聲華爺爺。”
戴菲驚住,這樣的幻想太過奢侈,即使他們永遠無法在相配的年齡遇上,期望感情太過貪心了,她只想他能活著見證那個時代的到來。
肆意飛揚的少年,眼裡的真誠讓她心動。
這一刻,她竟然想不顧一切去改變歷史。
想告訴他,有一句話,我一定要在太平盛世裡對你說,你要不要來聽一聽?
兩人點了一出最貴的戲,卻是除了最開始那幾分鐘,再也沒往臺上看過一眼。
直到出了戲樓回到酒店,被華文滔扣著的手始終沒有被鬆開過。
而在酒店大堂已經忍不住開始打瞌睡的戴旭閣,在看到兩人十指交握手時,還是忍不住抵住了後槽牙。
就說不能來酒店。
可想到家裡那群老師傅們眼巴巴的臉,他今日要是不來,怕是那群老傢伙能蹲在他床邊一直盯著他。
為了他的睡眠著想,他只好拿著新的問題找了過來。
戴菲看到戴旭閣,有那麼一瞬間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手一時沒掙脫開,對上華文滔的視線,他小聲道:“你現在可是他師父。”
戴菲一愣,對哦!
她還要爭取未來的穿衣自由呢。
於是挺直了胸膛,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