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市駐軍營地,一向有早操的習慣。

往日裡一向從不缺席的華文滔,最近已經很難在操場上見到他。往日裡同他一道的,也從曾經的馮清洋變成了戴旭閣。

今日的早操剛結束,大家就直奔食堂。

操場上稀稀拉拉的四五個人,馮清洋正主動留下幫助教收拾。

“你說他最近是不是失寵了?”一個同為少校的年輕軍官對著身旁的人小聲議論。

聽到的那人側眼看了不遠處的馮清洋一眼,“本就不是一路人,哪有什麼寵不寵的。”

他們嘀咕的聲音並不算太小。

馮清洋抬眼掃過,冷笑一聲,“這裡是軍營,憑得是真本事,而不是在背後議論他人。”

既然他明說了,剛剛起頭的軍官乾脆抬起頭,說:“我說的不對嗎?咱們不過半斤八兩,華少帥那可是未來司令的接班人。在軍校時你就跟在人屁股後面獻殷勤,你看人家最近可曾搭理你。”

馮清洋的面色鐵青,“我們只是志同道合。”

“呵!還挺會給自己貼金的。”說罷,指著門口一同進來的華文滔和戴旭閣,“看到沒,人家那才是一路人。”

另一個軍官也說道:“就是,都是做狗的人,還真給自己貼層皮了。”

“不可理喻。”馮清洋喝道。

眾人根本不再搭理,大步向外走去。

一邊走,嘲笑的聲音還一邊不斷地傳來。

待得走遠,有人小聲道:“我們剛剛那麼說他,他會不會去跟華少帥告狀?”

另一個軍官搖頭,“那人虛偽的很,再說他告狀,就不興我們反駁了。”

“就是,早就看不慣他那副樣子了。”又一人哼了聲說:“以前在軍校時,就仗著跟華少帥走得近,擺架子清高。”

華文滔的出身確實令人羨慕,可他一向表現出眾,旁人自然會忍不住往他身邊湊,為此得些指點也是好的。

那馮清洋在華文滔身後舔了這麼多年,也就無非是能多說上幾句話。

“大家都是一個軍校出來的,憑什麼他就敢舔著臉去教官面前說他跟少帥關係好。”先那人說,“連每個月的軍餉都多領幾袋米,這時候怎麼沒見他拒絕。”

都是為了一己之利,裝什麼裝。

眾人往日裡都在一處吃住,自然也是知道馮清洋這些作風,經常在公開場合暗示自己跟少帥的關係不說,還經常有事無事的跟在教官後面。

早就有人看不慣了。

這邊,馮清洋也看著正低聲交談的華文滔和戴旭閣。

“文韜兄。”

要踏入營房的華文滔聽到一聲喊,腳步一頓。

馮清洋早就收拾好了表情,臉上掛著和煦的笑。

“這是剛來?早操時教官說下午有拉練,可要一同去打兩發?”

華文滔想著武器的事,搖了搖頭,“我還有些其他事。”

他說話一向簡潔,但意思非常明確。

只是這樣的說辭,很難不讓馮清洋多想,剛剛被硬壓下去的情緒開始重新翻騰。

馮清洋抵著後槽牙,“馬上就要上前線了,文韜兄還是要注意勤加練習才是。”

華文滔只是點點頭,並未多加解釋。

一旁的戴旭閣看著馮清洋,神情調笑,“倒是挺會教訓人,我可是記得你的射擊連前三都沒進過。”

這一批的軍官,幾乎都是浦上軍校出身。就是戴旭閣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怎麼去上課的人都知道,華文滔所有的成績從沒下過第一。也是因此,浦上軍校的學生,在被狠狠碾壓之後爭得也不過是那第二、第三的位置。

旁人不知道,可一開始是為了改造手槍,後來又為這武器製作不得不一同出入戴府。

戴旭閣可是沒少被華文滔壓著一同練習,就這點早操的訓練量,還不夠熱身的。

一想到這,戴旭閣就隱隱覺得自己的手臂疼。

就這華文滔和他那未婚妻,再加上一個嚴格按照他們指定標準監督的弋同學。

戴旭閣忍不住“嘖”了一聲,可真夠要命的。

可這一聲,落在馮清洋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個意思了。

他整個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華文滔看了一眼戴旭閣,倒是明白他就是嘴欠,略帶了些不好意思,“他不是那個意思。”

看著代替戴旭閣道歉的華文滔,馮清洋的心情並沒有好多少。

他們如今的關係確實不似從前,而且這是比軍校更看人下菜的軍營,他這樣完全沒有背景的人,更應該謹小慎微。

馮清洋清楚的明白這個道理,更是因為明白,他心中的憤憤不平才愈發翻騰。然後所有的這些到了嘴角都化作一句,“無妨。”

華文滔拍了拍馮清洋的肩膀,問道:“馮兄何時出發?”

“後天的車票。”說完,有些遺憾道:“沒有辦法參加你的婚禮了,提前說聲恭喜。”

“多謝,那明日一塊吃個飯,給你餞行。”

“好。”馮清洋微笑點頭。

臉上是笑著,可是心下的強烈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

馮清洋看著他們相攜離去。

緊攥著拳頭,一言不發。

此時,他的眼中是冰冷陌生的,他的視線在兩人早已消失的背影處遊蕩,他垂下視線掩飾住那一抹真切的殺意。

他轉身繼續回到助教處幫著收拾。

“馮少校,剛剛那是華少帥吧,你們關係真好,很少見到少帥跟其他人說這麼多話的。”

“是啊,文韜兄專門過來約我明天一塊吃飯,說是要替我餞行。”馮清洋說。

助教說:“聽說最近會給大家配最新式的武器呢,到時候我跟教官申請一下。”

馮清洋收起最後一批訓練器具,“那怎麼好意思。”

助教伸手接過,“你可是馬上要上前線的人。”助教悄悄靠近他的耳邊,“而且就衝你跟少帥的關係,他也會送你的。”

說完便露出一個大家都懂的笑。

馮清洋想到以往,華文滔有什麼確實也不忘給自己準備一份,一時又有些心緒好轉。

可等到下午的拉練正式開始,當他看到他和戴旭閣用著明顯不同於他們的手槍時,眼底瞬間被陰騭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