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從市長的位置上退下來，差不多近八年了。
這八年時間，從當年的門庭若市，到像如今一般的門庭冷落，其實並沒有花太多時間的。
但，要說真的無人問津，那倒也不至於。
之後的柳父，依舊是每日早出晚歸。
離那日老柳放話柳家開門迎客後的第三日，柳家迎來了第一波客人。
柳清清原本以為，上一次的提親她剛清醒，毫無準備已經是極限了。但現在是怎麼回事？……柳清清一大早，被叫來了起來，依舊是她家的那個正廳。
但，她對面坐著的人，變成了三個！？
程坤還是那個程坤，他的上首……是他的父母？他不知道他爹媽在老柳這也不是啥加分項麼，前世她本就對這段婚姻不太上心。對他的父母，她的公公婆婆見面的次數委實不多。
柳清清想捂臉，這又是個什麼狀況。
“清清，我來提親了。”程坤的語氣聽起來淡定無比。
柳清清很想問問程坤，你的腦回路是不是有點不太一樣。一週多沒有訊息，還以為你想出了啥好辦法，結果就這？！
她臉上露著笑，眼神在不停的暗示。
咋回事啊？你行不行了？
回答柳清清的是，程坤的一陣悶笑。
“清清，這是我父母。”
柳清清掛著得體的笑，問好：“叔叔阿姨好。”
柳清清長得乖巧，一直以來都很討長輩的喜歡。即使是被兒子突然通知，要來柳家提親。內心非常不爽的程家父母，也沒法太過冷著臉。
當然……更多的是，他家兒子臨出門前的那句話，“我要求娶柳家的大女兒，今日提親禮好好辦。”
雙眼狹長鋒利，瞳色漆黑的看著他的父母。
程濤還沒說出口的反駁，就被嚥了回去。
甚至就在臨近柳家大門的那一刻，程坤狀似無意的提醒：“記好了，是求娶。”
程濤被噎的不清，原本他想的是一個提親禮而已。誰不知道如今柳家是個什麼光景，他在鄧市長那裡這幾年好不容易掛上臉。且當年鄧市長是怎麼上位的，他比誰都清楚。
柳市長當年多清高的人……他人來了，成不成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程母原本還對程坤娶一個下臺市長的女兒極度不滿。以他程家如今的身價，也就鄧市長家是個獨子……就是省城的那些，誰不比柳家強……
“若辦不到，基金會的錢半分都別想再看到。”
男人的聲音寒冷而鋒利，“我還會搬離景市，並宣佈恒生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庭子，你可不能……”程母著急的上前，她以前也就是個暴發戶的夫人。可她如今，在這景市連市長夫人都給她面子。
她比誰都清楚，他靠的是她有個爭氣的兒子。
程濤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比他高了半個頭的兒子，胸口轟的一震。
程坤的目光一片森寒。
程濤嘴唇顫動，頭皮隱隱發麻，他說的是真的。
……
對於柳清清的問好，程家父母沉默的久了些。
柳家四口，都保持著各自的動作，並未有什麼反應。
程坤眼神不經意掃過右手邊的父母，嘴角勾著冷笑。
程濤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他不自覺握牢了手中的杯子，想到兒子的話……瞬間有了決定，溫和的說道：“許久沒見清清了，長成大姑娘了。”
屋裡恢復了客套的熱情，程母也反應過來了。立馬熱情地招呼：“哎呀，小姑娘長的真是標緻，我這兒子有福了。”
柳清清莫名覺得有些牙疼，低頭喝了口茶。含了一片茶葉，口齒間苦澀散開。
前世裡，她這名義上的公婆，可是不大待見她。
柳清清跟數字打交道久了，兩輩子都不太喜歡彎彎繞繞。
程坤本就自己做著程家的主，絲毫不覺得自己提親有什麼不對的。
誠懇的接過了話題，“叔叔、阿姨，我誠心求娶清清，今日登門是為了正式跟您二位像清清提親。希望叔叔、阿姨能答應。”
柳清清就坐在他的正對面，男人一字一句清晰明瞭的傳入。
她抬頭，看著程坤眼神幽深的望著她的父母。
柳清清一瞬間，感受到了胸口的跳動。
“提親禮，留下吧。”柳父開口道。
這一次，柳父沒有任何的拐彎抹角。
柳清清愣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聽。
林女士眉心擰緊：“老柳……”
柳父回頭，給了林女士一個安撫的眼神。“不過……”他語速放慢，“後面的事情，由清清決定。”
柳父眼神轉冷：“若是哪一天，她不願意了。你可沒有第三次登門的機會了。”
程坤的雙手戰慄了一下，真的到了這一刻，胸腔都在震動。
他起身站在了柳父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您放心。”
然後，她要怎麼樣形容程坤後來看向她的那一眼，彷彿蘊藏了天大的秘密。
像極了夢境中的程坤，在最後離開時的那一眼。
程家人離開的時候，柳清清站起來相送。柳父這一次終於是沒有阻止，反而拉住了一臉不贊同的林女士。
柳清清一路送到門口，多少還有些意識混淆。
而程家父母則是糾結於這次算是過關了吧，一直不動聲色的撇向身後的兒子。
與幾人相比，程坤此時反而成了最淡定的那一個。到了柳家門口，他安排司機先送程父程母回去。
隨後，他轉身，翹著唇角，叫她：“清清。”
溫柔的嗓音在柳清清耳邊擦過，她幾乎要繃不住。
她腦海一片混亂，急需一些時間理清思路。
不就是，商業聯姻麼……為什麼要搞的這麼正式？
程坤看見柳清清幾乎要糾結到打結的臉色，很低很慢地調整了一下呼吸，像是要將情緒私下收斂。
程坤說：“辦公室收拾好了，要不要去看一看？”
柳清清的睫毛動了動。
“好啊。”柳清清說完，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踢了踢腳尖。
所以，她剛剛在自我糾結什麼？
自動理解為辦公室收拾好了，可以去替恒生賺錢了。
柳清清帶著自信的抬頭，眼神明亮：“放心，恒生基金在我手裡，不會讓你吃虧的。”
程坤無聲地嘆了口氣。
不急，他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一定不能急。
在柳清清給家裡人發訊息告知的間隙，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